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 对于张静来说,大刘的出现绝对是喜事。虽然后来听大刘解释,好像对方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 但是能说话就好。以前那么多年, 其实在张静看来也就是身边有个人会随时和自己聊天, 有事帮自己出主意, 他对于大刘有没有身体这件事倒是并没有太在意。
唯一的不满大概只在于大刘现在不是无时无刻在身边, 而且他没办法主动联系到大刘,等得对方那头有安排了联系他,两人才能说上话。
“这也没办法, 这也还是郝教授,居然能把这条联系的通道打开。听说其它国家的科学家对于这种类似时空旅行的项目, 基本上进度都还是零呢。郝教授这几个月各种座谈交流讲学邀约都排满了, 要能进一步也得等他忙过这阵之后再看。”
听起来似乎也不是将来都一直这样, 一想到刘大哥现在能和自己联系,说不定未来还能回来看看, 张静就更高兴了。虽然大刘那头说了没多久就发现这功能耗能太厉害,原定可以聊半小时的,结果才十来分钟就只能先拜拜,张静还是很高兴。
那时候知道刘大哥走了的时候,他梦里都哭醒过好几次, 当年老爹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那样的难受, 现在简直就是失而复得, 不开心才奇怪。哪怕大刘挂断前一直在嘀咕“文瑞那小子的事儿下次再找你详细问”, 也完全没有打击到他。
这种高兴的情绪藏也藏不住, 文瑞一直在堂屋里等张静回来,结果一等就等来个满面春风的。张静这满面春风不要紧, 可把文瑞给乐坏了,心说原来文宪那几句话那么有用啊!那行,回头少罚点,不过给后院帮忙倒夜香三天这个还是不能省!
心里一轻松,嘴上就往外带:“贤弟如此开怀,可是有甚好事?”
本来张静满心想着刘大哥回来了,一高兴整个人都觉得轻松。现在听到文瑞的问话,就像被人踩了一脚刹车一样:“啊,文兄!”
文瑞眼看着张静笑嘻嘻的进屋,结果听到自己开口马上露出一脸诧异,最后还十分吃惊的喊了自己一声。这变化明显的过了头,显然之前的高兴大概完全和自己这里没关系!明白过来,脸都几乎要黑了,心里狠狠的把文宪倒夜香的时间又给增加到了一个月。
不过他面上当然不会露出来,只是显得十分惊讶,甚至还带了一点委屈:“看来贤弟果真有喜事,莫非……说定了哪家姑娘?”
张静现在才算正式回过神:“啊,并不是。只是偶然得故人联络,原以为从此天人两隔,却不想能有今朝,故此手舞足蹈,失态处还望文兄见谅。”
文瑞眯眼,原以为会再也见不到的古人突然有了联络……那会是谁?莫非……
“难道是刘大哥回来了?”
张静这一吓绝对是实打实的。
大刘的存在说出来实在太惊悚,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的隐藏着这个秘密。哪怕是现在和自己关系不清不楚的文瑞,在这个问题上他也依然无法不防。只是没想到一直小心保守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被对方问了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心思被窥破的问题了,一瞬间他就有了杀人犯被搜出了凶器的感觉。
张静面上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文瑞马上明白自己肯定是吓到人了。不过吓到也没办法,有些原先还能帮着张静当作是秘密的事情,他现在越来越希望能和对方共享。这种想要越来越亲密的想法是如此强烈,大刘这事儿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眼看张静还呆在地当间儿,文瑞笑笑凑过去:“静弟……”
张静被这低沉婉转的一声喊的浑身一个激灵,也终于回过神来:“文兄!”
这一声实在太严肃了,文瑞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拉住了张静的胳膊:
“贤弟莫担心。”
“你、你说刘大哥,是、是哪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过张静的话显然是在遮掩。知道他是担心,文瑞四下看看并没有人靠近这里,干脆一把把张静拉进怀里,露出满脸的委屈:“贤弟如何如此生分,刘大哥之事尚是贤弟亲口所说,如今却装作不知。”
说来他本来还想再撒个娇嘀咕几句诸如“在你心中,莫非你我情分也不过如此”之类的,不过转念一想张静那个有点乌龟的个性,别他一别扭就真的来句“确实”,那就太悲摧了。保险起见,还是稳扎稳打些好。
文瑞这么一说张静却迷糊了,他努力的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跟文瑞说过这种事,不过前后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啊?越想越迷糊,也顾不得文瑞现在的动作,直接开口就问:
“我、我何时说过?”
文瑞看他不挣扎,乐得多抱会儿,把下巴搁到张静肩上,抱着人左右轻微的摇摆:
“便是那次在泉馆,你我一起泡温泉赏月时,你醉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我知刘大哥与你不一般,你那日如此痛哭失声,必然是哀极。但你须知为兄就在这里,断不会舍你而去,更不愿见你涕泣。”
张静使劲想,那天自己喝醉了是有印象的。然后泡温泉也隐约有点印象,还记得那晚的天色十分好,月亮好亮好圆,就那么挂在天上,银河璀璨,就仿佛触手可及,然后他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所以那晚他好像觉得自己想刘大哥的不行终于哭了,结果这不是做梦是真的?!说来他还有印象好像当时靠着谁,因为那个人给自己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所以他的情绪就宣泄的更彻底。难道那个人就是文瑞?!那自己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文瑞话说出去却听不到张静的反应,只能稍微松开些,扭头去看他表情。却看到张静一脸怔愣,好像被什么打击到了一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估计他那段话后头那几句根本就没入耳。
文瑞无奈,只能再轻轻摇他:“静弟……”
要说这声“静弟”是真有效,只见刚刚还在努力变化石打算风化掉自己的张静一个哆嗦,立刻回了神:“文兄,那日、那日……”
文瑞心里叹息,张静这是有多不乐意听到“静弟”这个称呼!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贤弟放心,为兄懂得分寸。刘大哥之事虽然惊世骇俗,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前朝多少仙人遗踪,怕不都是如此,贤弟绝不用因此担忧。只是世人愚昧,往往惊骇,为兄却不致如此,贤弟只管放心。”
张静有种最近十二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过多大脑无法处理的感觉,文瑞的意思是他觉得没关系?他真的不在意?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所以文瑞……不对!如果要那么说,那么昨晚其实不是意外而是某人有预谋的?
张静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想不清楚,最后还是文瑞看他一副要思考到地老天荒的样子,只能出声打断:“你娘后来把你叫去后院,却是如何说?她可同意认文祈了?”
这个不需要考虑,张静条件反射一样的就点了头:“娘她说只要你不嫌弃便是,毕竟如此看来,倒是我们沾了王府的便宜。”
文瑞听到希望的答案,终于喜上眉梢:“哪有甚便宜不便宜,你我本该同心同力,今日看来似是我睿王府做了张家的后台,谁又知往日里正是我要麻烦贤弟许多,到时你不嫌弃愚兄就好!”
说来也怪,本来这事儿张静还觉得各种说不出的别扭,结果被文瑞这几句话一说,再联系到文瑞之前和自己提到的未来计划,突然觉得自己的某种使命感责任感被调动了起来:“……文兄放心。”
文瑞本来还想在多问一点大刘的事儿,这个怎么看都很像潜在情敌的家伙,最好是能正式见上一面才好。不过张静也是好容易才被哄住了,他还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能先放一边,等将来再找机会。
既然文祈认干爹的事儿这么定了,文瑞不想夜长梦多,很快就找了先生算了时间,订了下个月十四,是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另外这事儿到底是干系到自己最在意的两个人,文瑞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相信事在人为,但坊间也流传认干亲这种事儿弄的不好是会逆冲的。所以他这次还是偷偷背着张静拿了他和文祈的生辰八字,找京都近郊的御赦撷云观里有修为的老道长合了,看到是真的确实没问题,这才放心放手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要说小孩子认干亲,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孩子自身多病多灾不太好带才会有这个需要,文祈在这方面可是完全没问题,每天吃得香睡得熟,除了被夫子逼着念山歌一样的背课文让他很头大之外,没病没灾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一样。
所以张妈妈倒是觉得有点歉疚,有种把人好孩子抢了来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将来要是张静自己子嗣少,说不定文祈的运势还会妨碍到自己的亲孙子,到时候少不得还得花钱想办法破,就又心安理得了。
张静对此毫无办法,老太太的念头不是三下两下能转得过的,横竖她能坦然的接受也就罢了。倒是钱夫子对这事儿的认真超出了张静的预计,一直盯着文瑞追问仪式安排进展,这一个月把文瑞逼得有了回到了新学府筹划阶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