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街区某处无人的角落里,中年男人松开了那十的胳膊。
“摸起来,肉肉的感觉。”男人惊讶地打量着那十的胳膊。
“纯肉的。”那十说,“当然,里面还有骨头。”
“这怎么可能?”中年男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十耸耸肩:“体格好,没办法。”
“体格好”这种理由,根本没办法解释那些全副武装的改造人的死亡。
但中年男人并没有追问下去。
很快,他的另三个同伴赶到。
那十向这四个人鞠了个躬:“多谢救命之恩。”
“没事。”四个人一起摆手。
“不知几位怎么称呼?”那十问,“又为什么要救我?”
“那么多人打一个,不公平。”一个说。
“你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好人,所以得帮。”一个说。
“我们向来喜欢帮助需要帮助的好人。”一个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说。
那三个一起瞪他。
那人耸耸肩:“我不擅长说话,你们知道的。”
“几位怎么称呼?”那十又问了一遍。
“嗯……”中年男人想了想
其余三个里,一个抢着说:“叫我们大侠就好。”
“做好事不需要留名。”一个说。
另一个看着那两个,闭着嘴不说话。
“我们是神奇四侠。”中年男人郑重地说。
面对这显然是临时想出来的称号,那十一脸郑重,认真地再次鞠躬行礼:“多谢神奇四侠搭救之恩!”
“不用客气。”中年男人一脸严肃,摆了摆手,“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我们的身影。”
突然间,他和另外三人一掠而起,跳上旁边屋顶飞奔而去。
那个不擅长说话的家伙却跑反了方向,害得中年男人急忙招呼:“这边,这边!”
跑反方向的人皱眉嘀咕了一句不知什么的话,转身追向同伴们。
那十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咧着嘴笑:“神奇四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闹。”
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很是不整的衣衫,他举步顺着长街向远而去。
一路上,他这一身狼狈与血污,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走了许久,来到那家酒店前,抬头看看确认无错后,他大步走了进去,但立刻有门迎过来,将他拦住。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应该……先去一下医院?”门迎惊愕地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有点胆怯地说。
“我也觉得。”那十点头,“但我和人约好了要来这里喝酒,不能失约啊。”
“只是来喝酒?”门迎怔住。
来这里的人,只是以为酒为引,找姑娘们作乐而已。哪有人只是来喝酒?
许多侍者与客人望过来,见到这样的少年,都十分惊讶。
门迎也是见过市面的人,知道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在帝都这种地方,就更不可貌相的道理,所以不敢生硬地拒绝那十,可又不敢真放他进去。
好在里面早有人注意到了门外的情况,一个侍者就急忙跑了出来,冲那十一鞠躬,低声问:“是跟宫里一位年长的大人约好的吧?”
“是。”那十点头。
“快请,里面请!”侍者恭敬地将那十请了进去,在前边带路,在客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将那十带入了电梯,来到顶楼一个肃静的角落。
角落的包间里,老者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在气哼哼地转圈,见那十推门进来,劈头就问:“你这个不守信度的家伙,怎么这么久才来?”
“能来就不错了,你还叽叽歪歪什么?”那十冲他瞪眼。
老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那十这一身伤,笑了:“敢情是发生意外了?这倒情有可原。”
他凑近过来,坏笑着问:“说老实话,是不是又借着行医之名,偷看别人老婆洗澡,结果被人发现,打成这样?”
那十狠狠瞪他一眼,走到桌边坐下,打开一瓶麦酒,一气喝了个干净。
“有这么渴吗?”老者坐在一边问。
那十放下瓶子,哼了一声:“你让人追出几条街去试试?”
老者笑:“果然是干坏事被发现了。”
“你也知道那事了?”那十反问。
老者点头:“宫里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是的,每当发生一些不能说的事,大家都会对外守口如瓶,可对内就……松懈得很。其实皇帝半夜和他的老婆们说了些啥,干了些啥,我们这些人都知道,更不用说……”
他嘿嘿地笑。
“我才发现,原来你是个老不正经。”那十冷笑。
“哪有那么多正经?”老者一脸不屑,“大多的正经都装出来的。什么圣人君子,你问问他们,他们的后代是怎么传下来的?还不是靠干那些不正经的事?”
“你这话又不对了。”那十一本正经地纠正,“繁衍后代的事,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怎么不正经了?”
“那你到大街上给我繁衍后代一个看看,看宪兵抓不抓你,行人骂不骂你。”老者冷笑。
“你这纯是抬杠。”那十摇头。
“你伤成这样,没问题?”老者打量着他的伤口。
“小伤。”那十一脸不在乎,“不耽误喝酒。”
“就等你这句话!”老者哈哈大笑,把桌上大大小小的酒瓶一起往那十这边一推。
那十看着酒瓶,微微一笑,拎起了最烈的一种酒。
“从这个开始?”他问。
“好!”老者一拍桌子,“不愧是少年人,有志气!”
两人一人一瓶,也不讲究什么品酒之道了,拎着瓶子对嘴灌,一边灌一边山南海北地聊着闲天。
那十身上的伤口,慢慢地结疤,慢慢地愈合。
“话说,你这是跑到谁家耍流氓挨的揍?”老者问。
“太子家。”那十说。
“扯淡!”老者大怒,“太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太子又没结婚,你跟谁耍的流氓?”
“太子啊。”那十边喝边说。
“你还好那口儿?”老者一时大惊。
“你才扯淡。”那十边喝边说,“当初在谭家晚会上,不小心得罪了那个混账东西,他就派人追杀我。那你说,我无端端的被他的人杀掉,能甘心?”
“不能。”老者摇头。
“是啊,所以我就把他派来的人干掉了。”那十说,“你说,这是不是正当防卫?”
“绝对的正当防卫!”老者点头。
那十边喝边说:“可太子这家伙气量太小,小肚鸡肠,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狗屁性格,这又派人来追杀我。我这一路走得呀……辛苦着呢。”
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大口。
“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感恩?”老者问。
“我要不是为了陪风烛残年的寂寞老人,用得着抛头露面走上大街,给太子手下大好的机会?”那十一口喝干了瓶中酒。
老者哼了一声:“少来这套!是你自己愿意出来。”
“我喝完了。”那十摇着空酒瓶,“你要么认输,要么快赶上来。”
老者大怒:“这点便宜你的也要占?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你就不能……”
“不能。”那十认真地打断他,“朋友之间,贵在平等。拿你当朋友才这么对你。”
“有几分道理啊……”老者思索半天,一狠心,举起酒瓶仰起脖子一通灌。
这一瓶酒才全下肚,那十已经又打开一瓶递了过来。
老者苦脸接过,这次学乖了,再不敢占那十便宜,那十喝一口他就追一口,一口也不肯落下。
皇城之内,太子府中,皇太子亚叔寓正品着美酒,观赏着舞女香艳的舞蹈,等待着好消息。
“殿下,肖澜这个人,还是很识时务的。”身边人低声说。
“是啊。”亚叔寓缓缓点头,“今晚,是那十;明晚,就是那九。”
他笑了起来:“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到时我会将她哥的头割下来,做成酒杯,倒满美酒,让她一滴不剩地喝下去。至于她……过段时间,我会将她埋在我的玫瑰园里,想来吸了她的血,那些玫瑰会开得更娇艳吧。”
“殿下的点子可真是有创意,令人惊艳。”身边人恭维。
“你告诉肖澜。”亚叔寓说,“忠诚于我的人,自然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像肖野这样不识时务的老东西太多了,令人厌烦,像肖澜这样有为的年轻人太少了,本太子要竖立几个典型。本太子要让世人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
没等他说完,已经有人匆匆入内来报:“殿下,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亚叔寓来了精神,挥手示意舞女退下,对来报者说:“让他们把那十带过来!”
报信人表情有些怪,但没说话,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老者带着六七个人大步而入,一个个神色紧张,在亚叔寓面前单膝跪倒。
“那十呢?”亚叔寓皱眉发问。
“他……逃掉了……”老者颤声说。
亚叔寓一下站了起来,怒容满面。
他没说话,只是来回踱步,然后突然掀翻了桌子。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他愤怒地大吼,“一位道长,一位高级魔法师,带着十几个……等等,那些人呢?怎么只有你们过来汇报?”
“他们……”老者颤声说,“他们都死了。”
“什么!?”亚叔寓在短暂地惊讶之后,一时暴怒。
“这样的阵容,去东陆攻打一个小帝国都已经足够,我只是派你们去捉拿一个毛头小子,你们竟然……”
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七阶强者,并不是大白菜,强如肖家,也只拥有十二名。他虽是太子,但毕竟不是大帝,自己手下的私兵队伍里,七阶强者也并没有很多。
此时,他心疼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殿下!”老者颤声说,“不是我们无能,实在是那十的帮手太强!”
“还能有多强!?”亚叔寓怒吼,“难不成是哪个家族的家主亲自出手了吗?”
“他们……恐怕都是八阶。”老者惊慌作答。
亚叔寓愣住:“八阶?都是八阶?”
老者急忙点头:“我们自知不敌,怕没人能回来向殿下禀明情况,这才奋力杀出重围。”
“这么夸张?”亚叔寓皱眉,慢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