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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烈月率性地回过头,大声笑道:“郊游赏景,坐马车有什么意思!对吧,舒?”说完,还不忘把话题丢给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苦笑,虽然她曾经说自己叫秦书,可是她一定要叫“舒”吗?有一个唐晓晓就已经够了!
看面前峰峦叠翠,高耸入云,她没有西烈月的好功夫,要爬到山顶,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不过这样的景致若不徒步细看,陷身其中,又怎么领略它的钟灵神秀!慕容舒清询问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净水,她这几天的精神不是很好,她比较担心她。
或是因为好奇西烈月,或是被眼前青翠的美景折服,净水心情稍好了些,她轻轻点头之后,慕容舒清才浅笑回道:“我同意。”
贤翌微微挑眉,既然两位小姐都没有意见,他也唯有从命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贤翌笑道:“那走吧。”
刚刚上山,还不是很陡峭,几人赏景闲聊,倒也不觉得累,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山势似乎渐渐陡峭起来,景色也越见秀美。慕容舒清一路上拉着净水的手,忽然,净水停下了脚步。慕容舒清以为她累了,可是细看之下,只看到她一直盯着远方的林间小道。
贤翌和西烈月本在谈笑,看到她们忽然停了下来,也放慢了脚步,随着她们的视线看去。
只见青山绿水间,有两人蹒跚行来,渐渐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对老夫妻。两人脸上已雕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纵横的皱纹,几乎掩盖了两人的面容。老爷子背后背着一小捆干柴,应该是在附近的山里捡的;老妇人紧紧地跟在一旁,一手托住老爷子身后的干柴,一手用衣袖轻轻为他拭去这寒冬中依然渗出的汗珠。两人一路行来,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这样缓缓地走着,仿佛每一天,他们都是这样相携走过。
直到他们走远,净水仍是注视着那早已无人的远方,沉默不语。慕容舒清担心地轻唤道:“净水?”
良久,净水才小声地说道:“他们很幸福。”
慕容舒清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笑道:“是啊。情之所以为情,并不是因为它的轰轰烈烈才让人心驰神往,而是那如细水长流般的眷恋,才是心之所系。”这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吧。
“心之所系?”慕容舒清的低语,让净水原来无神的眼,凝聚着点点的疑问,她低喃着最后一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仍是不解。
净水不语,慕容舒清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难得的是,身后的西烈月也不催促,只是微微蹙起眉头,似乎也在为什么烦恼。
而贤翌安静地立在一旁,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玩味。
下午的深林还是颇为寒冷的,并未狂风大作,只是清风扑面,也让人不由得感觉清冷。净水终于抬起头来,那双灵秀的明眸,此时闪着清明的光泽,她平静地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若他心中有我,容颜如何他都不会在意,若是无我,便是天仙也是枉然,是吗?”
慕容舒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净水几乎两天都没有合眼,现在也走了一段路,脸色渐渐泛白。她带她出来散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慕容舒清轻声说道:“炎雨,送净水到马车上休息吧。”
炎雨的忽然现身,让贤翌,还有那始终立于他身后的男子都是一惊,男子看着炎雨的眼里有欣赏,有戒备,有挑衅。炎雨却是不看他一眼,走到净水身边,带着她飞身而去。
慕容舒清转身,紧了紧衣襟,掠过那些或玩味、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自在地缓步行在虽已满地的落叶,却仍可见青翠生命力的密林间。
贤翌与西烈月对看一眼,跟上了前边那几乎隐入林间的墨绿身影。
才走至半山腰,慕容舒清靠坐在一块巨石上不走了,呼吸不稳的她,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色也开始燥红。
西烈月也有些喘,但是基本上还能神清气爽地站在慕容舒清身边,她调笑道:“怎么不走了?才半山而已!”
慕容舒清顺了顺气息,瞥了一眼扬扬得意的西烈月,她不是武林高手啊,怎么和她比?慕容舒清一手轻扇着风,一边自我调侃道:“没办法,我是养尊处优、娇惯成性的千金大小姐,走不动也很正常。”她也没有说错,慕容舒清确实是。
慕容舒清的回答让西烈月和贤翌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西烈月看了看路程,说道:“可是真正的美景在山顶上,你不怕错过?”
慕容舒清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虽然女子这么做,在所谓的上层社会是很不雅的,慕容舒清却不以为意,她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放。微微耸肩,慕容舒清轻松地回道:“所谓美景,该是在怡然的心情下欣赏,才能感受到它的俊秀优美、变幻迷人。我休息好了,再慢慢逛上去,你先走吧。”她若是不休息,怕是走上去就会晕倒。
慕容舒清现在还未平息喘息,她是很难继续了,西烈月看向身边一样一派悠然的贤翌,笑问道:“贤公子呢?”
贤翌并未思索很久,走至慕容舒清身边的巨石,在另一边坐下,笑道:“我也认同秦小姐的话。”这女子很有意思,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不凡,竟有些让人欲罢不能地想要了解她,靠近她。她的风雅不是来自于她的样貌,而是那怡然清幽的气韵,她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感兴趣。
西烈月轻扬唇角,不错,有意思。现在她要先去看日落,好戏应该很快就要上场了,眼波流转间,她笑着点头道:“好吧,那我失陪了。”说完她转身,信步离开。
慕容舒清无语,她没有想到贤翌竟会放弃难得一见的凌山落日不走了,而陪她在这赏风慕林?她实在不想与他独处。
慕容舒清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挂在耳后,整个人坐上巨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刚才一路走上来,真的累了,现在放松地坐下来,有清风拂面,有青翠环绕,还有不知是鸟还是虫的低声鸣叫,慕容舒清竟有些微醺起来。若不是身边还有个人,能躺在巨石之上,仰望蓝天,以天为被,以石为榻,还真是一件雅事。
贤翌坐在巨石的另一边,一直观察着这个墨衣女子,仿佛就要闭上的眼睛,显示着她的悠闲自在。他想,他要是再不说话,她可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并且很快进入梦里。被如此彻底地忽视,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体验。
就在慕容舒清眼皮就要完全闭上的时候,贤翌清朗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秦小姐才思敏捷,见识卓绝,想必是名门之后吧!”
慕容舒清慢慢睁开眼,心里哀叹一声,还是清了清喉咙,微笑着回道:“贤公子谬赞,我不过是瞎编胡说,公子的称赞实不敢当,更不是什么名门之后。”
贤翌轻轻摇头,认真地说道:“你可知,自己身上既随性又娴静,既慵懒又淡然的气韵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追逐?”
慕容舒清毫不避讳地伸了一个懒腰,才缓缓转过身子,正对着贤翌的眼,就着他的话接道:“公子可知,自己身上既随和又威严,既有君子之风又带着傲然之气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远离、逃避?”
贤翌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玩味地笑问道:“这么说,我和小姐,是成不了朋友了?”
慕容舒清并不推诿虚应,轻点了一下头,笑道:“你我萍水相逢,今日又能一起赏景逐风,便是难得的乐事,何必拘泥于这些?”
慕容舒清的直截了当并没有激怒贤翌,他很君子地点头笑道:“小姐说得有理。贤翌还有一事想请教小姐。”
既然别人都表现出了这样的君子风范,她也干脆坦然回道:“公子不必客气,直说无妨。”
“小姐与海月姑娘是旧识?”看她们虽时常斗嘴,感情倒是很好。他一直在查海月的身份,现在也渐渐有了眉目,只是不知她与海月是否是一起的。
慕容舒清轻笑着摇头,“那日清风楼上只是初见,后来才引为知己的。”想起她与西烈月的初见,慕容舒清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如不是霍芷晴,她也不会赢得这一掷千金只为一曲的“美名”。
不是?贤翌有些不相信地说道:“那么小姐那日便不是去访友,完全是去……”
听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慕容舒清好笑地想,她难道还能去**不成?没有见识过古代文化中盛行的青楼文化,怎么也要看看传闻中可以成为某些诗人灵感来源的女神。接着他的话,慕容舒清笑道:“听闻青楼中的女子,个个才情出众,善解人意,吴侬软语,有机会自然要去见识一番,没想到,果然是个让人流连的好地方。”
贤翌奇道:“小姐觉得青楼是好地方?”
慕容舒清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贤翌朗笑出声,颇感兴趣地追问道:“贤某第一次听女子如此说,真是有趣,不知小姐以为好在哪里?”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会有它的道理,好与坏是相对的,当然我不认同已婚男子流连花街柳巷,但是之于那些未婚、丧偶,或其他有需要的人来说,青楼确是一个排解的好地方。”而且这个时代的青楼还是由官府管制的,相对来说,比较规范。
排解?贤翌对于慕容舒清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先是一愣,后来才又大笑着说道:“有趣,小姐的话还真是直白。我也曾听一女子说,世间若没有妓女、奸商、贪官,就天下太平了。小姐以为如何
?”
慕容舒清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位姑娘的见识也很独到。只是……”稍停了一会儿,慕容舒清想了想,正在考虑要不要说,贤翌却是紧盯她,等待这后面的话。良久,慕容舒清才缓缓说道:“水至清则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