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一声大喝。
梗阳城头上百余名弓弩手,便朝着下方扛着麻袋来填护城河的民夫射去。
箭矢撒下,不过倒了二十几人,相比起那庞大到足有两三千之众的民夫,实在有些不够看。
盛开观战了片刻,见弓弩效用不大,也当即命人传令,让弓弩手停止射杀,保留臂力。
一个人的体力有限,一只箭囊内最多只有二十多支箭矢。而这些箭矢,便是弓弩手最大的作用了。
射完箭矢,弓兵几乎也就丧失了战斗力。
哪怕现在后面还有预备的百余弓弩兵,盛开也不想多浪费他们丁点体力。谁知道,稍后赵军兵卒的进攻,会有多大力度。
城上弓弩兵停止放箭,下面填护城河的民夫自然是最开心的。
一只只麻袋丢进河中,水位逐渐上涨,直到溢上两岸。
伴随着时间消逝,本就不算太宽太深的梗阳北城护城河,便被填成平底。
待到民夫悉数自大军左翼沿河退下后,张郃即下命人击鼓,军阵继续向梗阳城压去。
临近百步。
作为攻城主力的高览所部,当即撑起盾牌,遮住上方。扛着云梯,加快脚步,迅速朝着城墙靠近。
身后作为掩护的弓弩手,也紧随其后。
此时,城上弓弩兵在军令下,再度发矢,朝着那些没有携带盾牌的赵军射去。
直到其后赵军弓弩手进入射程,才开始转火目标。
而赵军弓弩兵,硬生生冒着城上箭矢,来到七十步内,才开始向城头投射。
作为古代战争中最主要的远程火力投放部队,弓弩兵只有在数量足够多时,才能彰显其巨大的压制力。
小两千赵军弓弩兵,在进入射程的那一刻,就已经分配好了射杀目标。
几阵齐射,黑压压的箭雨不断洒上城头,五步宽的城头,被箭雨直接犁了一遍。
只有女墙后面那丁点地方,幸运的避开了箭矢的冲击。而没来得及躲到女墙后面的三河兵,无疑不是被射成刺猬。哪怕是手持盾牌,也仍旧未能躲过。
至于目标更加明显的城门楼,从上到下扎满了箭矢。门窗之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箭矢穿过窗纸,飞入殿中。
而赵军士兵的前方,城墙角下,也是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的箭矢。大多都是撞到城墙,弹了下来。
箭雨刚过,在后殿避雨的盛开,立即回到前殿,招呼着城头上的活人,准备迎敌。
三河兵们迅速用刀剑,把有些碍脚的箭矢扫空,腾出地方。
探身一望,果然见数之不尽的赵军已经在撑起云梯,想要搭上城头。
“杀!”
一应守军也不含糊,抓起脚下准备的石块,就朝着下面的赵军头上砸去。弓弩兵也开始往城下发矢,尽量杀伤敌军。
而赵军弓弩手在己方攻城部队靠近城墙后,就已经开始后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冲锋陷陈的士卒了。
激烈的攻城战,立即拉开最惨烈的一幕。
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赵军开始攀城,守军则是依靠着准备的守城物资,不断地阻挡赵兵上城。
擂石滚木,金汁火球。
每一次城上落下东西,下面赵军都不可避免的承受着伤亡。尤其是那金汁,洒下城头,金黄一片,触者皆伤。
用枝条旧步,裹上油脂,火把一碰,腾的一下便成了一个火球。守军士卒,拿起铁钩,勾起火球便是往下一甩。
这还不止,厮杀声中一直掺杂着异样的声响。城头上,一名名力士,光着膀子,拿着大斧,不断地朝着挂在城头上的铁钩砍去。
“砰!”
铁钩终究经不住大斧的连续劈砍,一声闷响,大斧顺带着劈掉一小块夯土。
“退!”
早就准备好的撑杆,立即撑住云梯的两根主干,几名士卒齐齐用力,挂着几个赵兵的云梯,瞬间离开城墙,腾在空中。
下面的赵兵顿时一阵惊慌,匆忙合力撑住下面,尽量不让云梯翻倒过去。
只不过愈是这样,城上耗的力气愈小。在这场角力中,守军逐渐占据上风,云梯慢慢的开始朝后面倾斜。
挂在上面的赵军士卒,在权衡一番后,纷纷直接跳了下去,以免摔倒后,再被云梯砸一下。
云梯终于顶不住,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而在城墙其他处,也有几架相同命运的云梯,被推翻过去。
不过,这对于拥有几十架云梯的赵军来说,还不至于失去进攻能力。
此处云梯损坏,尚可到附近的云梯下,继续攀城进攻。
再加上城下赵军中夹杂的弓手,也对守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攻城不过两三刻,赵军就已经在城下丢下了遍地的尸体。而守军,也从城头上拖下来快二百具尸体了。
原本在城下休息的预备兵马,也抽调了百余人上城支援。
而这场攻城战,还远没有结束。
随着赵军主将张郃,抽调中军的大戟士以及弓弩兵上前。
站在门楼观战的盛开,便已经有些绝望了。
赵军这是丁点活路不给啊,照这样持续攻城的力度来,梗阳城最多撑到明天。
很快,正在攻城的赵军,听到后面的金锣声,纷纷开始退下,往后撤去。而准备良久的弓驽兵再度上前,准备掩护友军撤退。
一片片箭雨,再度朝着城头扫去。
已经靠近城墙的千余大戟士,又扛着二三十架云梯,趁着弓驽兵掩护的这会时间,迅速朝城墙靠近。
当下面箭雨不再落下,守军又匆匆忙忙的准备着身边已经开始匮乏的物资,迎接下一批来进攻的赵军。
厮杀声,在小小的梗阳城外,从未作休。
一波赵军退下,紧接着便是另外一波赵军来攻,直到日落西山,梗阳城这片小舟,终于熬过了今日的波涛骇浪。
当残阳洒在城墙上下时,所过之处,全都是到底的尸体,以及浸红的土地。
赵军主力,开始扬旗回营,留下的数百名民夫,赶着一架架的牛车,靠近酣战方休的战场。翻过一具具尸体,摸索着死人身上的财货,而后丢到一名军吏专门负责的车架上。顺带着,把尸体也给扔上其余马车。
城头上,也开始收拾战场,清理尸体、箭矢以及杂物。
在门楼呆了一天的盛开,回顾四周,长叹一声,折身下城。
自己还要鼓舞军心,安抚伤员,还要筹备守城物资,事情多着呢!
这一幕幕,悉数都落在西面观战的王昶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