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沼泽出现的太诡异了。毒瘴也是一样。月月讷讷地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瞧了瞧已经没过腰际的泥泞,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速度也太快了,她一动未动竟然都能如此,倘若稍稍移动一下还不得顷刻间就陷没影儿了。
“啪啪!”迷雾中突然传来两下击掌的声音。月月辩着方向望了过去,虽瞧不清模样,但是能确定是个人,并且那人就立在石阶之上,身影绰绰,应该是名男子。
“红妆姑娘,我们好久不见了。”男子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戏谑,划破毒瘴,惊得月月一阵心凉。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月月的身子冷不丁一抖,污泥登时就到了胸前。
“别慌,我是来救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男子的这个救字说得月月一阵阴冷阴冷的,握着赫连狱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赫连狱唇角一撇,一把握紧月月快要滑出掌心的小手。今天天气好,没想到人气也这么足,难得在这种时候还能碰到他的死对头。或者此时此刻的这一切正应该归功于他——克布烨亥吧。
“靖王千岁此次到墨云海来怎么又忘了知会烨亥一声,一时仓促也没做什么准备,不知现下这个见面礼,王爷可还受用?”烨亥阴冷的声音在沼泽之上幽幽地飘过,好似给那些要命的毒瘴又添了几分阴邪。
赫连狱憋着一口气,狠狠地瞪着那个奸笑到微颤的身影。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眼下这诡异险恶的状况铁定是烨亥搞的鬼了。
本来还想着寻思个办法,现在一听烨亥的声音,月月顿时绝望了,就算沼泽地不把她没了,这屏息的功夫只怕也熬到了尽头。
“呼——”月月实在挺不住了,重重地喘息起来,一口气吸了不少烟雾,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身子也就不那么僵着了,索性就陷下去吧,要么被毒死,要么就窒息。
听到月月忽然急促的呼吸声,赫连狱心中一乱,拉着月月的手更紧了,一个念头就像闪电一般划过混沌的脑海,如果她死了,他也不要独活。
“说过别慌了,你看看,你看看,呛到了自己不是。”比起刽子手,烨亥更像个瞧热闹的。
咦?她没事?月月只感觉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结实。身子一顿,泥泞只没过了肩头。那毒烟无色无味,也没有立马要了她的命,甚至连一点而难受的感觉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了青草在瞬间枯死变黑的。
“我没事……”月月对着赫连狱的方向压着嗓子报了一声平安,然后就试探起脚下想要朝赫连狱的方向挪步子。
“劝你最好站在原地,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了。”烨亥缓缓蹲下身体,透过那开始变薄的烟雾,月月渐渐瞧清楚了他的脸。
烨亥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披着一头不羁的长发,眼中的骄傲与赫连狱一般无二,只是笑容过于轻浮,看得月月很想伸手抽他一巴掌。
烨亥先是对着月月阴恻恻的呲了一会儿满口白牙,然后眉眼一弯竟然开口调侃道:“娘子,别来无恙啊。”。
“呸,谁是你的娘子!”月月恨恨地啐了一口,两道寒冷的眸光便像利剑一般刺了过去。
“咦?娘子怎么翻脸不认人了,那晚我们可是入过洞房的。”烨亥笑得更加灿烂了。
“咳咳……”赫连狱也撑不住了,眼见月月说了几句话没有异常,便也打算开始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想刚吸了半口气就听烨亥提什么那晚什么洞房的,一口气没上明白。掀起了一串咳嗽连连。
他这处可没有月月那边实成,几声咳嗽下来,湿泥竟封到咽喉。
“克布烨亥,你想做什么?”眼见赫连狱陷下去一大截,月月立刻急了,双手死死地扯住赫连狱的小臂,眼中竟泛起了点点晶莹。
“不想做什么,只是顺路带我的娘子回家而已。”一抹狡黠在烨亥的眼底匆匆闪过,他的眼中只有月月,完全无视赫连狱愤愤的眼眸。
“这里没有你的娘子!想找女人,滚回你的草原去!”月月白了烨亥一眼,冷冷说道。
痛快!赫连狱很想叫声好,但是形势不由人,泥泞已经淹到下巴了,一张嘴肯定要被糊上两口的。
“啧啧,克布烨亥最怕强人所难,不跟我回去就算了,瞧完热闹我便走。”风凉话刚说完,赫连狱的口鼻便被封了个彻底。
“赫连狱!”眼巴巴地看着沼泽地飞快地吞噬着男子的生命,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猛地一痛,月月竟然哽咽地唤出声来。
都这样了他还能如此淡定?!月月望着那双同样在望向自己的眼,没有恐惧,没有求助,甚至连那一丝仅有的绝望都带着无奈的笑意,然后那笑意便一寸一寸的从眼前消失。
“不!”月月大喊一声,卯足力气往自己的怀里拉扯赫连狱的手臂,可是努力只是徒劳,湿泥没过头顶,一切。一瞬间都成了无法挽回。
“死得好,死得好哇。”克布烨亥放声大笑,那笑声直震得月月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赫连狱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她不信,她不信!月月咬着唇,看着自己双手正在随着男子手臂往泥泞里不住的下陷。
“你还不上来吗?”克布烨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踱了沼泽边,随手抛出一条绳子的同时,双瞳灼灼地逼视着月月的脸。
“是你设的圈套吧。”月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绳子,而另一只手却在泥下死死的拖着赫连狱的手臂。
“呵呵,我说过,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怎么样?现在你可愿意了?”烨亥坏笑着将绳子缠系在自己的腰上,摆出一副你若不答应,我就不救的姿态。
“废话少说,还不快拉我上去!”月月板着小脸,眼光寒的都可以吓人了。
“好好好,你可拉住了。”烨亥眉眼一弯,他只道是月月服了软,面子上却不好意思拉下来,于是自嘲的笑了笑便开始向后退步拽绳。
指甲深深地嵌进赫连狱的手臂,月月绳索绕在了自己的白细的腕子上,心中暗暗地默念着:“赫连狱,你可千万要给我撑住了。”
烨亥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是只往后退了两步,月月的身子也只被拉出一个拳头的距离。
“见鬼了”烨亥拧着眉心,沉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干脆转过身子,背着绳索往前走。
一见烨亥转过身去,月月慌忙将另一手也探进泥潭,想摸索着将绳子绑在赫连狱的腕子上,很不幸,她抓住的这只刚好是赫连狱受伤的那只手腕,很庆幸,她这么一拉。那个基本要失去生机的男子突然身体有了反应。
月月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竟然屏住呼吸沉入泥泞,搅着粘稠的泥浆往赫连狱的方向摸索去。
烨亥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绳子猛地一紧,以为在月月催促自己,于是暗自一叫力,背起绳索就的蹒跚着往前拉去。
月月好不容易逮到了赫连狱的手臂,刚要往上绑绳子,没想到绳子那头的烨亥突然用力竟将她的手臂拉出了沼泽,一边要承受绳子的拉扯,一边还要顽强的拖着赫连狱的胳膊,月月只感觉自己要被拉扯成两半了,更糟糕的是,因为淤泥湿滑,她拉着赫连狱的手就快要吃不住力了。
突然一只手攀上了月月的手臂,带着巨大的求生意念与无比的信任。好像这份生的希望是赋予自己的一般,月月咬着牙,生生地承受着两方的撕扯。
赫连狱一直都没有放弃,不是生死,而是月月,他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月月的手臂。
呼——,为了要救出自己的心上人,克布烨亥可是尽了全力,早知道往外拉个人这么费力,还不如想个别的法子为见筝报仇了。
月月的腕子被勒个血肉模糊,一人一次,这回跟赫连狱可以扯平了。
三个人全部累趴在岸上,其中的两个还浑身污泥,搭眼一瞧就像两条大蚯蚓趴在地上拼命的喘息一样。
“啊?!”烨亥回头一望,竟然瞧见了两个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使袖子去擦。
趁这个功夫,月月撑起身体,抽出身后的流光奔着烨亥就刺了过来。
糊涂!赫连狱虽然没有力气起来,但是看着月月冲过去的身影。双掌握拳,急得直敲地面,烨亥是什么人,岂是一个女子能轻松伤的了得。
凡事都要拼个机会,烨亥竟一时间被冲到眼前的泥人唬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可以隐忍至此,硬是命也不要的也带着赫连狱逃出了生天。
变故只在一刹那,月月的身法虽然笨拙,但是孤注一掷的信念却是足足的燃起了流光的戾气。
恐怕等烨亥做了鬼之后才会知道,自己竟然死在了一个头一回杀人的女子手中。
天哪,她真的杀了人,从出生到现在,虽然中途顶过杀手的名号,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