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怀意养好了伤后变本加厉地与四叶作对并以此为乐,四叶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四两拨千斤地跟冷怀意打太极,他快她就慢,他慢她就快,总之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像小情人间的小打小闹,目的在于陶冶情操。
四叶知道自己在王府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她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时间,拿出高考时的拼劲儿对玉麒进行教育,好在玉麒懂事再苦再累也不喊,每天都十分努力地吸收四叶教他的东西。直到有一天生哥再次来访,他看见小家伙儿瘦了一圈,问清楚了缘由后,对着四叶怒道:“你看看,孩子都瘦成什么了,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四叶一愣,看着玉麒明显凹下去的脸颊,心中也是一阵心疼。
玉麒见四叶一副快哭的样子,忙怒对生哥,“大叔,你怎么可以娘娘呢,娘娘是为了麒儿好。”
玉麒此话一出,四叶更是心疼,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她抱着玉麒,母子二人一顿痛哭。
生哥立在一旁却也劝慰不得,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四叶止住了哭泣,他忙道:“你这是哭什么,孩子还小,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四叶爱恋地替玉麒拭泪,道:“麒儿,是娘不对,你不要怪娘好不好?”
玉麒哭的小脸通红,他点点头,稚嫩的小手在四叶脸上一顿乱摸,脆生生道:“娘娘不要哭。”
眼看着泪水又要决堤,四叶连忙揉了一把,道:“麒儿,去,洗把脸。”
玉麒乖乖地跑去井边打水,生哥趁机道:“你何苦这么逼孩子?”
四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想逼他,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在走之前把我会的全交给他。”
“你要走?”
“我不属于这里。”
生哥刚想开口说,就见玉麒端着小木盆跑来,奶声奶气道:“娘娘,你也洗洗脸。”
四叶破涕为笑,接过木盆,细细为玉麒洗脸。
生哥在一旁看着,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给玉麒洗完脸,四叶的心情也调整好了,是她过于急躁了,有些事勉强不过来的,倒不如趁现在好好享受一下,省得日后后悔。想通了这点后,四叶便不再过分要求玉麒,每日只教玉麒一个时辰,剩下的空余时间则带着玉麒在王府闲逛,别说,古人的建筑技艺精巧异常,王府里的建筑更是独具匠心。
左手拉着玉麒,右手抱着小月牙儿,四叶很有闲情逸致地在王府里闲逛,今天冷大恶人不在,她有更多的时间来消磨,只是今天王府里的人似乎少了许多,走了半天都不见人影儿。
一大一小一猫走在石子路上,路边鸟语花香,彩蝶纷飞,走了半个时辰路的尽头出现一座雕花拱门,上书“琐春园”。
左右看了看,美人,四叶便拉着玉麒走了进去,入目的是百花的妖娆之姿,争奇斗艳,四叶一路走一路感叹,啧啧,真是奢侈,脚下的路镶嵌着无数彩石,更难得的是每块石头的大小几乎一样,以古代的生产力来看简直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再看左边,一条长廊蜿蜒在百花丛中,每一个廊柱都是精雕细琢,与百花相映争辉。再走一段路,出现一座假山,从山顶上流下的涓涓细流汇入一池晶莹……
正感叹的四叶一个没留神,小月牙儿喵呜一声从她怀中跳下来,向前跑去,玉麒连忙追了过去,四叶愣了一下也追了过去,心说这个花园跟迷宫似的,万一在里面迷路了怎么办?
于是在琐春园里上演了一场猫,人,人的追赶戏码。
追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四叶终于在琐春园的深处找到了背对着自己抱着小月牙儿的玉麒,她弯腰喘着气道:“你们怎么跑这么快啊!”
只顾着喘气的四叶没有留意周围的异动,继续道:“麒儿,以后不要乱跑听到了吗?”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答,四叶直起身,一看,倒抽一口冷气,乖乖,这是什么仗势?
眼前出现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的明晃晃的中年男子,左边是一脸寒色的泰王殿下,后面是一群服饰统一的男女,再后面是一群带刀的。
四叶咽了咽口水,看着为首的那个人,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老爷吗?乖乖,真让她碰见活的了。
“大胆,何人见了圣上竟然不跪!”独特的尖细嗓子唤回了四叶的心绪,她一个箭步将玉麒拉回身后,犹豫了一下,拉着玉麒缓缓跪下,口中学着电视上的念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低着头的四叶听到一声朗笑,按捺住抬头的欲望,双眼盯着一双明黄银线绣龙的靴子,心说皇帝就是皇帝,连靴子都比人金贵。
“抬起头来。”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四叶抬头,视线沿着金线滚边的衣摆缓缓上移,五爪金龙跃然眼前,四叶一个晃神视线竟与这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对上,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让她回神,她连忙撤回视线看向一旁。
“叫什么名字?”那道声音继续问道。
“四……回皇上的话,奴婢叫四叶。”
琰帝打量着这个奴婢以及她努力想隐藏的小家伙,眼神里浓浓的探究,便道:“你身后的小家伙是?”
四叶沉着应对,“回皇上的话,是幼弟。”
琰帝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掩饰住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叶,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上!”四叶连忙拉起玉麒立在一旁,盼望着这个九五之尊赶紧离开,琰帝也正如她所愿的举步离开,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琰帝带笑的声音传来,“你且随身伺候吧。”
啊?四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一个小太监催促道:“还不快跟上。”
四叶无可奈何地拉着玉麒跟着大部队一起移动走在队尾,心说今日诸事不顺,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琰帝却已失了游玩的心情,陪侍在他左右的泰王立马道:“父王可是累了?”
琰帝看了看自己最愧疚也是最宠爱的九子,叹了口气道:“眩儿,那个奴婢……”
泰王心领神会道:“那位四叶姑娘并不是我府上的编制奴仆,只是暂住而已,目前在怀意那里当差。”
琰帝略微沉吟道:“说起怀意这孩子,我倒是许久没见了。”
“怀意今日有事。”
琰帝亦不再言语,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队尾的四叶以及玉麒,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宫了。”
“恭送父皇。”
跟在队尾的四叶听见太监高声道:“摆驾回宫。”顿时来了精神,跟着跪了一地的丫鬟们目送皇帝回宫。
待皇帝身影已远去,四叶悄悄地带着玉麒准备开溜,没想到却被人现场抓包。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四叶抬头看着脸臭臭的泰王,躬身道:“误闯。”
泰王听着她不恭敬的回答就欲发作,却有一个人声插了进来,“呦,我说我的小奴婢在哪里,原来在这里啊。”
泰王和四叶同时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冷怀意一脸坏笑地立在那里。
四叶心说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不过琰帝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现,有情况哦。
冷怀意看着四叶眯起眼,顿时打了个冷战,咳嗽了两声伸手拽过四叶,对泰王道:“我先走了。”
回头看见泰王眼神危险地盯着自己,四叶吞了吞口水,心说这人绝对跟她八字不合。
将四叶拽离琐春园后,冷怀意一甩手,直直盯着她,四叶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倒退了一步道:“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琐春园?”
这么没创意,拉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跟那人一样的话?于是四叶给了冷怀意相同的答案,“误闯。”
冷怀意嘴角抽了抽,道:“以后见到那个人能避就避。”
四叶斜睨他一眼,道:“我做什么避他?”
“你不用问那么多,让你避着你就避。”冷怀意口气冷硬道。
四叶心中一跳,遂试探性地问:“是不是……我与人相像?”
捕捉到冷怀意面上一僵,四叶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你与她一点都不像……”冷怀意近乎呢喃道。
四叶瞟到他此时的神情,心中一悸,这人……
“好了,今日的事就这样算了,你记住没有下次。”冷怀意恢复一贯的轻佻样子,四叶却犹自在意他刚才的神情,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欲浮上心头,却又半途而废沉入心底……许久之后,四叶终于明白这种感觉叫做怜心……
四叶抱着玉麒回到院中,就见生哥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饮,浓烈的酒味冲鼻而来,四叶放下玉麒,一把夺过生哥手中的酒杯,仰头灌进……
生哥挑挑眉,笑道:“这可是百年佳酿,被你这般牛饮着实可惜了。”
放下酒杯,咂咂嘴,四叶回味了一下酒香,道:“再好的酒若作为解愁之用,充其量不过与白水一般。”
生哥又拿出一个酒杯,斟上酒,递给四叶,“来,且陪我一醉方休。”
四叶这次倒没有一口灌下,只是轻啜一口,闭眼感受液体在体内奔流的感觉。
“如何?”
“好。”四叶眯了眼,再饮了一口,有了上一口的基础,这次的感觉不那么猛烈到有些细水长流的感觉。
生哥抚掌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说罢,自己给斟了一杯,饮下。
玉麒原本在一旁抱着小月牙儿玩,见两个大人喝着奇怪的东西,便好奇地凑上前拿起酒壶,浅浅舔了一下壶嘴,就感觉一股辛辣的味道冲上天灵盖,连忙放下酒壶,吐着舌头用小手直扇。
四叶同生哥见了哈哈大笑,一时气氛缓和了许多。
生哥拿了小点心让玉麒吃了,小家伙方不再喊辣,但却对这个古怪的东西有所敌意,抱着小月牙儿远远离开这个东西。
见玉麒在一边玩耍,四叶索性坐下,与生哥共饮。
几杯下肚,又吃了些点心,“酒足饭饱”的四叶擦擦嘴道:“生哥,有什么问的就问吧。”
生哥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脸色微红的四叶道:“妹子今日是否见了那个人?”
四叶点点头,怎么每个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她看着那个人倒也慈祥,不像动辄就砍人的样子。
“你可知泰王的母妃?”
四叶一愣,随即点头,心中不免猜测这其中的关系。泰王的母妃是四大家族梅家的长女,名梅瑶君,知书达理深受琰帝宠爱,无奈红颜薄命……
生哥饮下一杯酒,神情清冷道:“当年之事,谁也怪不得。”
心中一个咯噔,四叶立马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不外乎就是一个因母之死而性格扭曲的少年长大之后报复的老掉牙故事,但……这个泰王给她的感觉似乎并不是这样。脑中的这个想法一形成,四叶连忙打住,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不论这里有任何猫腻都与她无关。
“妹子,我也没什么说的,只一句话我一定要嘱咐。”生哥神情凝重道。
四叶神情一凛,就听生哥道,“且记住,该糊涂时就糊涂。”
“我明白。”
“我言尽于此,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见。”生哥饮下最后一杯酒便离开,留下陷入深思的四叶……
暗一悄无声息地进入,面对着房中的人单膝下跪,“主子有何吩咐。”
冷怀意转身,面上一片冷然,“你有何看法。”
暗一知道主子所指何人,犹豫了一下道:“依属下看来,聪慧绝非常人。”
冷怀意点点头,背过身,看着墙上的一副人像画,道:“本王等的太久了,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暗一一个激灵,颤声道:“主子……”
“通知其他的人,开始了。”冷冷的无一丝暖意的声音刚落下,暗一立即消失在房间中,任何气息都没有留下。
冷怀意看着画中人,眼神冷冽,该来的总会来,娘亲,你等着看吧,我要让那些伤害的人一个不留地去地下向您忏悔,你等着,就要到了……
夜幕低垂。
琰帝缓缓步入御书房,伸手在楠木书架顶层第九格处摩挲了片刻,一转,书架无声地向左滑行数尺,墙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女人的画像。
琰帝细细描绘着画中人的眉眼,低声道:“我们的孩子已然长大了,可惜你看不到。”
画中人生得形容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凤眼含情,冰肌玉骨,一袭素色暗花宫装平添几许淡雅……
苍白的指尖在画布上轻易,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哀愁,琰帝继续道:“朕今日见到一个孩子,跟你很像,尤其是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很是相像……你说,是不是你可怜朕特地投胎来陪伴朕的?是不是……”
寂静的夜了无生气,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喃喃低语,似说与人听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