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传下的懿旨说的清楚,是各路王公大臣的儿女们前来做客花灯宴,所以来的人自觉对应了身份,都是些已经及笄又未谈婚论嫁的千金小姐,以及那些及冠又未有婚约的公子哥儿,如此才不负花灯节背后的美意。
苍蕴虽然已及冠,且也未听说有婚约,但他可不是南昭的王公大臣啊?
尽管他暂时做了南宫瑞的幕僚,但到底也不过是合作关系,谈不上什么君臣,因而依照规矩是没他份的---可是他竟出现了,自是叫秦芳意外。
不过,秦芳愣了一下后,倒也明白过来,这应是太后的安排。
毕竟她和苍蕴因着之前的情形,多少名声粘连,如此太后应该是想让皇上明白,有些草可不能回头吃的,更何况,秦芳心里也清楚公主对苍蕴早已动心,想来太后自是会为自己的女儿出力费心,那苍蕴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想明白了这些,秦芳轻嘲一笑的收了眼继续在桌上画来写去,耳中听着周边那些千金小姐们激动或亢奋的窃笑与言语,心里却明白,自己今晚想低调地得过且过,怕是有点难---谁让某人和自己扯出了一场虚情假意呢?
‘郡主姐姐这是玩什么玩的如此上心,苍公子来了,你都不在意的吗?‘侯子娇看到苍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落座,便是往秦芳跟前凑了凑,故作亲昵,结果倒看到这位在桌上沾着酒水图画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当下好奇发问。
‘一个小游戏罢了。‘秦芳轻声说着懒得给她解释。她玩的是数独--这是她一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哦。‘侯子楚见秦芳没解释的意思。应了一声又去瞧看对面的苍蕴。秦芳扫她一眼,轻笑了一下,没做声。
“公主到!”秦芳玩了不到片刻,有太监唱喏出声,大家自是起身相迎。
秦芳虽是郡主,到底低人家一份,不能坐着,于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行礼。但见那南宫缨瑜今日竟打扮的十分青春艳丽:桃粉色的裙罗,鹅黄色的春衫,头上还戴着一顶轻纱质地的羽帽,不但遮住了她的尴尬创口,更还彰显出一抹异域风情,倒让她那消瘦的脸更显的美/艳了。
“各位姐姐妹妹快免礼吧!”南宫缨瑜扶着身边丫鬟,步履慢柔似舞者躅步,她一脸笑容的与众人搭起茬儿,东一句问,西一句夸的。总之除了秦芳,其他的千金小姐。都被她一个不拉的一一关照到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落差,完全印证了秦芳的料想,不过她根本不在乎,只立在那里,眼瞅着桌子,依然把心思放在她自己列的数独上,盘算着放什么数字才好。
公主一圈相问后归坐,自是首位,她坐下后,众人这才落座,此时对面的公子哥们也朝这边行礼,南宫缨瑜微笑着将对面的人一一扫过,继而兴奋的看着对面那个白色的身影脸有娇色的言语:‘苍公子竟然也在其中吗?这,可是本宫眼花了吗?‘
公主点了名,苍蕴自是作答:‘公主没有眼花,是太后请苍某来见识一下南昭的花灯节,所以,苍某列席罢了。‘
‘苍公子客气了,你是才高八斗之人,与七国赫赫有名,今日若只是列席,哀家怎敢请你来啊?‘忽而,一声笑谈之音,从水榭后的内室响起,立时大家都惊慌起身再度行礼,便见太后扶着闫公公的一臂,由内室缓缓而出,继而仪态万方的立在了水榭正中。
众人行礼拜过后,太后说了免,继而落座,就冲着那苍蕴笑言:‘苍公子,你可是大智之人,这见识一地风俗的,如何才能最快最准啊?‘
苍蕴合上的扇子在手中轻轻一个调头:‘自是融入其中,方能感受其妙。‘
‘不错,所以哀家请你来见识我南昭的花灯节,自是想请苍公子你身在其中的!‘盛岚珠说着,眼扫了水榭两侧的公子与千金们,而后才言:‘今日宴会能来此的,可都是些乖巧伶俐,才华横溢之人,不如苍公子你来做个主判,着大家琴棋书画的会一会,好在皇上到来前,能打发些时间,寻些乐趣,你看如何啊?‘
‘太后美意,苍某不敢辞,只是这主判可当不得,还是太后您来合适。”
“来者是客,苍公子就不必客气推诿了。”盛岚珠说着一摆手,便有两个宫女捧了托盘入了水榭内,但见两个托盘内,各自陈列着三样物品,一个是帛画,印章,笔砚;一个则是项坠,臂钏,珠链。
“这是哀家叫人准备好的赏物,都是从宫中供奉里挑选而出的他国佳品,苍公子今日为判,便帮哀家将这些赏物寻了主吧!”盛岚珠说着摆了下手,这两个宫女便是左右而分,依次走过席桌,将手中物品过目给大家看。
作为女子的这边,看的自然是那三样首饰,当宫女捧着托盘慢悠悠的从这边过时,许多千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奇的抽气之声,倒惹得秦芳斜扫一眼:至于吗?都是大家闺秀的,不过几个首饰而已。
“太后好大的手笔啊!”此时秦芳身边的侯子娇轻声自喃:“海龙国的珊瑚臂钏,东硕的琉璃项坠,还有北武的玄金珠链,这随便一个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是贵重之物啊!”
候家人经商,自是识货,秦芳听得侯子娇的言语,眉眼一挑,随即微微蹙眉。
这些东西越是贵重,就越说明太后在这个花灯宴上想要得到的更多,否则怎么会下这么大的本?
她往太后那边偷偷扫了一眼,看到的是盛岚珠对南宫缨瑜的一笑,便低头不语。
哎,人哪。都是追求名利的。如今太后把名利搬出来。看来这花灯宴可不是吃顿饭就能了事的!
有了太后准备的奖品,大家自然兴奋起来,女孩子家或许多少矜持着还能压一压内心的向往,而表现的不那么强烈,但对面不时拔高的声音,却足以证明,那三样东西也是值钱的好玩意儿,引得那些公子哥也都摩拳擦掌起来。
兴奋度都有了。苍蕴自是客随主便应了太后的邀请,当下是寥寥几句开场,言语之意无非是,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一番什么的。
立刻,公子哥儿那边便有人冲着那笔砚而去,叫着人准备了帛书笔墨,当下大笔一挥,彰显自己的一手好字。
叫好声刚有两三个,便有人不服的说着献丑,与其较劲。一来二去的,竟是有三五个公子哥都在书画上显露起本事来。
“哥哥怎么不出手呢?”侯子娇再一次低声自喃。刚把自己出的数独解完的秦芳听她言语,就看向了对面的侯子楚,但见他不急不躁的坐在那里为他人喝彩而无有竞争之意,便是笑着冲侯子娇低声言语:“也许他等下是想和别人比计数呢?”
计数,便是算筹,此时可还没什么算盘问世,自然不会有珠算大赛的可能。
“怎么可能?这些公子哥儿有几个算的来账。”侯子娇立刻不屑言语,随即冲秦芳一笑:“我哥哥的字可是很好的,若哥哥今日不露手,回头我和哥哥要一幅来送给郡主姐姐可好?”
秦芳半笑不笑的看着侯子娇,眨眨眼:“你哥哥许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昧着自己的良心来和我亲近?”
她又不傻,侯子娇和自己的亲近无非是因为苍蕴,而冲着她先前和侯子娇之间的不愉快,这丫头也断没可能来帮她兄长泡自己的好心,可是现在她却在跟前卖好,自然是有问题。
侯子娇闻言一愣,悻悻一笑:“姐姐干嘛说的这么不客气。”
秦芳白她一眼,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指甲。
一时间两人之间沉默,而片刻后,这一轮在苍蕴的评定下,也选出了一个写的很好的,得了那笔砚。
就在大家纷纷赞赏之时,侯子娇倒忽然往秦芳耳边一凑,开了口。
“他是我兄长,纵然我不愿,也总不能违背他的心意,何况……姐姐这般处境,难道就真不想让自己远离了是非吗?”
“是非……”秦芳当即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便是是非,除非这世上只我一人,否则,恐怕只有死了,才能远离了是非。”
“姐姐的意思是……”
“你要真疼你兄长,就回去和你哥说一声,大家做朋友就好,再多一分,都得不偿失。”秦芳说着又继续玩她的指甲去了,而侯子娇则看着秦芳抿了下唇:“姐姐莫非是瞧不上我兄长?”
秦芳翻了个白眼给侯子娇:“我可没那意思,相反,我是想他明白,真要远离是非,就远离我,比较好!”
开玩笑,她可是太后的仇家,如今又和苍蕴传绯闻,她日子能消停才怪了。
大约是为了证实她的言语,公子哥儿们的一轮刚结束,千金小姐们就开动起来,立时有人便也学着对方要展现自己的笔力,秦芳扫了一眼,认不出那人的出身,也就干脆不理,坐在那里玩着她的指甲,完全不参与,甚至当那写好的帛书传递过来时,她也没看一眼,免得自己评头论足个什么,都会被群体攻击。
只是,有的时候,你想低调,别人却并不会给你机会,眼看秦芳的不参与,南宫缨瑜搡了身边的一个贵女一下,那位千金就立刻发了话:“惠郡主为何不理不睬啊?莫非这字惠郡主你不屑置评?”
“没有不屑,只是我素来不在此上用心,因而没能力置评。”秦芳答的很是谦虚,她只想尽可能低调的应付完这场晚宴,才没心思和这帮人无聊对掐。
对于这个答案,那女子似乎很是满意,当下笑了一下,与她人言论起来,秦芳见状继续低头玩指甲,岂料耳中却传来某人的言语声:“不对吧?惠郡主你可是接受过太子妃的尊例教导的,若你在字书上都称没能力的话,岂不是南昭的那些名士们太过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