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开始就给我签了英国的证,可我、根本没必要去英国!”苏梓婧护着自己的行李箱,说什么也不让乔治拿走,“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打算回一趟老家,但没必要带上我吧!难道你需要我复述别人的英文给你听不成?”
“苏小姐……”对于苏梓婧对自己的误解,乔治很无奈地解释道,“不是要你去那里给我翻译,而是在伦敦有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在中国广州,不是你们的首都!我哪儿也不去,就要回家!”苏梓婧的强硬态度几乎要让乔治泄气了。
“你爸妈在伦敦。”
“现在?”
“现在。”
最后,苏梓婧乖乖地跟乔治去英国,但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一旦无赖起来都很无敌。明明是她抢白而没给他机会解释却责怪他没有马上说明情况,耽误她时间。
直到上了飞机,苏梓婧还锲而不舍地向乔治寻问妈妈的情况,乔治不知如何开口,苏太太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脑中有淤血需要特殊治疗。他总不能跟她说“你妈脑子有病”吧?
好在这时空姐甜美的声音打断她的问题:“各位旅客,欢迎乘坐巴黎到伦敦的XX航班,我们将在二十分钟后起飞,请大家坐稳,系好安全带……”
空姐又用法语重复了一遍。乔治看了旁边的苏梓婧一眼,她忙于追问竟还没系安全带。
“她是我妈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苏梓婧还在气头上,却见乔治上身倾向她,赶紧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吓得乔治的手停在半空像僵化了似的,同时也引来旅客的侧目。苏梓婧羞愧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系安全带,抬头接触到乔治无辜的表情不禁脸红。
后来乔治答应到达目的地后就告诉她具体情况,苏梓婧才稍微妥协。然而外表平静的她,内心却冷静不下来,无时不刻不在猜测母亲的病情,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病怎会需要大老远飞伦敦治疗呢?
不久,空姐的声音又从广播传来:“各为旅客请注意,我们前面有个寒流区,飞机经过时会有些轻微的颠簸,请大家坐好,系好安全带……”
飞机航行中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若是熟睡中的乘客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异样,苏梓婧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的时间似乎长了点,颠簸持续了十来分钟,机上的乘客开始议论纷纷。突然,飞机强烈地抖了一下,像有个巨人在外面给了机身沉重一击似的,不少乘客惊慌地尖叫起来,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各位旅客请不要惊慌,我们很快……就会通过……寒……流……”广播的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最后几乎模糊不清了。
乔治似乎也被周围的惊恐氛围所影响,紧张地抓住苏梓婧的手,后者竟镇定自若。
“梓婧,你听我说……”
“如果你跟我说我妈的情况并不是那么遭,或许我会比较愉快。”
“苏阿姨的事你不用担心,她有欧洲最好的医生帮助她。倒是我们现在这状况……”
“布莱德先生不必慌张,空姐不是说了吗?我们很快就通过寒流区。”
“我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些话我必须现在跟你说……”剧烈的震荡中,乔治一手抓着苏梓婧的手,一手抓着前面椅背的扶手,侧身欲向她诉心声,这时却遭到空姐的打搅:“这位先生麻烦您坐正,为了您的安全……”
空姐说完又继续沿着通道,扶着座位的椅背艰难前行,一路检查旅客的情况。
尽管背部紧靠着椅背,乔治还是扭过头来看她:“苏梓婧,听着,我之前并不知道莫尼卡小姐会……”
提到那个制造惊悚之夜的法国同 性 恋,苏梓婧不得不再次打断他,“布莱德先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留恋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了,该放手就放手吧!”
“不是的!我想说……也许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表白很老套,但我不得不说,我不愿生命就这样结束而留有遗憾。”
“你想说什么?”苏梓婧扭头凝视着她的上司。
“听着,苏梓婧,我从很早以前就……”说到一半,乔治又皱眉又摇头地自言自语,“这么俗气的表白怎能打动她?”
苏梓婧盯着上司怪异的言行,心里直发毛,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爱你!”乔治挣扎了几秒,终于扯着嗓子用不是很原味的中文喊出来。
机上有几个乘客听懂了,一时忘了身在危险中,兴奋地吹着口哨助兴。
苏梓婧一下子刷白了脸,随即冷冷地斥道:“别开玩笑了,在这种时候上演一段老掉牙的桥段并不能当冷笑话。”
“我……”
“你还是考虑一会儿如果要跳伞,用什么姿势跳下去会比较优雅吧。”苏梓婧又回过头,用侧脸对着他。
直到度过危险,直到下飞机,乔治都默默不语,只是偶尔看着苏梓婧的侧脸或背影暗自叹气。
“脑科治疗中心!”苏梓婧盯着眼前那栋建筑物上的第一个单词,所有不祥的念头都一瞬间都钻进脑子里。
“梓婧……”乔治欲安慰她却又被她的问话打住。
“我爸妈都在这里?”
“是的,梓婧,我……”
“请称呼我苏小姐,布莱德先生。”
“好……苏小姐,跟我来,我父亲跟他们在一起。”乔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便领着她往里走。
他们进了电梯,乔治又忍不住想解释飞机上说的话,但看到苏梓婧那张神色凝重的脸便没有再说什么。
苏慕林夫妇见到大女儿突然出现又惊喜又难过,苏太太担心女儿为她难过,所以一直保持开朗的心情与她说笑。苏慕林可没那么乐观,一方面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另一方面为他妻子治疗的人正是当年的情敌维克托,他并不是怀疑这个情敌的专业能力,而是眼下这个情敌无论外表还是成就都比他强,尽管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苏慕林见到维克托时还是起了危机感。
苏家三个人相聚时,维克托则拉着多年未见面的儿子到一旁叙旧。
“你母亲她还好吗?”
“很好,她在巴黎过得很愉快。如果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她会更幸福。”乔治望进父亲的眼眸,想试探他的心意,却得到失望的回复:
“我这辈子恐怕要对不起你妈妈……”
父子俩谈着谈着,突然换另一种语言交谈,这反而引起苏梓婧的注意,她听出那是一种苏格兰最古老的语言——盖尔语,现今使用这种语言的人在苏格兰占不到百分之一,但苏梓婧对盖尔语有些许研究,她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大概是母亲的病情。
“淤血在下丘脑!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忍不住冲到他们面前质问。
两个人愣了一下,做父亲的反问儿子为什么没告诉他这个女人懂盖尔语,做儿子的辩解自己也不知道她听得懂。
“这不是重点!”
被苏梓婧一吼,父子俩便像被点了哑穴似的噤声了。
“梓婧别这样说话。”苏慕林见情敌被自己的大女儿唬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很是得意,但还是决定帮他摆脱尴尬,于是向女儿解释道,“维克托医生是欧洲医学界的权威人士,他在脑科医疗研究方面有很大造诣,你不用太担心。”
说话的同时,苏慕林给了维克托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也给了他一个微笑,他们之间似有某种东西在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