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苦着脸点点头,“每次他们下来都会让不少人受罪,还会死人。而且他们很很很贪,只要给他们找到机会搜查,他们会把好东西全部搜走。且连拿带砸,原本放得好好的东西也会给他们弄得乱七八糟,更会把家里弄得很脏很脏。每次他们来,我都要收拾好半天。”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比揍他还难受。
“不行,得回去把东西都收好。”庚二掉头就走,传山一把拉住他。
“换完东西再说。对了,狱卒们多久下来一次?”
庚二有点不愿意,他想回去把东西收好,可又不想让传山看见他把东西都收到了哪里。
“要么你去……”
“说!”传山一瞪眼。
庚二一哆嗦,赶紧道:“差不多每两个月,有时也会因为特殊情况下来。这次距他们上次下来还没到两个月。”
“那你知道这次是为什么?”传山心想不会是因为他砸了通风道吧。
庚二搔搔头,可能脑袋包得太紧,有点痒。
“应该是丁老三他们向上汇报了矿洞坍塌一事。加上这一个多月死的人不少,他们下来也是为了盘点人数。”
“哦?为什么要盘点人数?怕人逃掉?这里有人逃掉过?”传山的心跳稍稍快了一些。
“没有。”
“没有?”传山的心沉了下去。
“你进来这里多久了?”传山突然道。
“有七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啰?”
“说不上多熟悉,但哪些矿道能走,哪些不能走,哪里煤量足,哪里已经挖的差不多,大致还知道些。”庚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仍旧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想过……逃出去?”传山问完这句话,眼睛紧盯着庚二。
“你想逃?”庚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扯扯额头的包裹巾,苦笑道:“谁没有想过?但这里出不去。”
“怎么会?挖也可以挖出一条路来啊。”
庚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想要挖路逃出去的人都死了。”
“为什么?”
“这儿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进来后你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不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东南西北你都别想分清楚。
只靠一个人的话,往上挖,没有支架撑住墙壁,砸也会被上面掉落的石块泥土砸死;如果斜着打孔,挖着挖着你就不知挖到哪儿去了,如果后面通道的泥土坍塌,那你就只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有时还会淹水,甚至爆炸。”
“如果是很多人一起合作呢?”
“一样。就算不提地形复杂,这里的告密制和连坐也可以遏制大多数的逃亡计划。”
“告密制?连坐?”
“如果有人发现企图挖洞逃跑的人,只要他向狱卒揭发那个人,他就可以调到上面干活。这就是告密制。连坐指的是,如果真有人逃掉,一旦被发现,所有在矿里干活的人都将失去生活来源。而且我们赖以生存的烟道和透气孔也会被全部堵上。”
“他娘的,还真残忍。”
庚二无奈地叹口气,“是啊,有这两个制度在,大家互相牵制,谁也甭想逃出去。况且这里的狱卒每两个月会下来收集灵石一次,浩浩荡荡上百个人。那时所有人都要集中到广场上,如果超过十个人不出现,那些狱卒就会在向导的带领下,一个洞一个洞的搜。所以这里虽然有杀人的现象,但并不猖狂。”
庚二说完瞥了传山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像你这样刚来就单枪匹马一口气宰了八/九个人的,据我所知你是头一个。
传山看出他眼中意思,颇为残酷地笑了笑。这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甚至有时你根本什么错事都没做,还会被人残杀。我这样的还算好了,至少人不犯我,我亦不会犯人。
传山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乃至从小树立的道德观都在一点点改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模糊了边界。
交易处排着长队。一个个矿奴拖着煤筐往前移,把辛苦所得换成在这个黑狱里生活的必需品。
那些煤筐的煤则被倒进煤车里,由在地面上工作的矿奴驾着牲口运出矿洞。
传山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煤车,心中打着主意。
庚二忽然轻轻撞了他一下。
传山转头。
“没有用的。”
传山皱起眉头。
“矿洞外面有大量的狱卒看守。这些煤车在出洞前会受三次检查,最后卸载车上的煤时,两边都有狱卒看着。没有机会的。”
传山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容易被人看出?传山心中一凛,对表情变化越发控制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
“时间长了都知道。你说我们今天换点肉好不好?”庚二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渴求:“这里没有什么鲜肉,但腊肉和腌肉都不错,就是贵了点。”
传山可能进来还没有多久,对肉的渴求并不强烈,摇摇头道:“以后再说,先换些药品,剩下的全部换成粮食。水还够不够?”
“水还够。”听传山不同意换肉,庚二有点失望,不死心地又小声说了一句:“这里的药品不好,都是最差的。用它还不如不用。”
“差也是药,总比等死好。”
庚二嘴皮子嚅动,像在说什么可又没有发出声音。
传山也没在意,拖着煤筐往前挪动。
排队的人大多数都在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有时候看到熟人还会互相打招呼。咋一看,与外面的矿工们没有任何区别。
传山注意到似乎有不少人认识庚二,却没人跟他打招呼。相反看到他的人眼中似乎都有点鄙视和厌恶。有时还会有人一边瞄他们,一边低头互相说些什么。
这时,后面有骚动传来。
传山和庚二一起回头。
就见一名身材不高,偏瘦,脸有刀疤,异常结实的中年男子,打着赤膊,挑着一担煤走上前来。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而是一路向前,停都不停。
奇怪的是后面排队的人竟一句不满都没有,反而纷纷让道,硬是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传山眼看那中年男子挑着煤担从他眼前走过,一气走到最前头。本来已经等到交换的老年矿奴,立刻让开道路让他先行交易。
“他是谁?”传山低声问。
“己十四。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脾气古怪,非常不好惹,被列为十大凶魔之一。”庚二也压低声音回道。
“十大凶魔?”
“嗯,就是矿里最不能得罪的十个人,看到他们最好能避开走。这十个人都有些特殊的能耐,连丁老大与庚六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他在丁老大的交易处交换东西,难道不属于丁老大旗下?”
庚二摇头,“这十个人,不,有一批人,我想你应该听辛一三四说过,矿里除了丁老大和庚六、己十三娘,还有一群势力。这群势力没有固定的头,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不听丁老大和庚六的命令,但也不会主动对上他们。这批人想在哪个交易处换东西都随他们。”
“哦?”
“但这批人死得也是最快的。”庚二紧接着道。
“为什么?”
“互相残杀呗。他们杀彼此根本就没有顾忌。想要获得更多的生活来源和灵石,抢夺本来就是最快的。”
“怎么样分辨他们?”
“看箩筐或者担子。丁老大和庚六的手下的箩筐在编口处花样不一样。如果不愿听这两位号令,把箩筐上那条特殊的花样抽掉或毁掉就行。”
庚二指指他们的箩筐,被庚二提醒,传山这才注意到箩筐口的不同。丁老大手下的,像他们的箩筐在最上端的边筐下面编了一组“x”形图案;远处的庚六手下,则编成了“i”形图案;再看换完东西走过来的己十四,他的箩筐只在本来应该有图案的地方缠了一圈藤条做加固。
传山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到己十四竟在他们身边停下。
传山抬头,发现己十四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向缩头缩脑的庚二。
然后传山看到己十四在庚二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庚二皱着一张脸,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己十四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庚二,似乎在警告他。
庚二低着头,己十四没说什么,走了。
传山转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庚二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他。
庚二似乎也没有想到要向传山解释,只皱着脸、嘴皮子嚅动个不停,就像个……脑子有病的人。
而传山也注意到,本来一边看他们一边互相说些什么的矿奴们,在看到己十四对庚二说了什么后,个个调转回头、闭紧了嘴巴。
负责派换东西的是丁老三和他一些亲信。
看到传山和庚二走上来,丁老三对传山招招手,示意到一边说话。
传山把东西全部交给庚二,说了自己想要换的东西,便跟丁老三走进后面的棚子。
丁老三找他也没有其他事,就是问他怎么没有跟辛一三四在一起,又问他可知辛一三四现在在哪里。
传山顿了顿,道:“杀了。”
丁老三怔住,随之点点头,竟没再说什么。
传山在心里笑了笑。他一开始还担心丁老三知道他杀死辛一三四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但经过这两天,他冷静下来一想,就给他想出了其中蹊跷。
从丁老三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比较欣赏他,或者说想笼络他。那么对于他想要笼络的人,他为什么要派喜欢占人便宜、怎么也称不上是个好师傅的辛一三四来带他?
正好他又从庚二口中得知辛一三四在这狱里并不像他的脸一样讨人喜欢,那么丁老三派辛一三四带他,其中意思就值得玩味了。
现在辛一三四死了,除了丁老三自己,恐怕没人会再知道其中缘由。但传山却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丁老三想要借辛一三四之手试探自己的结论。说不定其真正目的就是想借他之手杀死辛一三四。所以他说了实话,也意在看丁老三反应如何。
“你怎么会和庚二走到一起?”避开辛一三四的话题,丁老三略略皱眉问道。
传山笑答:”他无意间看见我杀了辛一三四,我不想让他多嘴,想杀了他。他求我,答应给我做牛做马,我就把他留下来了。”
丁老三一惊,随之庆幸道:“幸亏你没杀他。”
“为什么?”
丁老三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传山的问题,而是道:“和他在一起非你之幸,我劝你最好早日离开他的好。如果你担心对矿洞不熟,我可以另外让人带你一段时间。”
传山脑子很清醒,并没有当场拒绝丁老三,点头道:“好,但立刻离开恐怕不妥,等过上一段日子,我会找理由离开他。”
“不要杀他。”丁老三叮嘱了他一句。
传山看着他。
丁老三微微一叹,“抱歉,我现在不能把原因告诉你,这是我们一些老人的约定。他可以死于矿难、死于疾病、死于一切自然死亡,但不能死于人手。至于其中原因,也许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传山好奇归好奇,却也明智的没再多问。
丁老三解除了心中疑惑,也没再和传山多聊,两人走出棚子。
庚二上前叫了一声“三爷”,接着开心地对传山道:“东西都换好了,我们回去吧。”
传山与丁老三行礼后,与庚二一起离开。
传山与庚二不知道,在他们的右后方,庚六站在他的势力下的交易处门口,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回到住处,传山把箩筐里换来的物品一一取出。半晌后,一声怒吼暴出:
“庚二!我让你换的药品呢?”
庚二吓得手一抖,刚从怀里掏出的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
传山回头,看清落在地上的东西,气得破口大骂:“你猪啊!就知道吃!给我拿去把它换成伤药!还不快去!”
庚二抖着腿,弯腰捡起地上的腌肉,鼓足勇气小声道:“我、我不去。”
“你说什么?”
“我、我不去。”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
“他娘的!”传山气得卷起了袖子。
“你你你干什么?”庚二抓着那块腌肉,眼珠乱转,突然拔腿就跑。
“跑?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吃货不可。”
庚二腿脚没有传山快,而且传山比他更靠近大门。三两下就被传山逮到。
传山逮到他,捏起拳头就往他头上敲,边敲边骂:“你这个猪脑袋破就破了,你不肯治是你的事。他娘的,老子的伤势怎么办?啊?你说啊!”
庚二一手紧抓着腌肉,一手拼命护头,嘴中带着哭腔喊:“痛痛痛,不要打了!”
“不打?不打我看你根本就不开窍!我问你,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吃重要?说!”
“呜呜!”
“不准哭!大男人哭什么哭?”
“呜呜……”
“肉给我!”
庚二死攥着不肯放。
传山气得青筋冒起,一掌劈向庚二手腕。
庚二吃痛,手掌一松,腌肉落地。
传山一把拾起腌肉,推开庚二,也不管他咧着嘴呜呜嚎个不停,甩上门就去换药了。
庚二被传山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脑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呜呜,他没有看错,这人就是个坏人,魔头!不是好人!
传山换药回来,发现庚二不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也懒得再等他,随便弄了些东西吃了。吃完没一会儿,每三个时辰一次的发作又开始了。
庚二回来时,传山已经痛昏过去。
确定传山不会醒来,偷偷摸摸地收好藏在怀中的油纸包。再瞄瞄,嗯,没醒。庚二赶紧把要收好的东西全部收起,免得第二天让狱卒糟蹋了。
做完这一切,庚二提着一把石菜刀蹑手蹑脚悄悄走到传山床前,看他仍旧昏着,立刻举起菜刀对着他的脑袋恨恨地比划了好几下,终归忍不下心宰他。气得骂了两句,转身就去发挥菜刀的真正功能了。
菜少了很多,庚二气得扔下菜刀,气鼓鼓地走到炉子前,一把掀开炖在炉子上的陶罐。
庚二看着温在罐子里的大半罐吃食,沉默了。
一夜无话。
早上传山起来,点亮蜡烛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洞穴有点呆。
他在做梦吗?
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他没在做梦。
可屋里的东西呢?
难道那小子趁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把东西全部连锅端了?
传山回头,如果不是那小子现在正张着一张嘴巴,仰天睡得跟猪一样,他可能真就这么认为了。
“喂!起来,家里的东西呢?”
庚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是他,一翻身,不理。
“我问你东西呢?你收起来了?收到哪儿了?”传山伸脚踢他屁股。
庚二“呼”的一下翻身坐起,满脸怒火地瞪视他。
“干吗?想打架?”传山两手交握,活动了一下手腕。
庚二起身,一把推开他,走到马桶前解裤带尿尿。
传山一挑眉,这家伙什么意思?无声的反抗?
正准备过去小小教训他一下,“匡匡匡!”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在偌大的洞穴中回荡,形成好长的回音。
庚二一听铜锣声,立刻加快步骤,系上裤子,连脸都没洗,打开门就跑。
传山猜这铜锣声可能与狱卒要下来有关,也跟着走出门外。
一出门就发现洞穴各处都有人出来,一时阶梯上熙熙攘攘,虽乱却不嘈杂。
很快,矿奴们向广场迅速汇拢。
今天的广场有点不一样,灯笼一下多了许多,显得比平时明亮。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超过一炷香没到的人全部杖刑二十!”
广场高台上呼喝声传来,顿时,还未赶到广场的矿奴一个个跑了起来。跑得慢的,被后面推倒,跌倒的矿奴想爬都不爬起来,有些怕赶不及的矿奴直接就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怪不得庚二那家伙一听锣声跑得比什么都快。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传山一边加紧脚步,同时小心不被人推倒,一边抬头朝高台望去。他个子高,前面人再多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高台上已经有二十名左右狱卒出现,带头的正是当日给他烙字的中年狱卒,却见他一改当时的懒散之色,与其他狱卒一起,手持利刃,面色凶狠的戒备着。
杀意从传山心中涌现。低下头,免得眼中杀意被人所觉。
不到一盏茶,广场上已经站满矿奴。就连平时少见的女矿奴也出现在广场上。
三个势力,泾渭分明,传山注意到类如己十四的人分散在各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
“匡匡匡。”三声铜锣响起,高台上的中年狱卒大喊:“都给我安静!没赶到广场的全部给我拖到那边杖刑二十!丁二五、庚六,你们派人清点人数,把队给我排好,不准这么乱。”
“饶命啊!马阎王饶命啊!”倒在地上和差一点没赶到的矿奴一起跪地求饶。
传山发现这些矿奴基本上都是些年长体衰的,这二十杖刑受下来还不知道能活几个。
“闭嘴!都给我安静!再吵就再加二十!”
一下子,广场就变得极度安静。接受到命令的丁、庚二人派出亲信分工合作,按照天干顺序开始清点人数,报上号的就往前一步,以号码为顺序,百人为一列排了下去。
传山看到自己身后又出现了两名男子,辛二八零和二八一。二八零看年纪已经将近五十,头发已经花白一半;二八一竟然只是个半大孩子,这孩子身体似乎很不好,站在那里不停咳嗽。二八零和二八一似乎彼此认识,看二八一难受,二八零一直在轻轻拍抚他的背,无声地安抚他。
“劈啪劈啪。”如狼似虎的狱卒们按着那些迟到的矿奴,挨着个的用木杖责打他们。一边责打一边骂,遇到稍微有些反抗或求饶的,就用脚一顿狠踹。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矿奴被打得渐渐就没了声息。
传山并没有多看,在这里同情心并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美德──这是他进来不过九天就深切体会到的现实。
人数清点完毕,最后由丁老大把人数上呈给中年狱卒。中年狱卒听到人数,一皱眉,开口询问了丁老大什么,最后很不悦地一挥手,丁老大退下。
传山第一次看见丁老大,站得远,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出他是一位相当健硕的半老之人。
三声铜锣再次响起,很快,车轱辘声从矿道传来,大量的狱卒随着一辆辆马车出现在广场。
这些狱卒一下马车立刻呈半包围的形式围住广场内的矿奴,还有约十名提刀狱卒簇拥着两名道士走向高台。
道士?
传山不解。为什么这座矿坑会出现道士?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会不会是明诀子的同门?这座矿坑到底有什么秘密?
传山下意识转头寻找庚二,结果发现那人离他有段不小的距离,他号码靠前,站的也靠前。
“道长好。又辛苦您们了。”中年狱卒迎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
两名道士一名中年一名青年,对中年狱卒爱理不理,嘴里“嗯”了一声,就当作回应。
中年狱卒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感到侮辱之类,反而一脸恭敬地请两名道士站到主位。
“甲组,有灵石的上前来!”中年狱卒朝下高喊。
没有人动。
“乙组,……”
一直报到戊组,才见有人从人群中走出,走到高台下,从怀中捧出石块一样的东西。
一时,或羡慕、或妒忌的眼光一起投向此人。
中年狱卒接过石块,当即就把它交给道士中年轻的那一位。
年轻道士拿起石块握在掌心中,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他面露喜色,把灵石交给身边的中年道士,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中年道士淡淡报出两个字:“中品。”
台下交出矿石的矿奴猛的一抬头,似乎激动非常。
“很好,戊六三,这是你找到的第一块中品灵石,前面你已经交了六块低品灵石,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中年狱卒捧着一个簿子,用笔记下。
“如果我下面再也找不到中品灵石,那么我要找到几块低品灵石可以离开?”该矿奴哑声问。
中年狱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两名道士。
还是中年道士开了口,“一颗上品抵五颗中品;一颗中品抵二十颗低品;一百颗低品可换自由。”
该矿奴的肩膀微微塌下。还有七十四颗低品灵石,他要找到什么时候?不过……总也是希望不是?如果没有希望,恐怕他也坚持不到今天。
看着戊六三拖着脚步走回原处,传山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戊六三的年龄看不出来,只能大致看出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人非常瘦,额头的皱纹很深,但头发乌黑,两只手臂异常长,长过了膝盖。
难道他也要在这里以找灵石为希望,一直找到死吗?可现在他能不能活过一年都是问题。一时,深深的绝望俘虏住他。
接着又有四人交出灵石。分别是己十三娘低品两颗,己十四低品三颗,庚六低品五颗,庚一零零低品两颗。
“谁是罗传山?”突然,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道士开口问道。他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