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远,高处寒。
死不见,爱不得。
玉麟台,那是帝麟国主帝轩为国师所建的住处,台高可俯视整个帝麟,远眺整个山河。
外界传闻,自两年前,国师阵前受伤之后,便只能在此休养。
这玉麟台建于麟天殿一侧,说的好听是国师修养的地方,说的不好听,便是帝轩将梓澜囚于深宫的地方,就好比关押金丝雀的笼子。
轻纱幔帐,这玉麟台燃着的香便是软筋散。蓝色的轻纱被风吹得飘然,从那轻纱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人影。那人置于椅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棋盘,与两年前相比他消瘦了许多。
他细细地阅读着手中竹简上的信息,虽然这两年中他被帝轩凌辱过,可对于外界的一切消息却始终没断过。还记得最开始那一年,帝轩老是拖着他在这玉麟台上抵死缠绵。
或许是因为他身体越来越差,而帝轩的政事因打下的国家越来越多而逐渐繁忙了起来。
算算时间,二人已经两月未见了。梓澜轻咳了几声,将竹简放置于桌上,转着轮椅来到台边,望向远方,两年之中,帝麟已经打下中幽半数的国家,或许用不了三年,这中幽便可统一。
冰蓝的光芒出现在了梓澜身后,一股威压袭来,梓澜转过轮椅俯身行礼:“恭迎东泽武神。”自两年前天启之战后,东泽武神终是又一次出现了。
冰泽宇看着面前消瘦的男子:“自损经脉,双腿俱废,看这殿中的软筋散,两年有余。”他有些可惜,或许没有帝轩所作所为,梓澜必然可以飞升。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可即便如此,这中幽也能一统。”梓澜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
“你已经想好,终身要待在这了么?”冰泽宇缓步走向台边,望向这山河。
“陛下答应我,只要我留在这,他便会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梓澜松懈的靠在轮椅上。
冰泽宇眼神复杂,执过梓澜的手腕,注入神力运行一周:“即使这软筋散被排除体外,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确定你的陛下可以继续遵守你们的诺言?”
“这是他欠我的,他必须还。”我不顾家仇,只要他好好守住这江山。
“也罢。”说着,冰泽宇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梓澜回想起一年前,那夜,帝轩将他摁于榻上,他的眼神血红:“小澜,你杀了我的父皇,如今你所受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梓澜闻言笑道,笑着笑着终是捂上了脸:“陛下啊,陛下。我是不是该说你蠢呢?”
“这一切是我欠你的?”他轻嗤道:“对了,陛下还不知道吧。”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帝轩,看着面前的人道:“是你的好父皇,杀了我的母亲,害死我父亲。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该杀?”
帝轩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梓澜看着帝轩缓缓道:“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我的......帝轩啊,帝轩,你欠我的早就还不清了不是么?”
“小澜...”
“别这样叫我,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一丝情意可言了。”
“我...”
“你走吧。”
帝轩认真的看了看梓澜,只觉得欠他良多,可他还是不想放走他,随即转身离去。
一声铃想将梓澜拉回现实,那是帝轩来了。
“小澜。”
“政事忙完了?”梓澜自顾自的回到桌前,看着现在棋盘上的阵法。
“自然。”帝轩走到他身后,俯下身来轻吻着他的耳垂:“两月不见可有想我?”
“不曾。”喉中泛起一股痒意:“咳...”鲜血溢出嘴角。
帝轩大惊:“小澜...”
梓澜拭去鲜血:“无妨,不过是功法的缘故。”
“当真?”
“当真。”
二人无言,帝轩将其拥入怀中:“我深知你喜欢这山河,可操控山河棋盘必会注入你的灵力,这样亏损下去,你...”必会承受不住。
“你还有潇湘笛不是么?”梓澜抬头看向帝轩:“陛下,接下来还请陛下带着这潇湘笛去阵前控制这山河棋盘。”
“好。”
帝轩带着潇湘笛赶去了阵前,直至将中幽一统方才回都,可不曾想这一去便是三年。
这三年中,梓澜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直至卧床不起,待到帝轩赶回时,却再也撑不住了,瓶中的桃花终是要凋谢的。
他躺在帝轩怀中,眼神逐渐迷离:“帝轩。”
年轻的帝王握住了他的手:“我在。”
“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小澜...”
“我这一生,虽短暂...但是见证了中幽一统,也算是无憾了。”
“帝轩,我要你...要你答应我,好好地治理这江山,佑我中幽百姓之幸福。”
“我答应你。”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儿。
“我终是要自由了,帝轩,我死后将我葬在梓氏祖地,我们不见...亦不念...”
在帝轩的愣怔中,怀中的人儿逐渐冰凉,从这一刻起帝轩的心也就跟着走了。
此后的他终日忙碌于朝政,未曾松懈半分,待百姓如亲子一般,他只要一松懈下来就会想起那人说的话,就会想起那个午后,那朵凋谢的桃花。
直至他白发苍苍时,一名少年跟在他的身旁,这少年是从宗室过继来的。
他来到这玉麟台,看向这山河:“满目山河,爱而不得。”这入目皆是山河,可我所爱之人却再也没了踪影。
“原来你已经离开我那么久了么...四十年了。”小澜,我快要撑不住了,可你不想见我...这江山该交给下一代了。
“陛下,你该歇息了。”少年搀扶着帝轩。
“是该歇息了,此后这江山便交给你了。只是可惜,我帝麟再无国师一脉。”
少年自小听着梓澜的故事长大:“若是梓澜国师还活着,我帝麟应该会是另一幅盛景。”
年老的帝王轻笑却很快转为落寞:“是啊,若是他还在,想必做的比我好罢。”可终究是我害了你。
我们此生不见,亦无念。
这帝麟盛景终是要交给下一代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见你了,虽然你不愿。
帝麟轩澜四十五年,景轩帝薨,与国师梓澜合葬。
即使他不愿,可他终是想再一次见到他。
帝麟山河中幽统,恩怨情仇一笔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