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庆春一向是个骄傲的人,不然在医院也不会得罪了小肚鸡肠的关德海,最后惨遭小人的陷害,被人算计解雇回家,又碰上舒捷的母亲肾衰竭而病故,两件事打击他,生活没有斗志,也没了方向,终日与酒为伴。
酒精可以麻痹他的神经,也可麻痹他的大脑,却无法抹去他的那颗受伤的心,他狂傲到目中无人,可是,妻子却是他这辈子深爱的人,他妻子去世了,犹如身体被抽去了灵魂,如形尸走肉一般。
他恨关德海,那样的仇恨深入了骨髓,认定了是妻子的死是关德海带来的,差点没有拿起菜刀跟关德海去拼命,可是,他不忍心让舒捷一个人承受没了父母的打击,他强忍内心的愤怒和悲痛。
终日无所事事,通过酗酒来麻痹那颗曾经骄傲,现在又痛苦的灵魂,秦少游的狂傲,让他见到当年自己,那句考较,更让他激活内心曾经的骄傲。
不错,他曾经的年少轻狂,也多是因为医术了得,自凭才高,中医也是他所有骄傲的资本,现在竟然有个年轻后生跑来要考较他一番,怎能不让他沉睡以久的骄傲重新苏醒过来。
“你打算怎么比?”穿着睡衣的舒庆春不再是酗酒颓废男人邋里邋遢的样子,眸子透出了一抹狂傲,挺直了腰板的他,秦少游发现他竟然不比自己矮。
其实,当舒庆春露出那份舍我其谁的霸气时,秦少游就已经觉得没有试探的必要,试想一个颓废的男人还能因为别人怀疑他的能力时,还能站出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证明他的身上的血还未冷。
想发展中医不是一句空话,也正是需要无数的热血的人站出来,贡献自己的力量,舒庆春虽说颓废过,迷茫过,沉浸在悲伤无法自拔过,可是,他的血仍未冷,就证明他还救,,一个男人的骄傲与自尊,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
能守着这份骄傲与自尊的男人,比起贱无可贱的周寒要强上百倍,千倍。
“前辈……”也正如舒庆春所判断,秦少游也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一个识大体,明事理的人,当舒庆春傲然插胸应战之时,秦少游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表示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是一个人的礼貌,也是自小受过良好家教的秦少游所必须展现出来的素质。
双手一拱道:“请原谅,我的冒失,不用考较了,我愿意帮你,重新回到医院,至于考较,就当我失言了……”
舒庆春一愣,看到这位先前连话也不愿跟他多说的年轻人,一下子变得这般的客气,还真的不太适应,尴尬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扳倒关德海,让原来受到的冤屈重新得到伸张……”秦少游眸子露出的坚定,让人精神一振。
舒捷兴奋的拍手,插话道:“秦少游,这是真的吗?这样就太好了!”
“秦少游?!”舒庆春一听名字,忽然想了什么,问道:“天医门门主秦朗,到底是什么人?”
秦少游没想到舒庆春一口就说出了他爷爷的名字,他也不好再隐瞒,承认道:“秦朗是我的爷爷。”
“什么?!”舒庆春身体微微一震,二话没说就给秦少游深深的做一鞠,吓得秦少游连连摆手道:“前辈,这真的使不得,我一个年轻后辈那能受得了你这份大礼。”
华夏乃礼仪之邦,拥有千百年来的文化传承的中医,是最注重尊师重道的礼仪,身为后辈秦少游如果坦然接受了舒庆春的一鞠,那要让他爷爷知道,真的会打断他的腿,说他没规矩,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舒庆春倒是一脸的坦然道:“请原谅我唐突,而我这一鞠也是原因的……”
秦少游没想到舒庆春竟然还故事要说,看样子还与天医门有关,便也没再说话,仔细的聆听着舒庆春说着曾经的事情。
“我是天医门第二十代弟子,是千字辈的……”舒庆春一说话,就让秦少游大吃一惊,虽说,天医门学医门生众多,但大多人都属于外围,能收入正室弟子并不多,更别说在天医门里有辈份。
舒庆春一开口就说他是二十代弟子,还是千字辈,比起秦少游还要高出一辈,这让注重礼仪的秦少游立刻坐不住,连忙起身作躬道:“师叔,对不起,我失礼了……”
舒庆春没有要怪秦少游的意思,主动拉着他道:“没想到,隔了二十多年,还能见到天医门的人,真是有说不出的亲切……”
舒捷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用她九零后的认识实在无法去理解,只能从武侠小说上看到了门派的故事,那些久远到只能存在金庸,古龙小说,甚至连土豆大能写玄幻都不会轻易的拿辈份说事的故事,竟然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百感交集的她真想大喊一声:“爸,我才你是亲生女儿,你们这么快认了亲戚,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师叔为什么会说向我鞠躬是有原因的?”秦少游并没有太在意舒捷的反应,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舒庆春叹了口气道:“也怪我年少无知,误诊了个病例,以至那个病人暴病而亡,本来以严厉而著称的师父,要打断我的腿,也幸亏还在襁褓中的你,嚎啕大哭我才能逃过一劫……”
秦少游轻轻的点了点头,舒庆春说道:“那天是你满月,让他想起大喜之日不适合见血,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所以,他没有动手执行家法,而是一怒之下把我赶出了天医门……”
舒庆春说起陈年往事,眸子里流露出更多的是怀念,秦少游通过他的叙述才明白,原来,他这一躬是为了那条没打断腿,不然的话,以爷爷的惩罚的手段,估计舒庆春就算医好,也都会瘸着脚生活了。
“师叔……”秦少游现在更加相信舒庆春的有骄傲的资本,因为,他们秦家的人的医术,就是牛逼,就是了不起。
舒庆春听他一口一个师叔唤的亲热,露出许久未现温暖的笑容,那笑容让舒捷更是郁闷,暗道:“我喊你二十多年爸都未见这般的笑容,他一口一个师叔,你笑成这样,难道,这年头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是不是应该静静的走开,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舒捷一个劲的腹诽,秦少游和舒庆春相谈更是投机,她简直就是多余的人。
“师叔,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秦少游一想到,关德海尽是害他身边的人,决定要向这老家伙讨回来。
他做了多少恶,就让成倍的偿还,这也是秦少游做人底线。
舒庆春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在秦少游的面前,提起先前那些让他过不去的心结,淡然道:“这么久了,心里过不去的仇恨早就淡了,关德海做了那么多坏事,我相信他一定会遭到报应,这年头坏人总有报,没报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秦少游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墙壁上的挂钟,见时钟已经指向六点,意识到是该走了,没想到好不容易认了个师叔,这么快就要分开,真有点舍不得啊!
“师叔,我晚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改天再来拜会。”秦少游起身告辞道。
舒庆春拉着他的手,本来想留他吃顿便再走,可是,家里除了排放整齐的酒瓶,就是四面光洁溜溜的承重墙,把他留下来,又吃什么呢?
只好把秦少游送出门外,身子的缘故,让舒捷送秦少游到楼下。
秦少游挥手与舒庆春告别,真有种世界真小的感慨,没想到找个人,还找个师叔出来,不由得看了一眼舒捷,按辈份,她是不是应该喊他一声师哥?
“看我干嘛?”舒捷没理由横了他一眼,心情大坏道:“别以为这样就想跟我谈恋爱,我还不想找男朋友。”
“谈恋爱?男朋友??”秦少游嘴角抽搐了几下,忍不住吐槽道:“你脑子满满的装得都是翔吗?”
“翔?”舒捷真懊悔脑子想的就随口说了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道:“那是什么东西?”
秦少游很无语,黑线密布在脑门上,低头走了两步,回头道:“就是抹在脸上,能让你一起装逼,一起飞的东西。”
说完这些话,秦少游一路小跑,生怕舒捷反应过来找他算账,舒捷也很快反应过来,急败破坏的就指着秦少游背影,不顾形象的跳脚道:“满嘴喷翔的家伙,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你!”
秦少游可没听到她后面的话,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舒捷住的家里,取了车,就往与柴雨雯约定的地方驶去,柴雨雯约他在迎春路的路口六点半见。
滨海的路,秦少游都认识,只不过此时正是下班高峰,路上都是滚滚的车流,车速并不能开快,车开开停停大约半个小时样子总算到达了约定地点。
一到迎春桥的路口,就看到柴雨雯一袭便衣的站在路边左顾右盼,秦少游把车停在她身前,探出脑袋,调戏道:“美女要搭车吗?”
柴雨雯一见是他,抬腕看了一表,冷声质问道:“你迟到了!”
秦少游满面的笑容,凝固下来,心道:“这女人太不会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