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办法?”苏之牧急切地问道。
看苏之牧的表情,苏洛宁就知道他的父亲未尝就不担心蓉姨娘的事情重演。
“其实很简单,方才祖父不是说要把父亲您赶出苏府吗?那您索性将计就计直接搬出苏府去,您跟那惜菡姑娘在外面不是有一处宅子吗,两个人就暂时住在那里好了。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向祖父表明您要迎惜菡姑娘进苏府的决心;二来,也可以看看那惜菡姑娘对父亲究竟有几分真心。”
苏之牧听了苏洛宁这话,面上却露出犹豫之色,“你的意思是让我……装穷?”说实话,苏之牧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中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手里没有那些银子的话,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才不会围着自己转,所以听到苏洛宁如此说,心里到底有些没有底气。
“父亲不用太担心,其实……我看刚才那惜菡姑娘口中字字句句都是为着父亲着想,言语之间皆是对父亲的深情,想来或许她跟父亲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真的是不一样的,也许是我误会了她。当然她跟蓉姨娘也定是不一样的,毕竟若是她跟她们一样,父亲也不会冒着被祖父赶出去的危险回来苏家闹了,父亲您说是不是?”
而苏洛宁在心中却道:您这时候倒是犹豫了,刚才为了她要豁出一切跟整个苏家翻脸的气势去哪儿了?
“这个……菡儿跟她们的确是不一样的。”
“所以说,父亲大可不必担心,她看上的是您这个人,又不是我们苏家的钱财,就算您被祖父赶出去,难道她还能因为这个就离您而去不成?而且您大可告诉她,祖父只是一时生气,只要撑过这一段儿时间,在过年之前,祖父总归是要你们回来的,祖父哪里真的舍得让您在外面过年呢?也让祖父看看父亲的眼光没错,您选中的女子并非他所想象得那般不堪,祖父自然不会再反对让惜菡姑娘进门,这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苏洛宁口中所言皆是偏向那女子,其实话锋里却暗藏深意,她这番话却是把苏之牧的后路给堵死了,难道他会承认那惜菡是为了钱财才跟他在一起的吗?不仅嘴上不会承认,心里也是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想法的。
他想着打从自己遇到惜菡以来,她从来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主动跟自己索要东西,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宅子都是自己主动买给她的,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贪图自己的钱财呢?她跟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女子是不一样的。
“可是若是我搬出去住,你祖父岂不是更加生气?”
“这个父亲大可放心,如果惜菡姑娘对父亲您是真心相待、悉心照顾,我自会帮忙劝说祖父,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会在年前让你们回来苏宅的,到时候一并把惜菡姑娘纳进府来,却是喜上加喜了,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多好啊。”
苏之牧听了苏洛宁的话此时心里却在挣扎,如果自己真的搬出去住的话,惜菡真的不会离自己而去吗?但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的话,要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像宁儿之前说的那样,她是为了报复宁儿和澈王才找上自己的?
这时候只听得苏洛宁轻叹一口气道:“父亲,蓉姨娘的事情我们是都不希望再次发生的,您说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苏之牧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苏洛宁,“好,就按你说的办,你祖父那边就靠你了。”
“父亲放心,过年之前,我一定把您接回来。”
父女两个这厢谈完话,苏之牧便是去了隔壁的房间找他的新欢去了,苏洛宁则是走出院子去吩咐下人给老爷打包行李,然后才转身回到了苏老太爷的书房。
对着众人她只淡淡道:“父亲不肯回头,现下要带着那女子在外面生活了,我见父亲实在是鬼迷心窍,我们再怎么阻拦也是拦不住了,就让人收拾了行李,许父亲出去住一段时间。”
琴姨娘当即脸色一变,“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你父亲出去住了呢?这不正是称了那狐媚子的心吗?”
苏洛宁目光淡淡看她,“要不然呢?姨娘有什么好法子吗?”
琴姨娘当即哑然,苏洛宁这才继续道:“父亲他未必就受得了外面的日子,过段时间自己也就回来了。”
苏夫人是无所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在府里住还是在外面住的,反正平日里他跟在外面住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每天回来吃顿饭而已。
既然正主儿都已经走了,屋子里的一众人也就散了,苏洛宁见众人都走远,这才跟苏老太爷说了方才在书房里跟自己父亲说的那番话,当然关于她和司空澈都认识那惜菡姑娘的事情,她也没有隐瞒。
苏老太爷听后却是吓了一跳,讶然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说着,他的目光不禁看向站在一旁的司空澈。
司空澈忙道:“那本是晟王世子跟我胡闹,我为此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苏老太爷只是沉默着也没说话,其实到此时他心里对司空澈已经改观了不少,当初自己在彭州病倒的时候,他也是急急赶来,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恭敬。只是想到他风流好色的心性,苏老太爷终究不能释怀,但此时再听闻这件事,他心中倒也放心了些。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儿子被那女子迷惑得神魂颠倒,苏老太爷心中又是一阵窒闷,轻拍着扶手叹道:“你那个父亲啊,都这么大年纪了,从来都没有让我放心过,那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他还当个宝贝一样的,人家说什么他都信,简直是愚蠢至极!”
苏洛宁闻言便是从旁劝慰道:“祖父不用生气,您想以父亲的性子他能在外面呆多久,就算他能呆得住,那女人见父亲手里没了银子,又如何能安分守己?让父亲趁这个机会看清楚她的真明目也好,我们一家人也好安生。”
苏老太爷点头,“倒是这个理儿,算了,且由他去吧,总归是他自己的孽债,留给他自己去了结吧。不过他既然已经出了苏家的大门,我就没那么轻易让他回来!”这次定要让他尝到苦头不可。
不多时,听得侍女在外面唤道:“老爷来给老太爷辞行了。”
苏老太爷却转头对苏洛宁道:“你去告诉他,若是他不离开那个女人,我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他回来的。”
苏洛宁应了一声,便是起身出了房门,但见苏之牧和那惜菡姑娘正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拎着苏之牧的行李。
“现在祖父还在气头上,父亲就先走吧,我会好好劝说祖父的。”
苏之牧轻叹了一口气,也没别的话,只对身旁的惜菡道:“我们走吧。”
惜菡却是脚步不动,眼睛看向苏洛宁,含笑道:“我可以跟澈王妃单独说两句话吗?”
苏洛宁眸光微敛,“当然可以。”
二人行至院外僻静处,却见那惜菡停住脚步,目光冷冷地看向苏洛宁,“澈王妃,你应该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吧?”
苏洛宁无视她幽冷的目光,嘴角浮起淡淡一笑,“的确是没想到,我怎么都没想到你这个女人竟然廉价到了这种程度,为了钱财委身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这感觉一定很好吧?哦,对了,你不止是为了钱财,还为了报复我。”
那惜菡姑娘本就厌恶苏之牧,每晚要忍着巨大的恶心才能躺在他的身边,脸上还要装出娇羞的模样,但是支撑她忍下这一切的就是报复的快感。她本可以找一个年轻的男子委身,但她还是选择了苏之牧,为什么呢?因为苏府家大业大,银钱无数,还因为,他是苏洛宁的父亲!
她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自己跟她父亲一起站到她面前的时候,苏洛宁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虽然今日苏洛宁的表现太过镇定,让她心中的期望有了落差,但是能在苏家搅和这么一番,她心里也是痛快了。
“澈王妃,你全都猜对了,我是为了报复你才找上的你父亲,但为了银子?”却见那惜菡轻轻摇了摇头,倾身凑到苏洛宁的耳边轻声道:“银子算什么?我要的是你们苏家整个的家业。”
苏洛宁闻言却是暗笑,她以为她只要掌控了父亲,苏家的产业就全部归她了?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才是这苏家的当家人,父亲也只是每月拿例银过活而已。不过想想也是,父亲本来就是仗着手中的钱财和苏家的名头来吸引那些女子,又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实话告诉她们?
看到苏洛宁笑得这般诡异,那惜菡姑娘心中不由发毛,面色顿时一变,“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你做得到吗?”真是异想天开。
“澈王妃,您现在尽管笑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开口叫我‘姨娘’。不,是恭恭敬敬地叫我‘母亲’。”这苏家正室夫人的位置,自己是势在必得。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句,我们苏家的生意,我父亲是不沾手的,早在几年之前,祖父就把苏家所有的生意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我父亲只是每个月从我这里拿些例银而已,现在既然我父亲都已经跟整个苏家闹掰,要搬出去跟你住了,这下个月的例银嘛……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给。”
苏洛宁欣赏着那惜菡姑娘脸上的表情由志得意满慢慢变成不可置信,然后再变成苍白怨愤,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些,“鉴于你刚刚对我那般出言不逊,这下个月的例银我看还是不给了吧,你刚刚在我祖父面前不还说你跟我父亲是情投意合,真心相爱吗?所谓有情饮水饱,没有银子你们这对患难鸳鸯应该也是可以过日子的,再说了,你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们不是还有一栋宅子吗?不过想来父亲为了给你置办那栋宅子应该把手里这么多年攒下的积蓄全都花光了吧?”
却见苏洛宁又是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惜菡姑娘,含笑道:“你这一身衣裳、首饰也要不少银子吧?看来父亲手里的银子的确是花得差不多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惜菡姑娘怒声道。她本以为自己傍上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家老爷,却原来他这个老爷竟只是表面的,苏家所有的一切竟全都掌握在苏洛宁的手中!例银?原来苏家的老爷只凭每月的例银生活,自己竟然为了这一点点的例银,付出了自己年轻的身体,把自己的清白都给了那个年过半百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苏洛宁见她面色已经惨白,便是转身离去,离开之前同时不忘了转达刚刚苏老太爷的话,“祖父说了,若是父亲不离开你,是绝对不会再让他踏进苏家的大门了,当然,银子也不会给他,你就守着我那一穷二白的父亲,在那宅子里好好生活吧。”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身世堪怜是真,但是就因为身世可怜就能做下这些事情吗?世间比她可怜的大有人在,难不成人人都要像她这样?
“老爷,老太爷说让你们尽快离开。”一旁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催促道。
苏之牧一听这话也不再犹豫,当即牵起那惜菡姑娘的手准备离开,却没成想那惜菡竟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苏之牧疑惑地看着她,那惜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刚刚被二小姐的话给吓到了,她说如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留在老爷的身边的。”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苏老爷则是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安慰她,“她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如今我已经离开苏府了,她如何能左右得我?我们两个在外面过也是一样的,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跟着我的,他们不让你进苏家的门,那以后我也不再进了。”
但是苏老爷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分明是打量着那惜菡姑娘的,无可否认,苏洛宁在书房里说的那番话在他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不能不去想象怀中女子在自己女婿面前脱光衣服的样子……
而那惜菡此时也在心中暗暗估量,她方才听了苏洛宁的话,自然是后悔万分,如果她早知道苏之牧手里没有掌握着苏家的银子的话,她也绝不可能会为了单纯地报复苏洛宁而选择委身于他,对她这样的人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银子,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现下她突然被告知苏之牧手里没有银子了,这心情自然是低落万分,但是要现在放弃吗?她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又怎么可能舍得?
就算苏之牧现在手里并没有掌握苏家生意那又怎么样,自己可以怂恿他去争、去夺,哪有父亲还在世,就把家业全都交给女儿的道理?这到哪里都是说不通的,她相信以苏之牧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程度,这并不算一件难事。等到苏之牧把苏家的生意全都从苏洛宁的手中拿回来,自己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想通之后,那惜菡便是紧紧偎在苏之牧的怀中,带着十分的委屈道:“澈王妃虽然已经嫁给澈王,当上了皇家的媳妇,但她终究还是您的女儿啊,这架子在外面摆摆也就算了,怎么在家里也是高您一等的样子?这让我看了,心中真是不忍,她为人子女,怎么能这般对自己的父亲不敬?”
苏之牧听闻这惜菡的话,只是脸色沉了沉,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揽着女子往苏府的大门外走。
经过这一番闹腾,一家子在午饭的饭桌上也都有些沉默,苏老太爷倒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样该吃吃,该说说,该笑笑,对坐在他身旁的司空澈态度也是好了不少,两人真是相谈甚欢,这下司空澈是彻底放下心来,没想到经过苏老爷这么一闹,倒让老太爷对自己改观了,好事好事。
饭桌旁,苏绮蔓故意坐在了苏洛宁的身边,就是为了打听上次将军府相亲宴的事情,谁让她从苏雪彤的口中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呢?
“明朗少将军有相中的女子吗?”苏绮蔓唯恐别人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苏洛宁的耳边小声问道。
苏洛宁亦是小声回道:“赵明朗没有,不过我看将军夫人似乎对几个小姐都挺上心的,估计就从她们几个中间选了。”
“啊?都是哪家的小姐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我跟她们比差在哪儿了。”
苏洛宁轻轻叹一口气,“赵明朗又好在哪儿了,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何必对他如此执着?”
苏绮蔓这简直就成了执念了,估计就是因为赵明朗这般拒绝她,她才更加紧追不舍的,如果赵明朗上赶着,她还未必真的愿意倾心,所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宁儿,你就帮帮我嘛,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如果他还说不行,我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发誓?”苏洛宁怀疑地看着她。
苏绮蔓见苏洛宁有松口的意思,立马激动道:“我发誓。”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苏绮蔓,目光均是怔忪不解。
片刻之后,苏夫人疑惑地看着苏绮蔓,开口道:“你这突然的是怎么了?”
苏绮蔓忙敷衍过去,“没什么,只是跟宁儿商量件事儿。”
苏夫人又是用怀疑的目光在她和苏洛宁的身上扫过,然后才移开目光,低下头去吃饭,苏绮蔓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所有人都会阻止自己的。
见大家都不再注意这边,苏绮蔓才轻扯了一下苏洛宁的衣袖,小声道:“我刚刚都已经发誓了,你可不能反悔。”
苏洛宁无奈道:“行,我知道了,我会让澈王去跟赵明朗说的,等时间定下来了,我让人过来告诉你一声。”
苏绮蔓顿时甜甜一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宁儿啦。”
苏洛宁亦是淡淡一笑,“还不快吃你的饭。”
而另一边的苏雪雁看到苏绮蔓和苏洛宁这般低头私语,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由对身边坐着的苏雪彤语出嘲讽,“你看到了没有?她们才是真正的亲姐妹呢?你以为苏洛宁是真心对你好啊?你只是一个庶女,如果对她没丝毫用处的话,你在她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你看看人家姐妹两个,你以为苏洛宁会像对待苏绮蔓那样对你吗?自己还在那边异想天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