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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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头烈得很,虽说已经入冬,但晒久了还是躁得慌。此时的我连午饭都没得吃,挺直腰杆站在庭院中,手托一本《诗经》高举过头顶。他娘的,这次秦夫子把状告到了王爷老爹那里,老爹胡子两抖,直接罚站。

当然了,不止我一人,青青和吴轩也正举着书立在身后。

但对这个惩罚老子是不认同的,吴轩连坐没话说,毕竟老子是他大哥,有难同当嘛。但是青青乃娇弱女子,王爷这糟老头子偏偏下得了狠手?辣手摧花!毫无人性!

我侧过头去看看青青,啧啧啧,小脸蛋晒得通红,刺得老子心头一痛,转身冲花厅里的秦夫子嚷道:“还要罚多久?可以了吧,该放饭了!”

“王爷说,必须站到你们诚心知错为止。”秦夫子悠悠端起一杯茶,揭开杯盖吹了吹。

“一人做事一人当,把他们都放了,有什么责罚都冲小爷来!”

“看不出,你倒挺有江湖义气。”

身后吴轩小声嘟囔:“禹哥哥,真够朋友!”

隐隐觉得老脸一红,我装作没听见。

秦夫子坐在厅里优哉游哉地喝茶,一连喝空两壶,竟还没有去茅房的意思,我看着他鼓起的肚皮只得叹气。一直等到第三个紫砂壶里也没水了,秦夫子才背着手摇出来,提起喉咙道:“尔等,知错否?”

“知错!”

“诚心悔过,绝不再犯!”

我和吴轩回答得很积极。

“既已知错,那便散去罢。”

切,死老头,装模作样!老子手都举麻了,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只得跟青青一并抻着爪子,被石头和丝雨扶回迎雪院。

不过自此以后,我也收敛些了,倒不是因为怕秦老头,总归青青想听他讲书,我再把他气跑也不好。

等到《诗经》里的雎鸠杨柳桃夭都被念过一遍后,秦老头说,冬节过后开始详细说说《论语》。

学什么老子从来不关心,但是一说冬节放假三天不用来花厅念书,老子就满心畅快。在镇水村,冬至大不了到集市上割两刀羊肉回来煮,就算过节了。但在京城里,似乎人人都把它当成一个了不得的大事,王府里小厮们忙前忙后快跑断腿,到处张灯结彩,搞得跟过年似的。

石头说,中午王爷要进宫赴宴,晚上府里也会摆席,到时最好换身干净衣衫过去。我揩揩一脑门的汗:“萝卜都没种完呢,没空,不去!”

“公子,这可是阖家团聚的筵席,必须去的。”

总觉得院里的菜不够吃,我又命人在院外辟了一圈地,种些萝卜韭菜刚好。现下才翻好四垄,剩两垄地没撒种,大踏步走过去,命石头往边上让让,提上锄头继续松土刨坑下种。

“公子,求您快去洗洗吧,要不真赶不上家宴了。”

“不去!炒菜全是冷的,煮菜基本少盐,有个屁吃头!不去!”最烦有人在耳边啰嗦,我再往前迈了两大步,离这个唠叨家伙远点。

石头却不死心,跟在屁股后面追上来,才开口喊了声“公子”,老子的火气又压不住了,磨着后槽牙一个猛转身,吓得他一屁墩跌在地上。

哼!小伙子,跟我斗?

我搓搓鼻子,正在享受此刻恃强凌弱的威风,青青的声音软软地飘了过来。

“相公,这条裙子怎么样?”

循声看去,水蓝纱裙月白衫,再配上一对明晃晃的弯月耳珰,说是九天玄女老子也信啊。我对着门口娇立的女子看直了眼,竟一时忘言。

“那你说,待会儿就穿这身去赴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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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今晚的家宴就王府里几张老熟脸,没想到席间多出了二男一女三个生面孔。王妃拿绢子捂嘴过来小声说:“对面一高一矮两个小子,是柳夫人表侄,今日特来探望,我右手边儿的姑娘,是你大姨的幺女,礼部侍郎卢统的千金,名唤婵儿,一会儿散了席,你带她到花园赏腊梅去。”

我拿鼻子哼了一声,拉过面前小炉煨着的羊肉汤,舀起一勺吹吹,啧啧啧,汤水还是贼淡,不过好在气味膻膻的,我喜欢!

“真羡慕姐姐啊,有这么大个儿子陪在身边说话解闷,不像我的宽儿,自从领兵去边关固防,却是一年半载也见不上面,只能多去几封家书,聊以慰藉。”柳夫人喝了几杯酒下去,话有些多。

王妃只是笑笑,没有开口,倒是一直闷着吃菜的余夫人来精神了:“宽儿毕竟是世子,以后还得承袭爵位,肩上的担子自然不比寻常公子。”

王妃还是笑笑,但手上帕子绞得带劲。

“听夫子说,大公子近日课业大有长进,说不定府里过不了多久还会出个翰林呢!到时候两位公子一文一武,定成佳话。大公子,你说是吧?”老子被余夫人吓得一口汤烫到舌头,没工夫搭话,急着转头找青青要凉水喝。

“哈哈哈”,王爷老爹被撩激动了:“宽儿自幼便懂事听话,我放心,禹儿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余夫人赶紧撵着上趟儿:“难得佳节一家人团聚,王爷不妨出个题目给大公子,凭公子才学,定有一番精彩看了。”

娘的,这是在给老子下套!我转头望向王妃,亲娘,救命啊!

“孔子云,食不言,寝不语。难得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就吃饭,不做那些虚的,还是快些用完,一起到院子里赏梅吧。”

说得好,虽然前两句听不太懂,但是明显看到余夫人的嚣张气焰灭了一半。

“诶,此言差矣,酒足饭饱,做些文字游戏逗逗乐子也未尝不可。依我看,不止禹儿一人,座上所有小辈都来。”

我的王爷亲爹发了什么瘟?扭头看看王妃,亲娘却摇摇头,一脸救不活的意思。看看柳夫人,完全走神,不在状态,估摸想儿子想魔怔了。再看看贼婆余夫人,正摸着他儿子吴轩的后脑勺笑得大白牙外翻,完全就是戏台上反派得手后的猖狂嘴脸。死了死了死了,老子今晚大限将至了。

王爷起身,背着手踱步酝酿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朗声道:“那就以此景为题,听好了,冬夜客至起炉温酒,酒入愁肠,化做一窗月光。”

“王爷好文采,首句暗含‘冬至’节气,二句顶针,三句愁绪寄明月,引人深思。”娘的,都什么节骨眼了,我的王妃亲娘还有心情贴上去拍马屁。

王爷王妃相对一笑,激起老子满身鸡皮疙瘩。

“小侄不才,先来抛砖引玉。”柳夫人的矮个侄儿倒是心急,上来就要抢答。

王爷抬手示意,这家伙立马开始晃脑袋:“谷禾听雨蛙鸣惊蝉,蝉声乍起,却已暑日当阳。”

“嗯,很有意思,想是绍印今冬被冻坏了,分外想念夏日骄阳啊。”

王爷的两句评语引得桌上一片欢腾,矮个子拱手连称见笑。

那边还没等人坐下去,这边又有人冒头了:“姑父也听听婵儿的,白霜凝露晨风吹雾,雾霭承阳,共铺漫天霞光。”

“意境纯美,婵儿不错。”

“绍铭,你来试试。”

柳夫人的高个侄儿缓缓起身,拱手道:“春日燕归驭马踏芳,芳踪难觅,却引一路暗香。小侄献丑了。”

“对仗工整,意气风发,却是多情郎。”

“姑父又来取笑小侄了。”

“我也来,我也来,春花吐芬沁香醉人,人虽少年,亦有万丈雄心。”是吴轩这小屁孩的声音。

“嗯,小轩儿原来是想快快长大,那就得多学本事,多受历练。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又一轮推杯换盏,宴席气氛轻松,到此结束该多好!可王爷放下酒杯,还是朝我看过来:“禹儿,该你了。”

王爷面含春风地盯着我,王妃和余夫人满心期待地看过来,就连想儿子的柳夫人,都回神过来支起脑袋等着。娘啊!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不管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老子颈背一挺,揪着大腿昏头晕脑嘟囔道:“王婆卖瓜收市回家,家里走水,烧得只剩碳灰。”

“什么?”王妃离得近,耳朵灵,最为接受不了。

“禹儿你大声些,我们都没听清楚。”王爷追问道。

听清楚还得了?我头皮发麻,双眼紧闭,鼻孔放大,喘着粗气准备丢脸。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仙女的声音响起了:“回父王,刚刚相公喝汤烫着舌头了,所以话说不清,不过他刚说的下联,青青听清了。青青出身乡野,也不会写诗做对,就将相公方才的复述一遍吧。”

没搞错吧?青青疯了吗?老子慌忙伸手想拉她坐下,她却完全不理,张嘴就来:“秋日江分露沙成洲,洲泊旧舸,共赏半曲渔歌。”

“妙极妙极!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工整灵巧,恣意浪漫,骨子里的温柔潇洒!”

老子脑袋都蒙了,顾不得王爷老爹的马屁,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青。可怕,实在可怕,青青什么时候抛下我,也学会这些书呆子的酸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