小天放大的脸出现在面前,小手捏着她的发尾,在她鼻尖上瞎转,难怪痒得想打喷嚏。她起身,手臂麻木不仁,顿顿的痛,她一皱眉,小天就赶紧把小手凑过来,轻轻地帮她按压着,今夏眼神一柔,亲昵地问,“宝贝睡得好吗?”
小天用力点点头,苍白的唇弯着,突然转移话题,“妈妈,小天可以回家玩吗?”
今夏奇怪地看着他,摇摇头,“宝贝暂时要在医院住几天,妈妈陪着你呢。”
事实上今夏昨晚醒来过十二次,前面几次是因为护士进来换药查房,而后面几次却是因为小天不断的胡言乱语,好像是在说梦话。
可让她觉的惊恐的是他分明是睁着眼睛在呓语,今夏只记得他在不断重复外星什么的,她摇他,他也没反应,瞳孔放得老大,情绪还很激动。今夏以为他在梦游,更加不敢叫醒他了,只好等着他再次入睡。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好几次,每次持续时间不长,可每次他都睁开了眼睛。
她得问问赵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很少和小天睡,她竟然不知道他有梦游的习惯。但梦游终究是一种病。
等今夏回神,小天却已经下床,一个人站在玻璃门面前,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话。
今夏走过去抱住他,这家伙从小就有照镜子的习惯,也许是太孤僻,和镜子里的自己成为了朋友,也就是现在俗称的气友,意为空气中的朋友,这个朋友只有幻想者看得见,多是因为孤僻造成的。小天有自闭症,有这习惯也不奇怪。
“又在和你的朋友聊天吗?他长什么样子?”
小天傻傻的笑着,“他有一头绿色的头发,长得很凶哦,妈妈你小心点,他的触手会咬人的!”
今夏乐了,摸摸她的小脑袋,“嘘,奶奶正在睡觉呢。”
小天也学着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绿绿你小声点,要把奶奶吵醒了!”
到了快九点,今夏买了早餐,小天因为要做手术不能吃固态食物,只能吃少许流食,身体由营养点滴跟进。对于小孩子来说,不能随意吃东西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今夏怕他馋,只好拿着早餐溜了出去,自从那次之后,她再没进过手术室,整天在急诊部和同事们厮混。
吃了早餐她披上白大褂,往赵大夫的办公室走。
而这时候,病房里已经来了访客。
来人是老爷子和宋文娟。老爷子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小天,宋文娟坐在旁边,面容憔悴了不少。
她抬头,看见一身白大褂的今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今夏回来了。”
老爷子把小天放回床上,拄着拐杖过来,面带愠色,声音也有些凉意,“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要是柳妈不打电话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冷琛那混小子人呢?”
虽然是严词厉色,可老爷子担忧的模样还是让今夏感动,她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听他提到傅冷琛,眼神又黯然了不少,“他在部队吧。”
“胡说!我一早就确认过了,他根本就不在!你还护着他!哎,”老爷子看她委屈的样子,软下语气,“丫头,我知道你不容易,小天生病了你比谁都着急,可咱得按照医生的吩咐来,要是急坏了自己,到时候你怎么照顾小天?我可以给他找几百个陪护,可没有一个能代替你。所以你必须养好精神,小天他需要的是你这个妈妈。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要瞒着,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起。同甘共苦说的就是现在!”
今夏热泪盈眶,点点头,“谢谢阿公。”
老爷子又板起脸,“一家人用得着说谢谢吗?你这丫头太见外了。赵大夫的名声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他也一直担任小天的主治,有他在,我放心。另外,我会打电话咨询咨询国外著名的儿童专家,看看他们怎么个说法。还没确诊呢,你不要太担心。照顾好他是最重要的。另外你家里人要是打电话过来问,你也好声好气的,别急坏了他们。”
今夏连连点头,可心里却是一片苦楚,方淮还没薄笠宗关心她。
宋文娟也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今夏一愣,受惊似的想收回,可她还是忍住了。宋文娟严苛惯了,要她主动不容易,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吧。
“今夏,前段时间那事我确实在气头上,你是好孩子,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应当理解做母亲的心情,孩子出了点事最难熬的还是母亲。小天病了大家都不好受,更要团结一致,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会度过这个难关的。你放心,还有,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我提。”
今夏假装很感动地抹抹眼角,“谢谢妈。是我一直以来对不住您。”
宋文娟笑了,虽然还是有些生儿媳的气,但还是顾全大局,“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
老爷子和赵大夫聊了一会儿,走了,宋文娟也没逗留太久,今夏倒也没奢望他们能多呵护备至,跟着她着急,尤其是宋文娟,她历来就不太喜欢小天。
小天百日宴,她还缺席了,可是啾啾就不同了,从生下来到百日宴,都是宋文娟在操心,蓝君汝反倒没做什么事。
想到这里,今夏更加闷闷的,她亲了亲小天,去急诊室帮忙。
急诊室就像战场一样,今夏看着被送进来的伤患,有些茫然。住院总廖碧很客气地说,“顾医生您就四处查看,哪里需要人就在那里帮忙。”
今夏点点头。排成一排的床位,用帘子隔开,“顾医生,请去五号床帮忙看诊。”
她依言走过去,帘子隔壁很吵闹,病人很不配合,大概是喝醉酒了,吐字不清。今夏听声音觉得有些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可能是被惹恼了,很不配合的大声嚎叫,“你们知道我…嗝…我是谁吗?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我是你们医院薄…薄弥弥的父亲!”
今夏浑身一震,手里的缝合线都掉了,不可置信地僵化着,良久,她颤着手掀开帘子一看,那邋里邋遢头发蓬乱的男人不是顾大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