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了,当初谁叫你这么笨。连带着大姐也跟着挨了老爷不少的训。”奉敬听起信刻说这些尘封的往事,一时间又是一声长叹:“不过有一次老爷是真的发怒了,那次我们四个都被老爷罚跪了整整一天呢。”
信刻很显然也是记忆尤深,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那次是主公没有背完书本,结果被老爷责罚。当时主公就说,如果娘亲活着,她一定不会让我这样背书。结果老爷当时就是大怒,就连大姐在一边哭着求饶都没有理睬。”
“主公其实是很想念老夫人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老夫人的面,其实主公和我们一样,也同样的可怜。说真的,我现在还真有些怀念老爷当时的戒尺。”奉敬一脸伤感的说道。
“可惜老爷已经走了。不过,这个仇我们一定会给老爷报的。”信刻重重的锤了一下桌面说道,结果由于他的力气太大,他酒杯里的酒顿时就射了出来,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滴滴酒水便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弄得信刻好生狼狈。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客人被他一吓,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跟着小了很多。
“大莽牛,弄得人家一头的酒水。”就在这时,信刻旁桌的一个少女低声说道。她的位置和信刻比较靠近,因此刚才也遭受了池鱼之灾。
奉敬抬起头一看,却是一个长的异常秀美的异族少女。她的相貌明显迥异于神州子民,一头黑亮的秀发,不过她的秀发并不是如流水一般的披砸肩上,而是绑了十数个小辫子,而且每个辫子的下面都悬挂着一个小风铃。她面容白皙,小巧的鼻子微微翘着,一张鲜红欲滴的樱唇,加上生起气来时那微怒的表情,当时就把奉敬看的一呆。
“我的朋友刚才有些失礼,还请姑娘见谅。这样吧,姑娘的这桌酒菜就由某人请了。”奉敬连忙上前说道。不过心中却是一阵疑惑。这个少女从外表上看,明显就带有中大陆或者西大陆的血统。如果是在以前,奉敬倒是不会注意。可是自从西北二路沦陷之后,从中大陆和西大陆方向来的商旅便是几乎绝迹。而这个女子身边的几个商旅明显就是神州子民,这不能不让奉敬对她的来历好奇。
“算了。”异族少女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说道:“看在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份上,就算了吧。以免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姑娘没有盘缠,故意赖了你们一桌酒菜。”
“姑娘多虑了,刚才确实是我的朋友失礼在先,想姑娘赔罪这也是应该的。”奉敬笑着说道。故意看了看少女以及她身边的几个商人,他这才问道:“看姑娘等人一身商旅打扮,难道姑娘是西面来的商人?”
“不可以吗?”少女歪着脑袋有些调皮的说道。
奉敬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可以。只是某人听说自从西北二路被异族占据之后,西面前来的商人已经少了很多。而且现在永恒的商路也不是很安全,不知道诸位是怎样前来的?”
少女旁边的一个老者接过了话头:“阁下有所不知,虽然西北二路是已经能够被三大游牧民族所占据,但是他们对于永恒的商路并没有废弃。虽然一路上是有些不太平,但是只要小心一点,也不是不能通过。”
“哦?某人秦风,这是舍弟秦信。延州知府林大人乃是我表舅,寒家在这河套六州也算略有些家产。永恒的商路被异族占据之后,寒家很是积累了一些货物。某人一直在想着怎样把这些货物远销到中大陆去,只是担心沿途风险,所以一直没有成行。今日有幸能够遇上诸位,不知道诸位能否指点一下?”奉敬顺手把椅子挪到了老者身边,然后扯着嗓子对着店小二说道:“小二,好酒好菜尽管给本公子端上来,这些东西就先撤了吧。”
老者听见奉敬如此懂事,而且又是延州知府林太岳的表侄,于是也就笑着说道:“老夫方远山,帝国江南路江州人士。指点不敢当,不够老夫刚刚从西域三十六国过来,倒是可以给小兄弟说一点事项。西北二路现在虽然是被柔然铁鹰和秋明部落所占据,但是他们也不禁商路。只是他们也没有认真管辖,因此这一段路上出事的商旅并不在少数。就像我们这次从篷车过来,在河西路境内,如果不是我们早打通了秋明驻军的关节,恐怕也很难顺利的抵达河套。”
顿了一下,方远山这才接着说道:“其实在安西路的境内倒是比较安全,安西路现在是被柔然所占据,他们的最高首领乃是柔然钦察汗的亲妹妹银铃公主。这个银铃公主和别的异族倒是不同,此人在占据了安西路之后,并没有像铁鹰秋明在河西路那样烧杀抢掠。对于安西路原有的百姓也算宽宏大量,只要当地人不公开挑衅,她就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镇守嘉峪关的大将乃是钦察汗的爱将都方。此人不仅刚愎自用而且残忍嗜杀,安西路十有八九的遇难百姓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不过此人很是贪财,因此必须在经过嘉峪关的时候给足他财物。至于河西路,我们主要走的是秋明的控制范围。只是秋明将领孟菲斯现在主要的精力并没有放在商路之上,因此这里的治安也很是混乱。公子若是真相走这条道路,最好还是先把秋明这里的关系给打通。不然的话,就只能绕道益州路经由血色高原边缘出嘉峪关了。”
“谢过方老的教诲。只是我们河套现在和秋明的关系很敌对,要想打通秋明的关节恐怕很有些难度。”奉敬踌躇地说道。
“这倒也是。最近河西路南面的情况是比较微妙。听说益州路定西王一直在图谋北上收复煌州,所以孟菲斯在阴平古道那边布置了重兵。连带着望津渡口那里的驻军都下降到了一万。只是我们经商之人不就是富贵险中求吗?如果这条道路真的是这么好走,那么又哪来的那么丰厚的利润?”方远山笑着说道。
奉敬点了点头:“方老说的极是。只是寒家在经过了当年的一场肆虐之后,恐怕在经不起折腾了。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奉敬尽量装出几分平静的说道。只是在座的几个商旅都是眼光毒辣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奉敬对于少女的关切。只是碍于情面,几个人都没有点透。
方远山哈哈一笑:“这位姑娘乃是老夫途径库车时遇到的同伴,秦公子若是有意,不妨直接向这位姑娘询问就是。”
奉敬脸上一红,讪讪的一笑,不过还是抬起头来对着少女问道:“在下河套秦风,不知道能否告知姑娘你的芳名?”
“哼,怎么你们神州人都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少女不屑的歪了歪挺翘的小鼻子说道。不过看着奉敬一脸的通红,她还是笑着说道:“我叫黛丝儿,你记住了。”
奉敬连忙说道:“黛丝儿,啊,真是一个好名字。”
“哦,好在什么地方,你说给我听听?”黛丝儿不屑一顾的说道。
奉敬一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身边的方远山等人见状,都是哈哈一笑。信刻虽然也在大笑,不过心中却是一阵疑惑,奉敬向来缜密冷静,今天这却是怎么了?
看见奉敬那尴尬的模样,黛丝儿也不禁莞尔一笑。赔上她那白皙娇艳的笑脸,顿时如同白莲绽放,当时就看的所有的人一呆。而奉敬双目之中则是一阵迷醉。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套一下这个少女的底子,所以这才故意的装作对对方迷醉,好接近对方。但是刚才,他却是真有几分被迷醉的感觉。
撅了撅小嘴,黛丝儿含嗔的说道:“真是的,居然遇上一个笨蛋。”
方远山等人又是一笑,看了看一脸通红的奉敬和假装生气的黛丝儿,当下有心撮合他们两人,于是笑着说道:“黛丝儿小姐,秦公子,方某等人还要去购买些货物,如果不介意的话,那方某等人就先走一步了。对了,黛丝儿小姐不是想好好游览一下延州吗?秦公子乃是延州大户,可以让他当做你的向导。”
奉敬脸上一喜,嘴上却是说道:“方老和黛丝儿小姐不是一路的吗?这样且不是会耽误了两位的行程?”
方远山摇了摇头:“方某不是说了吗,方某和黛丝儿小姐只是同伴。她的长辈只是让方某沿途照料她的安全,但是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况且现在方某有事在身,就是不知道秦公子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奉敬连忙点头说道,不过说完之后这才想起主角乃是一边坐着的黛丝儿,于是连忙把头扭向黛丝儿,呐呐的说道:“秦某自幼在延州城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是熟悉。如果黛丝儿小姐不介意的话,秦某愿意陪同小姐在延州一游。”
“好吧。”黛丝儿犹豫了一下,不过看着奉敬还算老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奉敬当时就高兴的眉飞色舞,也不顾方远山等人还没有利息,直接站了起来就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三弟,回去之后告诉大姐,就说我陪着这位西域诸国来的黛丝儿小姐出去了,让大姐不要担心。”
信刻虽然看似粗犷,但是内心并不糊涂,至少奉敬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糊涂。他明白奉敬这是在让自己通过噬魂探一下黛丝儿的底。当下也就点了点头,看着奉敬兴高采烈的和着黛丝儿一起离去。
“黛丝儿小姐,你看我们先去游览大雁塔怎样?那可是我们神州第一座全木结构的多层木塔,那里风景幽静,并且具有丰富的藏书,你看怎样?”奉敬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的说道。
“喂,秦风,你还是不要叫我什么小姐的了吧?你就直接叫我黛丝儿好了,这个小姐听着怪怪的。”黛丝儿撇了撇嘴说道。
奉敬登时一乐,连忙说道:“好啊。那黛丝儿,我们现在去大雁塔怎样?”
黛丝儿皱了皱眉头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一看见那什么书什么经的就头疼。这样吧,延州城里有什么好吃的,最好是那些小吃,你带我去常常行吗?”
“小吃啊?”奉敬眉头微微一皱,他并非是延州人氏,自然不知道这些地方有什么风味名吃,只是又不能在黛丝儿的面前露了底,于是张口说道:“这还是算了吧,要是别人看见我带着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去街边小巷吃那些小吃,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你。这样吧,延州城中有好几家酒楼的酒菜都很有特色,要不我带你去常常,那味道绝对不会比刚才杨家酒楼的差。”
黛丝儿很显然也是觉得自己一个大姑娘坐在街边上吃着小吃的模样不甚文雅,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不过我们得事先说好,可是你请客啊。”
“那是当然。”奉敬当然是把胸口拍的砰砰响。不过心中却是好生疑惑,黛丝儿的身份必然是很尊贵,至少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商旅。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奉敬只在张月婉和雪倾城的身上看到过,是一种真正的身份显赫长期居于高位所养成的气质。奉敬原本猜测她可能是拜京王族,毕竟能在这种时候来到河套的身份尊贵的异族女子,必然有其目的。而河套现在和东北三国随时可能出现战争,东北三国中,海西和曼丹都是东大陆人种,唯有拜京是中大陆后裔。只是如此看来,却又似乎不像。毕竟如果是拜京王族,那么对于她的文教必然不会太差,难道自己猜错了?
黛丝儿伸出一根晶莹如玉的小指头,微微点着下颚,斜着眼睛看着奉敬,良久之后这才说道:“你真的是叫秦风吗?”
奉敬心中一惊,嘴上却是说道:“难道我不是秦风吗?”
“不知道。”黛丝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秦风,只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应该是你所表现的这样。其实,秦风你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做。”看着奉敬的面部表情逐步变的严肃,黛丝儿却是微微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不管你是不是秦风,这都并不重要。我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可是难道我们就不能放下这些,你以秦风,我以黛丝儿的身份好好交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