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照射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燃烧的质感,就好像这鼎盛的炎夏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末期,非要在离开之前散尽它最后的热量一般。
“少爷,山庄外聚了好多人,都是听说花盏赏宝的事情自己找来的,怎么办,让进还是……”清和顿了一下,抬眼瞄向了背对自己负手而立的男子,目光轻轻往下一动,便落在了那柄通体晶翠的玉箫之上。
月月缓缓回过头,眼神平静得就似那一池无澜的碧水,悠悠说道:“既然来了就询问清楚请进山庄吧。”
请柬是入住背月山庄的凭证,然而闻讯来到响水镇的人却远比发出的请柬多出一倍不止。
“是,少爷!”清和低头应了一声,可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地试探道:“少爷,您今晚到底要展示什么宝贝啊?”
背月山庄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它的每一株花草,每一寸雕栏清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少爷的房间他几乎每天都要去上几回,从未见过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更没有发现什么地方能藏宝物。
“今晚你就知道了。”月月唇角微挑,将玉箫纳进袖口,一转身下了凉亭。
“干嘛神秘兮兮的。”清和撅着嘴,偷偷在心里抱怨道,然后跟着月月的脚步一起下了凉亭。
来赏宝的人太多,前院已经装不下了,只好将厢房里的贵客请到后院用茶,清幽的荷塘两岸顿时嘈杂起来。
“好香啊,是什么味道?”有人鼻子灵,一下子就嗅到了莲花醉特别的香氛,紧接着一个人,两个人,越来越多的人转头朝院里望去。
清和提着纱灯走在最前,后面跟了十名家丁,只见他们的肩上挑着竹扁担,担上系着两只酒坛,,此刻正脚步摇晃地朝着荷塘方向急急赶来。
“是酒!”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登时一阵沸腾。
启封的一霎,酒香四溢,单是闻上一闻,人就已经醉了三分。
“好酒啊!”
前院的客人得到消息也陆续往后院挤过来,不大一会儿,荷塘边上就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二十只酒坛整整齐齐的摆成一列,可惜有酒无皿,客人们只能干瞪着双眼吞口水。
“庄主这是何意啊?难不成这些酒水不是用来款待我们,而是故意摆出来气我们眼馋?”酒香催得馋虫起,有人忍不住了,拉过清和质问道。
“这酒是我家公子为了花盏赏宝会亲手酿制的,现在拿出来自然是要给大家品尝,不过,我家公子吩咐了,这酒要等他来了之后再分,怠慢之处还望大家包涵,请耐心等一等,等一等……”清和面上带笑好言解释着,心里却已经隐隐乱了阵脚,到底是什么宝贝,到底有没有宝贝,月大少爷,您要把自己关在房里多久啊
“月倾城卖的什么关子,我们都来小半日了,连个人影儿都没瞧着,这背月山庄里有什么宝贝也是时候拿出来了吧。”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一口饮尽茶碗中的清涩,端着空杯朝着酒坛的方向挤了过来。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就是啊,到底是什么宝贝,别藏着掖着的了,赶紧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只怕是虚张声势,借机夸耀吧,依贾某看还是喝酒实在,如果宝贝没看头,我们就喝饱了再走!”中年男子扶住一座酒坛,将茶盏贴在双唇间,一边调侃,一边装模作样的咂吧咂吧嘴。
“贾老爷说的是,如果没有宝贝就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倒酒。”真有不怕事大的,质疑之声一波一波地兴起来,吵得清和直皱眉头。
“背月山庄里真的有比金羽霓裳更稀罕的宝贝?”赫连瑾单手支在桌面上,像是在冷眼看热闹,但见那群等急眼了的人渐渐在闹腾中失了兴致,忍不住也起了怀疑。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赫连狱没好气的说道,那脸色在纱灯的映照下竟然比夜色还要沉。
“什么天子管家啊,我看就是一骗子,白费老子千里迢迢的从漠北赶来瞧新鲜,真是扫兴,不瞧了,走人!”有人开了头立刻就有人跟风走,不大一会儿,呼啦啦地就走掉了一半。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后院又剩下了那些持请柬赴会的贵客。清和也不恼,抱着手臂看着院中又恢复了宁静,心里不由得佩服起他家公子真是会得罪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连面都不用露就把客人气走了一半儿。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狂妄了,怎么可以如此言而无信,我们也走吧。”距离清和最近的一桌六人商量着同时站起身来,脚步刚要动,忽然一阵清脆的琵琶声从身后传来。那琴声就像是珍珠碎在玉盘,螺母砸在鼓面,汩汩而出,律动人心,妙不可言。
这声音好像是从少爷的房间传出来的。清和想了想,提起纱灯,带着满心疑惑顺着琴声寻去。白天里刚见识过少爷**,没想到琴技亦是非凡。
“跟去看看。”赫连瑾喜好音律,一听到如此旷世绝伦的琴声不由得来了兴致,站起身就去追清和。
赫连狱连忙朝金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随旁护驾,自己则站起身环伺起周围的客人。
在暗处不容易引起注意,但是一旦走到灯下,金烈的黄金面具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能在月月邀请之列的人来头都不小,还真有几个认出金烈的身份,不过虽然认出来了,却没有人敢声张,因为靖王那双冰冷的眸子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走到门前,琴声已经十分清楚,清和回头望了一眼跟过来的赫连瑾,然后转回头对着门缝喊道:“少爷,是您在弹琴吗?客人都走了一半了,您若是再不出来,只怕剩下的这一半清和也留不住了。”
没想到清和的这一句话竟然真有用,琴声忽止,房门缓开。还未见有人出来,一句轻柔的嗓音就抢先飘了出来:“民女月倾城请陛下移驾房中。”
嗡地一声,清和只感觉脑袋里像是塞进了成千上万只蜜蜂,登时混沌不堪。
“金烈,你守在门外。”赫连瑾唇角一弯,上前几步踏进了房中。
啪地一声,房门重新掩上。只留得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满心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