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春被十来个人围住,并不惊慌,从气息上判断,对方确实是人类,应该就是攻入结界的那批风水师了。不速之客陷入重围却非常淡定,那十几人中走出一个面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应该是个领头的,他似乎也瞧出海二春不是妖物,神情稍稍纾解。
中年男子走近海二春,上下打量一番,转头又瞧了瞧不远处那几个刚被他放倒的同事,面色不悦道:
“你是谁的人?怎么对自己人下手?”
显然,对方是把他当做落单的同事了。海二春气定神闲,以问代答:
“你们又是谁的人?我好端端路过,那哥儿几个问也不问上来就偷袭我,我自卫反击,也没伤他们性命,反倒是我错了?”
此时,一个被其震伤的年轻风水师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撇着大嘴呵斥:
“你一派胡言,别以为我们没看见,我们已经跟了你两三条街了,你自己说,是谁送你到这边儿来的!”
海二春一听知道瞒不住了,敢情这几个人跟踪自己,他可是被一帮妖众送到这附近的,毫无疑问,一切都被那几个年轻风水师看在眼里。
那人话音刚落,旁边众人立即摆开警戒架势,随时准备动手。海二春懒得跟他们耗时间,他算是想明白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见到这帮风水师的最高领导,不折腾点儿动静出来看来是不行的。
要说畜道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植被茂密,五行土木极为丰沛。海二春看向面前中年男子,又瞅了瞅身旁十数人,很抱歉的笑道:
“时间有点儿紧,没法跟你们耗了,抱歉了诸位......那个...... 老子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海二春撒丫子就跑,居然直接穿过了对方十数人的组成的松散包围圈,众人完全没意识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愣神的瞬间,二春已经像兔子一样蹿出了一二十米。
中年男子感觉被耍了,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带头追了出过去,一面狂追一面从怀中摸出一张蓝色符箓,咒符是风水师最基本的施术媒介,绝大多数人的咒术都依赖咒符才能施展,像海二春这种捏着剑指唱摩罗音的方士绝对是风水界的一朵奇葩。
蓝符夹在两指之间,中年男子虎目圆瞪,脚下速度不减,口中念念有词,能够催动蓝色咒符的人,算是在符箓术上登堂入室了,很多风水师可能掌握了不少咒术,但终其一生只能使唤最低层次的黄符,这便极大限制了咒术的威力,也是那些风水师道行的上限,可悲却是事实。
“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金刚萨埵降魔济世!洽!”
这是标准的九字真言,者字决。一个“洽”字出口,汹涌念力灌入符箓,中年男子将指间蓝符反手甩出,灵符脱手如离弦飞箭拉着一条蓝色彗尾直奔海二春后心而去!
强烈的危机感自背后袭来,海二春跑动中紧急变向,险而又险避过这一击,他没学过符箓咒法,并不知道这招具体威力如何,但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其上蕴含的强大念力波动,如果被击中,下场好不了。
人到中年,体力肯定是不能跟年轻人比的,中年男子一击不成,脚下速度渐慢,转眼被海二春拉开了距离,好在他的手下都是年轻小伙儿,后来居上,加之心中憋着火,奔跑速度奇快,一个个“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看架势一旦抓到海二春很可能要活吃了他。
一人在前狂奔,十几人在后面嗷嗷叫的追赶,再过一个街口,就离开畜道区的范围了。按照妖众们的说法,那些风水师的目的是把所有道众挤压进畜道区,也就是说,为了确保这一点,此时此刻,畜道区一定还在他们的封锁之下,前面一定会遇到堵截。
“快追啊!那小子要逃出去啦!”......
“放心,有人堵他,这狗东西跑不了!”......
“那可难说!”......
“混蛋!那小子跑的比狗还快,抓住他非打断他的狗腿!你给我站住!”......
......
一帮人气喘吁吁边追边骂,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就是追不上海二春。这跟道行一点儿关系没有,大家凭本事赛跑,拼的就是爹生娘养的身体素质,二春不才,略胜一筹。
最先掉队的是那个中年领头儿,海二春遥遥领先,意气风发的在前领跑,发现身后不断有人掉队,追缉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心中大定,眼瞅前面就是畜道区与鬼道区交界,他一个闪身,就近没入身旁建筑的楼道中,不见了踪影。
“人呢?跑哪去了!”......
“混蛋,这家伙指定是狗脱生的!跑这么快!"......
“那边!快追!”......
......
追击队伍跟拉火车的一样,三三两两陆陆续续骂骂咧咧从海二春藏身的楼道旁掠过,大家已经追红了眼,压根没人细究方向,只是一根儿筋跟着前面的人跑,生怕掉队。
二春安静潜伏,耐心的等着一个人出现。过了大概四五分钟,领头的中年人姗姗而至,许是长久没有这么大活动量了,此刻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象征性往前追赶,一边深一口浅一口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土黄色的四方大脸盘儿上滑落而下,看上去很是狼狈。
就在他路过一栋建筑的楼道口时,忽然觉得脚下一沉,低头望去只见无数细藤自地面冒出,将他的一只脚牢牢栓住,大惊之下他用力拖拽,细藤看似纤细却堪比钢丝铁线,纹丝不动。没等他搞清状况,又有无数细藤破土而出,把他的另一只脚也固定在原地!
细藤不断生长,顺着他的两腿急速攀爬,很快他整个人便被藤蔓覆盖,只有一张满是惊恐的四方大脸露在外面。这里是什么地方?四道妖城。他是什么人?来犯之敌。此刻四下无人,自己一旦被妖物擒住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中年男子惊恐万分,情急之下张口欲喊,没料想大嘴刚一张开还没喊出声,海二春突然出现,闪电出手,将一团味道诡异的“破布”捅进了他嘴里,用力过猛,害的他差点儿没把那“破布”吞下去。
现如今,海二春已将这手五行秽木之术用得颇为熟练了。不管这中年人道行如何,此刻他全身被秽木藤蔓所缚,连符箓都抽不出来,只能任人摆布。
“呜@#¥%…………&呜!”
“好了,别呜了,跟我走吧,老实点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要是不配合,当心我把另一只袜子也给你喂进去!”
一不留神,海二春道破了那团堵嘴“破布”的真身,中年男子听后如遭雷击,整个人气的差点儿原地爆炸,可是袜子让海二春给捅到他嗓子眼儿了,根本吐不出来,眼下自己被怪藤绑缚,万般挣扎也是枉然,中年男子欲哭无泪,感觉这辈子算是毁了。
“呜呜!¥%……&&你.....得%¥好shi......!”
中年男人语焉不详的咒骂着,不过,满嘴臭袜子味儿很快就迫使他自动闭嘴了。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见了你们领导自然放了你,还给你赔礼道歉,现在你就先委屈委屈吧。”
海二春单手捏外道法印,操控着秽木细藤,中年男子只能在极为有限的幅度内活动四肢,勉强行走,在二春的推搡下一步步向畜道区外走去。
不多会儿,前方传来汽车的呼啸声,十几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车辆停稳,从上面呼呼啦啦下来好几十人,其中就有刚刚追缉海二春的那些年轻风水师。
他们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领导"被擒,顿时大惊,怒视海二春呵斥道:
“狂徒!你赶紧放人!要是伤了他你可负不起这个责!”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有今天没明天的,我豁出去了......”二春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算上来回路上的耗时,此刻他一分钟也耽误不起了,“十分钟之内把我带到你们最高管事儿的人那里去,不然的话......”
说到这儿,海二春手印微变,被木藤绑缚的中年男子忽然满脸通红,继而痛苦的呜咽起来,他双眼充血,额上青筋突暴,很明显受到了大力压迫。
“他在我控制下,我的木藤随时可以把他活活勒死,你们大可对我动手,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肯定要拉他垫背,好了,言尽于此,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十分钟,就十分钟!十分钟见不到人,我拉他一起上路。”
海二春说话说眼神极为阴冷,看上去确实像个断了后路的人,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些风水师投鼠忌器,生怕眼前之人真的说到做到,事到如今只有照他说的做了。
现场另一个小领导点了点头,同意让海二春带上人质跟他去见总指挥。一路上,十来辆轿车把海二春乘坐的那辆车夹在中间,风驰电掣的朝着畜道区外赶去。
要说这支跟马作灵合作的风水师大军确实有章法有计划,此刻除了畜道区,整个四道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为了更好的统筹指挥,他们将临时指挥部设在了市中心的中央塔楼位置,从那里可以一眼看清全市的情况。
车队在塔楼下停稳,海二春挟中年男子在那名小领导的接引下进入塔楼,身后跟着几十个风水师,如临大敌,随时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