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雅被这一下给撞得晕头转向,凌恺忙将她抱住,用手掌在她被撞到的额头上揉了好一阵儿,她才回过神儿来。
他的怀里有种极好闻的味道,男性气息不是张扬到过分的浓烈,却是足以达到魅惑的效果,被他抱在怀里,那雅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争先恐后往头上涌,慌忙挣开坐直身体,心道: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祸害,害人家差点撞成脑震荡,还想叫人家得脑溢血吗?
“对不起,我想让你睡得舒服一些,没想到反而吓了你一跳。”他拿开那雅捂在额头上的手,见她的脸蛋涨得通红,关切地皱眉道:“怎么,很疼吗?疼就哭出来。”
“哭了就不疼吗?”那雅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抚上额头那块渐渐鼓起的包包,NND还真是痛!她往车上的后视镜照了照,好大个包,苦笑着心道;这下好了,演个龙女都不用化妆了,这个包不就是现成的角么?
“女孩子不就是都爱哭的吗?生病了哭、受委屈了哭、被吓到了也哭,这眼泪天生就是你们女孩子的专利。”他打开装套餐的纸袋,往外掏食物。
总算是见着吃得了,原本就饿了的肚子不客气地吵闹起来,那雅抢过一块汉堡就狠狠地啃下去,一面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没听说眼泪天生就是女人的武器吗?她们那是用哭来撒娇,偏偏就有许多人原意上当,笨!”
“怎么这么说?你也是女人,你就从来没有哭过吗?”他给一杯果汁插上根吸管递给那雅。
那雅接过但没有喝,连手里咬了一半的汉堡也放下了,面上显出淡淡的笑容,“我的爸爸妈妈在我五岁那年分开了,我妈妈想到国外发展,丢下我和我爸爸,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哭了也没用,她走得那么坚决,那么义无反顾,断然不会因为我的几滴眼泪回头。”
凌恺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那雅继续道:“我是在爷爷奶奶的身边长大的,后来老爸把我接到海州念中学,他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程师,四年前,在进行工程验收的时候,工地出了事故,他的尸首被挖掘出来时已经毁得不成样子,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他就这样走了。”
凌恺震惊了,四年前,她才不过十四、五岁呀!
“如果我的哭泣能够换回破碎的家庭,能让死去的亲人复活,那么,我愿意奉献我一生的泪水,可是,该走的和不该走的都不会再回来,哭泣又管什么用?”
凌恺凝视着她,他知道她不是没有哭,而是不愿意在人前哭泣,他甚至可以想见,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孤独的身影与梨花带雨的凄美泪颜。
“你在可怜我?”他的目光过于专注,深沉到叫那雅觉得诡异。
“啊?!”凌恺陡然一惊,他向来不在人前流露出他的真实情感,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屡次破例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其中,还让对方轻易堪破,收回目光中的异常情绪,他道:“不,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换个话题。”
“对哦,过了午夜就是新的一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呵呵!”那雅将手中的果汁塞进他手里,又从纸袋里掏出一包鸡块翻开包装递到他面前,“快吃啊!”
凌恺忍回了再次向这个坚强得教人心疼的女孩投去凝视的目光,却在心底涌起了某种冲动,那是想去呵护、疼惜一个人的心境,这不由得令他错愕,自己何时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对那雅有好感、甚至喜欢、想留她在身边是不假,可没有想到还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凌先生?”见他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管沉默,不知在踅摸什么,那雅叫了他一声,先生两个字叫出口才想起来,他要自己以后叫他名字的,不过他好像已经忘掉这件事。
“什么?”凌恺回过神来。
“那个,时间好像有点晚,我该回去了。”
“是吗?”凌恺望了一眼时间果然快要到午夜零点,“那雅,很高兴你能陪我一起跨入新的一年。我,这就送你回家。”
“谢谢。”那雅笑了笑,一路无话,车在那雅家的社区路口停下,那雅准备下去。
“那雅,你忘了?”
“忘了什么?”那雅看了看自己坐过的副驾驶位置,自己没有记错,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东西呀?
“不是说过,不要再叫我什么先生!”他望着前方的漆黑的道路,“朋友之间没有这么叫的,记住,叫我的名字!”
“啊!?”原来他没有忘记。
“怎么,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么?”他的目光转眼又变得深沉起来,并且黑得教人再也望不透,全然没有了方才一窥到底的澄澈。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过于客套的答案并不能令他满意,他仍转头冲那雅温雅地一笑,“好,那晚安。”
“晚,安。”
轿车从身边滑开,那雅在夜风里做了个深呼吸,望着奥迪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午夜的街道。
与他见面多次,每次对他的印象怎么总是不一样,那雅搞不清楚哪一次才是他的真性情,也可能哪一次都不是,也可能他就是这样变幻莫测、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的一个人。
过早踏足商界,经历世态炎凉看尽人情世故,使得年轻的他惯于喜怒不形于色,不愿意在人前轻易流露其真实的一面。
在世人看来,凌恺这是属于自我保护的防卫意识,可在那雅这样单纯的女孩子眼里容不下这种遮遮掩掩。
做朋友吗?那就马马虎虎做个朋友吧!
……
第二天,那雅和凌恺在某地下停车场的照片还是上了海州报纸娱乐版的头条,整个上午,那雅的电话都被打得发烫了,全是一些平时相交泛泛的同学与朋友。
甚至连一年多都没联系的中学同学都打了来,有的旁敲侧击,有的干脆直接问询,真不知道这则消息是将他们的哪一根神经给刺激到了。
那雅都后悔昨晚怎么就粗心了,没有想到将那个假冒记者相机里的底片给拉出来曝光一下,再还给他。
最后接到一个段雅涓从大洋彼岸挂来的电话,那雅就将电话丢在家里插上充电,而后骑着单车出门到段飞战友的4S店看望师傅,这才躲了半天的清静。
这桢相片所引发的波动不仅仅限于那雅的周围,还有一个人受到的震撼远比那雅身边的人大得多。
一大早,郁玢就直奔凌家位于城市南边的老宅,凌老先生与老太太出去晨练遛弯儿,肖姨也到菜市场逛去了。
郁玢也就无所顾忌,她直接冲到凌恺的卧房,将还在睡梦当中的凌恺给吵醒,劈头就问:昨天你不是和我说请客人吃饭吗?为什么会被拍下这张照片?要是我没认错,这人不就是集团周年庆典酒会上,那个叫那雅的女孩吗?
凌恺醒来着实吓了一跳,郁玢也算是生在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给人的印象是守礼矜持,她怎会一大清早擅闯男士的卧室,而且还是在他没起床的时候?
他没回答郁玢的质问,打了一个请她先出去的手势,郁玢这才晕红着脸退出门外,凌恺也没叫她在门外干等,他边起床穿衣边说道:“没错,我请的客人就是她。”
“她还是学生吧,无缘无故的,你请她吃什么饭哪?”
“想起来就请了,怎么,不行么?”
“你……阿恺,我自从回来就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了?”
“有,远的不说,昨天晚上,说好了陪我参加新年酒会的,可你半路就跑了。”
“吔,不是你先走的么?再说了,那种酒会每年都办每一年还不都是一样的老一套,去不去无所谓了。”
“可是你陪我去就不一样了!”
“好了,好了,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在我这里,你跟慕榕是一样的。”
郁玢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听见凌恺提到慕榕,愈发地火大,嚷道:我不要和她一样。
凌恺觉得好笑,说,那你想怎样?
“我,我要做你女朋友,将来你要娶我!“
假如是别的女子对凌恺说这样的话,他会立马敬而远之,不过这会儿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我还没有考虑到结婚这件事。”
“你不想早结婚,我可以等你啊!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个女孩,你可以继续和她交往,我不会介意的!”
卧室里出现几分钟的空寂,随即凌恺拉开门,沉着脸向她看了一眼,“小玢,你看错我了!”他由郁玢身边经过,径自向餐厅走去。
“阿恺,我说错什么了?”凌恺严厉的眼神叫郁玢有点不知所措。
“你用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坐下来一起,如果用了,该干嘛干嘛去。”他盛好一碗白粥,准备用餐。
“你不说明白,我不走!”郁玢到他身边坐下,抢过他端起的瓷碗,撅起嘴。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小玢,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轻自贱了?你自轻自贱也就罢了,拜托请不要把我也跟某一些无耻之徒混为一谈,好吧?”凌恺说罢,掷下中手中的筷子,推开座椅,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