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狗的伤很重,就着身上的衣裳可以看出,身前身后加在一起大概挨了四五刀。
伤口多,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保住一命。
可现在,血流个不止,不能止血,也熬不了多久。
金芸对着黎汉说道:“去姜家医馆,寻姜梓源大夫,就说金家人请的。”
“好…好好。”黎汉连忙回神,忍着发软的双腿,就向着外面冲去。
小玲儿仍旧在哭,别看小家伙笑起来玲脆的紧,哭的时候小嗓门简直要划破天际。
好在三个小哥哥急的围成一团安抚,哭声才小了许多。
将人放在了床榻上,用着纱布捂住了伤口,黄州才沉着一张脸,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伤成了这般?”
其中一个汉子抹着脸上的汗水,语中带着极其的庆幸:“我们也不知道啊,那么多的碗筷,在市集根本卖不出去,大狗哥让我们几个拿着其中一些去杂货铺问问看有没人要,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大狗哥已经不在市集上。”
“我们问了旁边的乡亲,他们说是来了个有钱掌柜,将碗筷全部买下,让大狗哥送过去。等我们就着那乡亲指着的路,寻到大狗哥时就已经受伤躺倒地上昏迷不醒了。”又有一人补充。
黄州心中后怕不已,气急道:“你们怎么不将大狗送到医馆,往家里送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支吾着:“那医馆狗眼看人低,因为没有银子,门都没让我们进,就指使着人将我们赶开,没有法子只能带着大狗哥回来了。”
这般话让屋内不少人捏紧着双拳,却又无能为力。
身为乞丐,被人驱赶本就是常见的事,却又怎么也适应不了。
金芸有了疑惑,她问道:“他们连门都没让你们进去,又怎么知道你们身上无银两?”
“这…”汉子们这才想起,一人不确定得道:“许是看我们穿戴太差,付不起药钱吧。”
“是哪家医馆?”金芸再次问道,这人解释的并不成立。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许三花低价收来的布匹,虽然有些陈旧,料子到不错,也不至于连门都不给进就被赶出来。
汉子也没想那么多,道:“金姑娘,是济宏街道的千植堂。”
金芸手指点着桌面,那更加不能解释了。
沅里镇医馆、药堂很多,唯独两家最为世人所知。
一家便是姜家医馆,悬壶济世的姜太医所开,如今医馆内的大夫医术了得,仁心仁术,极得镇上百姓爱戴。
而另一家便是千植堂。
先不说千植堂的大夫医术如何,却仍被百姓所知并常常夸赞。
只因他们背后财力雄厚。
医馆内的珍贵的药材不少,时不时就传出哪个受重伤的乡亲,被免费医治送药。
真假先不论,可好名声还是传的很广。
可现在,一个不为钱财只图名气的医馆,连人都没进门,就驱赶出去,又怎么可能。
更何况还是受伤如此之重的伤人,将此人医治,将来又会是一段美谈,他们怎么舍得放弃。
“那姜家医馆的人愿意来吗?”给金芸酸萝卜的妇人说道,两手端着烧好的热水,脸上泪水是不停的流。
妇人的话让不少人担忧起来,黄州咬牙道:“大猛,拿上家里的银钱跟上黎汉,怎么也得把大夫请上门。”
汉子,也就是大猛没有一丝的犹豫,转身去了另个屋子拿钱。
屋里屋外大大小小十几人,没有一人出言反对。
不用去想,受了重伤的胡大狗,光药费恐怕都要将这段时间辛苦得来的银钱掏光,更别说以后大狗的身子肯定虚了些,没法做重活,只能小心养着,这也是一大笔银子的花费。
可是,即使每个人心中都明清的很,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甚至还让着道让大猛快些去拿银钱。
现场人多,却没乱了阵脚。
黄州和刘婆子两人指挥着众人,又是烧水又是在屋里烧起了木材。
还让人从外面弄了些干净的雪团,放在了伤口处。
胡大狗被冻得一激灵,虚弱的呻呤起来。
冻是冻了些,可好歹伤口流得血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忙活了一会儿,剩下的只能看黎汉两人能不能将大夫带过来。
等待煎熬的日子并不好受。
可谁都没有想到,没先等回来黎汉等人。
到是把千植堂的人等来了。
千植堂的大夫下了马车,首先便是拱手,歉意道:“诸位乡亲,老夫姓杜,是千植堂的大夫,门下医童不懂事,袖手旁观,令老夫愧疚,特意赶来,还望乡亲见谅。”
黄州还准备客气几声,刘婆子就将他挤到一边,黑着脸说道:“既然杜大夫是来救死扶伤的,也不用说些客套话,请尽快移步内屋。”
杜大夫眉眼一跳,到是好脾气的进了门。
看到满身是血的伤人,他也没过多表情,只是上前把脉,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伤势太过于严重,我这就让医童煎药,再换上药膏,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杜大夫的话,让人瞬间就流出了眼泪。
他们比一般人经历的生死更多,废墟虽有一席之地安身,却每到冬季都会有那么几人没能熬过去。
本以为今年都能好好过个热闹的年,相互陪伴,一个都不会离开,没想到,突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真的因为他们是从废墟出来的人,不配拥有安宁的生活吗?
杜大夫脸上露出悲痛,他道:“你们放心,老夫会让医童用上好的药材,尽力拉回他的一条命。”
这一番话,让不少的人热泪盈眶,连连感谢。
可不止金芸,就是刘婆子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杜大夫,刘婆子是认得的,千植堂的坐堂大夫,平日里,就是有人捧着银子他都不愿意出诊,性子高傲的很。
而现在却不亲自来,还带着珍贵的药材……
等等,刘婆子浑浊的双眼里闪动,她总算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杜大夫来了不过片刻中,除了把脉根本没做其他,就是身上的伤口处都没有掀开被褥去看,连杜大夫要开什么药都没有同医童说过,旁边的医童却直接出了门熬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