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顾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奇怪的家庭。当然,可能大家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每个家庭都拼命装出一副幸福的样子对外,让没办法装的顾家显得特别奇怪。但不管怎么说,顾家就是很奇怪,不管别人家奇不奇怪,顾家都很奇怪。

首先是顾家十几年都没有一个顾夫人。这就让旁人大吃一惊了。毕竟顾爸也算得上他那个年纪里的相貌堂堂,却一直没有续娶。当然,也有人传过他和李妈的事情,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不论如何,明面上,顾夫人就只有一个,去世了十几年,顾爸是个正值壮年的“单身总裁。”

其次,顾家好像在任何一个节日都待在自己的别墅里,没有任何亲戚来探访他们,他们也不去探访任何亲戚。顾夫人没有了,她们那边的亲戚不来或许从逻辑上也说的通,那顾爸那边的呢?这也是小区里夫人聚会时闲聊八卦常聊的事情。

最后一点,最最奇怪的事情,就是顾家这个女儿,从小时候被骗开始,一路走过来,就是个奇怪的女孩,很少和小区里的孩子一起玩,喜欢和落魄的人一起,好像有意识的谁穷就和谁一起玩一样。

“我跟你们说,这就是以后注定要败家的穷心眼命!”李怀的妈妈在一次她们的聚会上说。

当然无论她们怎么说,这些风言风语都传不到顾家人的耳朵里。毕竟一共就两个顾家人,一个整天不回家,一个被孤立。

顾嘉安发现她的父亲脾气越发暴躁是在高一升高二那个时期。在此之前,他只是从她初升高开始越发的不常回家,落在家里的烟盒越来越多。顾嘉安那个时候倒是乐的他不回家,毕竟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要说的话,而她的烟瘾又越发的严重。

但等到顾爸经常在家里摔东西,客厅抽烟,又在打电话时大喊大叫的时候,顾嘉安就不能不管了。她想无非是工作上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带到家里呢。

她把这些告诉诸扬璟,向她抱怨。

“我爸之前有一段时间也这样。”她说。

顾嘉安一下子被这种可能性吓住了,愣在原地。

这一阵子她的成绩升的飞快,从班级中等偏下到了班级前五,年级里也挤进了前五十,照理说这样子下去,拿到一所不错的学校的保送资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不过基本上,按照顾爸以前告诉她的,顾嘉安知道自己应该是要申请国外的大学的。

“我同学都在外面上准备考托福的辅导班呢。”她对顾爸说。

顾爸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烟一根一根的抽。这个时候抬头看着顾嘉安,突然抬手招呼她过来。等她坐定,说:“嘉安啊,爸爸跟你说实话。”

“我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其实几年前问题就有了,所以它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要是现在能出国上大学的话,我能承受。但你偏偏是两年之后上大学……”

“总之就是,你就好好读书,争取看看能不能拿到保送资格。不能就好好高考,爸爸对你要求也不高,就过的开心就好。”

“……”

顾嘉安看顾爸萎靡不振的样子,问:“爸爸,你没事吧?”

顾爸当着她的面又点起一根烟,笑笑说:“你说,嘉安,我们以后要是不住这个别墅了,你会习惯吗?”

“没关系啊。我就喜欢那种平房,挺好玩的。”顾嘉安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是爸爸不会让你住在那里的。你一定会过上我能让你过的最好的生活。”

他把烟头按在桌布上,烫出一个空洞的又慢慢越发空洞的孔。空气中星星点点的火花一闪一闪。顾嘉安张了嘴又闭上,再接不上一句话。

————

廖礼安正式成年的那一天是在暑假的八月份。他和李妈回到白城,第二天就提着礼物来顾家拜访。

顾嘉安满以为自己是那个细心准备礼物又认真计划廖礼安一天的行程的人。没想到顾爸在李妈他们早上抵达的第一秒就把他们赶到自己的车上,然后就是一整天的杳无音讯,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才又归家。

下车的李妈已经满脸疲惫,顾爸和廖礼安走在她的身后,轻声细语的谈论着什么。

“你们去哪儿了!”顾嘉安第一时间跑到廖礼安的身边,在他耳边大喊大叫。

“安安,你有没有规矩。”顾爸直接对她呵斥起来,随即把廖礼安拉到一边,然后继续讲着什么。

顾嘉安鼻头一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反应。

那两个人又嘀咕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顾爸先走进门里。廖礼安看一眼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吭气的顾嘉安,走近她,说:“你生什么气?今天发生什么事,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见她不说话也不回应,又接着说:“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别人不想让你听见的话,别去听,不然又累人到最后又伤人。”

“可是……我给你买的蛋糕……都不好吃了……”她嘀咕道。

“我每年都吃你买的蛋糕,差这一年吗?”廖礼安揉了揉她的脖颈,直接把她带回了房间里。

四个人最后坐在饭桌边,李妈给匆匆的做了一顿夜宵,白粥作主食,几个小菜点缀。顾爸吃的囫囵吞枣。

李妈就在旁边说:“你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过饭呀!”

顾嘉安把蛋糕切开,自己就吃了一大半,剩下的放进冰箱冷藏,准备明天吃。席间顾爸问:“礼安,你准备以后干些什么呢?”

“对经济比较感兴趣,想学那个的。”廖礼安说。

谁成想李妈直接打断他的话,说:“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考了少年班,以后就是往科研那方面走了。你物理不是特别好吗?你们那个物理老师不是特别喜欢你吗?”

廖礼安微笑的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没有说话。

李妈就知道了那眼神的意思,知道她这个一向有自己主见的儿子又在想些她不赞成但已经没有能力反对的事情。两个人都不想吵架,但饭桌上三个人各怀鬼胎,暗潮汹涌。

“我要在国内上大学了。你呢?你想去哪儿上学?”顾嘉安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问廖礼安道。

廖礼安没有回答,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寡淡的粥上,用勺子刮了几下碗边,突然说:“粥里有虫子。”

顾嘉安已经不会再被别人的闪躲打乱心思了。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接着他的话茬:“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