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侯的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今又特别被皇上看重,这一次追寻太子妃的差事,皇上就没有给一直宠信的中山侯,而是给了自己,这证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中山侯又高出一二来,因此上,护国侯面对太子时的底气也足了些。
东王世子的行为也太过不讲情面了些,自己与东王也是好友,虽说世子身份高贵,但自己比竟是长辈,被他用剑架着脖子,又被身后的一众下属看到,既没面子,又很恼火,他硬着脖子怒视着叶成绍。
叶成绍吊儿郎当的一笑道:“应该侯爷在逼本殿才是,怎的是本殿在逼侯爷,侯爷你若不是眼神太好,事情也不用弄到这般地步去,大周朝里,有谁不知道本殿下最在乎的是什么?江山权势于本殿来说,不过是好玩,但本殿的娘子,却是本殿的命,谁敢对她不利,让她难过,本殿就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本殿出使带着娘子出来玩耍玩耍,侯爷却要将本殿的娘子当成通辑犯来抓捕,你说本殿心里能好过么?”
叶成绍的声音懒懒散散,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具威胁性,护国侯听得一阵心寒胆战,太子做事有多么不合常理,他已经领教过多次了,当初兰儿……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护国侯自然也是知道叶成绍有多么在乎太子妃蓝素颜的,想起自家的女儿,司徒兰,心里更觉得苦涩和可惜,兰儿明明就先嫁给太子,为何她就没有得了太子的心呢,且不管太子的地位权势如何,光他对感情的这份认真,就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好的良人,兰儿她……至今仍对太子念念不忘,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在大周,想要再嫁,以今很难,很难,原本,护国侯也奢想过,叶成绍成为太子后,就能再将兰儿召回东宫做良娣,可是,贵为异国公主的端雅当时差点就没有被太子给杀了,有了她的前车之鉴,谁还敢提这事,不是找死么?
太子怪自己没眼色……是想让自己睁只眼闭只眼,就此放过他们吧,皇上已经老了,将来的大周,还是太子的天下,算了,如果,太子能再收了兰儿到后宫去……
护国侯想了又想,思虑再三,才用一根手指搭在冷傲晨的剑上,将剑移开寸许,冷傲晨倒也不是真要杀了他,不过是吓吓他而已,也就任他将剑移开,但剑锋仍是离他的脖子很近,随时都可以割断护国侯的喉咙。护国侯见此嘴边也含了笑道:“听殿下一席话,臣也豁然开朗了,臣的确是老了,眼神不太好,老臣曾经与殿下之间也有翁婿之谊,兰儿她……”
“她与我何干?”叶成绍一见护国侯浑浊的老眼滴溜地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这老鬼还真是贼心不死,自己与司徒兰早就只剩下了厌恶,现在说起她来,不是给自家娘子添堵么?不过,话说回来,护国侯做为父亲,一片爱女之心也可以理解,如果他能就经放过自己和娘子,这也不失为一个和平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给司徒兰一个前程好了。
护国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成绍无情的给截断了,他的沉顿时沉如锅底,正要发作,就听叶成绍又道:“不过,本殿下去了北戎后,倒是可以给她议门好亲事,她不是母后的义女么?让她以公主的身份嫁到北戎去和亲,侯爷觉得是一桩美事么?”
护国侯一听,心思立即转动了起来,司徒兰心高气傲,一般的人还看不上,就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仍是性子倔得很,一门心思的就要打败蓝素颜,且先不说太子对她的早已厌恶,就是她真进得了东宫,以她那性子,也只有被成子妃整死的份,如今太子肯给她这么大的一个恩典,也算是了了自己一的桩心事,兰儿就算再不愿,去了北戎,自己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做父亲的,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责了。如此一想,护国侯很恭敬的对叶成绍施了一礼道:
“臣多谢太子殿下恩典,臣既然将殿下送至了此处,不若再送殿下一程吧,此去北境仍有千里之遥,一路关卡众多,殿下虽是奉旨出关,但有臣的跟随,很多事情会更加通畅一些。”
叶成绍听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护国侯的肩膀道:“侯爷果然睿智,好,那本殿就在此先谢过侯爷了。”
冷傲晨也没想到护国侯转弯转得这么快,一下子就从追兵变成了护卫,这倒也好,有护国侯及他所率的西山大营之人的护送,这一路出大周就要顺畅了好多,而且,她……也不用藏藏躲躲的,可以好生调养身子,慢慢随大队而行了。
当日,护国侯派了最信得过的亲信,将叶成绍写给皇上的那封信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去了,而他也果然就在小店附近驻扎下来,成为了叶成绍和素颜身边最外围的护卫屏障。
一路上,大队人马慢慢悠悠地行进着,皇后因为心系北戎皇帝,行程又给叶成绍早了半个月,所以,二十天后,皇后已经出了大周边关,而叶成绍还在大周境内行进着,虽然相隔也很远,但拓拔宏养了一只海冬青,两边就靠这海冬青互通着消息,素颜因为有叶成绍在身边,马车行进得又不快,一路上也就没有先前那么辛苦了,成日城就偎在叶成绍的怀里,不是睡觉,就是与叶成绍两个在马车里说话闲话儿,有时,文英也会过来,将叶成绍赶下去,两姑嫂在马车里闲聊。
这一日,文英又钻进了素颜的马车,看见素颜还懒懒的睡在被子里,一进来便将自己的手往被子里探,被子里的素颜被她凉得怪叫,嗔道:“好你个小妮子,是这几日明昊大哥对你太好了,你兴奋过度,就来烦扰我来了。”
文英听得脸一红,跟着出来的这二十几天里,上官明昊对她虽然仍是礼貌有加,客气依旧,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上官明昊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以前,上官明昊的眼睛就不太肯往她身上看,只要有大嫂在的地方,那双温润的眸子就跟随着大嫂而行,可是,在看到大嫂成日介与大哥亲昵无间的相处之后,他的眼神虽然黯淡,但却不再总追随大嫂的身影了。
不管他的心事如何,文英只是装作不知,一如既往的关怀他,见他落漠时,就扯着他说话,有时还吵上几句嘴,或者,在打尖住店时,故意仗着妻子的身份与他同住一个房间,上官明昊也知道她是为了宽解他,知道她是关心他,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放弃衿持,他多少也有些感动的,且文英性子爽直可爱,学识也广博,虽不若素颜那般有些怪才,但她也是熟读了诗书的,两人也很是能聊得来,有时侯,两个人就呆在屋里,能聊上一夜,感情逐渐加深。
文英这会子被素颜调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呵着气伸手往素颜的脖子里探,素颜最是怕痒,被她呵得直讨饶:“好妹妹,好妹妹,我再不敢说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哎呀,你再来,我可要叫明昊大哥来管教你了。”
“你还说,再说我就更不客气了。”文英看素颜说得越发的起劲,更作势要掀了素颜的被子,素颜忙搂紧被子笑道:“啊,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哎呀,你说,大妹妹,你什么时候也跟嫂子我一样啊,你也早些给明昊大哥怀个宝宝,你生个女儿,我生个儿子,咱们做儿女亲家好了。”
文英和上官明昊还没有圆房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被素颜这样一说,睛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垂着眼眸有些发怔。
素颜敏感的感觉到了文英的情绪变化,想着自己这番话怕是触痛了文英的心事,上官明昊对自己的感情,她是清楚的,文英虽然嫁给了上官明昊,但就是素颜也没想到,上官明昊还真不是个好色之途,两人成婚都近一月了,竟然文英还是处子之身,这对文英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和羞辱吧,素颜收了脸上的笑,坐了起来,爱怜地看着文英,将被子拉过来,与文英一同盖上,抚了文英的脸颊道:
“我家文英又漂亮又贤惠,又大方又爽朗,他现在的眼睛是被蒙着的,没有发觉文英的好,我相信……”
“大嫂,我也相信,他会喜欢我的。”文英从来就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付出,上官明昊就算是块坚冰,也能被自己捂热了,融化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银燕的声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太不识好歹了吧,本郡主好心好意的送壶热茶给你,你竟然给倒了,你什么意思?”
“谁让你送了,多事。”冷傲晨的声音淡淡的,但话却是一如既往的能气死人。
果然就听得银燕暴怒的声音,“我就要多事怎么着,我就爱管你的闲事怎么着,哼,你不喝是吧,我再沏一壶去,一直吵到你喝一杯为止。”
“神经病!”冷傲晨懒懒的声音再一次语不惊人势不休。
文英和素颜在马车里听得面面相觑,文英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马车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银燕人也不错,只是冷世子……唉!”
这话素颜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她也跟他说明白过自己的心意,文英这是同病相怜,所以才会很同情银燕吧,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缘份到了时,那属于自己的人就会出现,缘份没到,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劳,她这些日子里故意与叶成绍特别亲昵,也就是做给冷傲晨和上官明昊看的,但愿这两个优秀的男子能早些死了心,能珍惜真正值得他们珍惜的人,得到自己的幸福就好。
坐直身,轻轻掀来马车帘子的一角,就看到冷傲晨骑在白色的俊马上,一身烟蓝色的儒服,纤尘不染,神情淡定飘远,眉宇间干净而清爽,看不到变分不豫之色,而这时,银燕又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骑上马儿就追到了冷傲晨,后里拿着一个水袋,向冷傲晨一递道:“这是我才沏的,用我们北戎的雪莲花沏的茶,喝一口吧,我知道你喜欢喝茶。”
冷傲晨看也不看她一眼,骑马继续而行,更莫说要接她手里的水袋了。
“喝,不喝我就去前面那两马车上,把茶给太子妃喝。”银燕倔强的打马跟上,手还是向冷傲晨伸了过去。
雪莲可是寒物,素颜怀着孩子怎么能吃太寒的东西,冷傲晨不由皱了眉头瞪了银燕一眼道:“你烦不烦啊,她可是怀了身子的人,怎么能胡乱吃东西。”
倒底是肯跟她多说几个句了,虽然还是因为蓝素颜,但银燕也觉得高兴,她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喝,不然我就劝她喝掉。”
冷傲晨知道银燕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主,不由无奈的接过银燕手里的水袋,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呃,清香绕齿,回味甘甜,一口过后,他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口,竟然有点欲罢不能,不知道不觉中,他就将一小水袋清茶全喝了。
银燕见了眼睛笑得像一轮弯弯的月芽儿,她歪了头,兴奋地看着冷傲晨道:“好喝吧,没骗你吧,要知道,这可是本郡主特制的雪莲茶,一般人还喝不到呢。”
冷傲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水袋扔还给了她,小声道:“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是啊,谁让你那样龟毛,明明手上有伤,还不肯好生养护,我加了生肌消炎的药在里面。”银燕偷偷一缩脖子,垂了眼眸不敢看冷傲晨的眼睛,冷傲晨就是个怪物,外表看着清雅悠远,内里又倔又龟毛,那日手伤了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在意,越往北境走,气侯就越发的寒冷,握缰绳的手就越发容易冻裂,他的手本就有伤,再一挨冻,竟然有些发炎了。
她要给他用药,他又不肯,就任由那一双手伤得流败水,似乎那样他才觉得心里好过一般,这让银燕又心疼,又揪心,只能用这种法子逼他内服一些消火的药。
冷傲晨听了深深地看了银燕一眼,微叹了口气,对她道:“把你的药拿来,我自己上药就是。”
银燕听得大喜,忙自怀里掏出早就冷备好的几瓶药,内服的,外用的,一股脑儿便递给冷傲晨,笑道:“你说你早这么听话,又何苦天天受我的气呢?”
冷傲晨听得一怔,唇边不自角的勾起一抹笑来:“我倒是习惯了天天听你鬼叫鬼叫。”
“什么叫鬼叫,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本郡主的声音可是比草愿上的夜莺的还动听呢,不信,我喝支草原上的哥给你听啊。”银燕说唱就唱,“美丽的草原,我深爱的家,风吹绿草遍野,牛羊成群如白云朵朵……”
银燕的歌声清越嘹亮,歌声带着浓重的草愿风情,歌声优扬绵长,行进的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静静地听着她优美的歌声,一曲终了,余音未散,路上只听得到马儿的蹄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半晌,素颜才在马车上,首先拍手叫好。
冷傲晨看银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赏,转过头,状似不经意的向素颜的马车看去,果然见到素颜掀了帘子,像只小猫儿一样探着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和银燕呢,他摇了摇头,两腿一夹,催马快奔了起来。
银燕一见,心里不由发酸,也打马往前追去,我看你能逃到几时,等到了北戎,就求依柔公主赐婚,冷傲晨,今生你逃不过我的。
叶成绍巡视了一遍队伍后,打马追到了素颜的马车,跳下马去,钻进了马车,文英见他上来了,便下去了。
叶成绍身上带着一股子冷风,车帘子打开的一瞬,素颜不由打了个冷战,叶成绍见了忙将扯了锦被给她盖,握住她的手,感觉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便将她的手捂进自己的手心里,“娘子啊,外面风大,你不要老把帘子掀开了,你看你这手……越到北边,风里就含了沙,且莫说会着凉,就是那沙子迷了眼睛也很不舒服的。娘子啊,你怎么就不肯听呢,我都说过好几遍了,真要觉着无聊,一会子咱们早些个扎营,你下来走动走动好吧。”
“好好好,叶大妈,你现在是变得越发的罗嗦了,碎碎念,碎碎念,我耳朵都快长茧了。”这一路上,原本吊儿郎当,性子懒散无忌的叶成绍成功的化身成为了个婆婆嘴,没事就对素颜絮叨,生怕她有半点闪失,素颜扛他不住,干脆给他改名为叶大妈了。
“娘子,又调皮,我可是大周的堂堂太子殿下呢,你……你这话要是让外面的人听见……”叶成绍无奈的帮素颜拿了个大迎枕子塞在她身上,将她的手揽过去,抱在怀里,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早听到了,不信你这会子打开帘子看,青竹肯定在偷笑。”素颜偎进他怀里,安心的闭着眼睛寐着,呵呵笑道。
叶成绍听了笑道:“我才不信呢。青竹怎么可能会笑话我。”
“爷,麻烦你们的声音小一点子吧,不只是奴婢,您这马车边上可是有不少人,忍笑忍得好辛苦啊。”叶成绍的话音未落,青竹就在马车边说道。
却说皇后,终于到了大周边境,拓拔宏护送着她在大周境内一路畅通无阻,交了通关文书,过到幽门关后,就是北戎,幽门关外,是莽莽戎原大山,此处山高陡峭,地势险要,行迹很少,山谷间修筑了一条不太宽阔的山道,若在和平年代,此道很少有人行走,也就是每年冬季,北戎人到大周来打草谷,抢掠大周边境百姓时,才经过此路,皇后心系北戎皇帝,一入北境,便急着赶路,此时天色已晚,皇后要求连夜过戎原大峡谷,好早日与北戎皇帝相见。
拓拔宏不太同意,“公主,戎原峡谷太过险要危险,若山谷两旁的山上埋有伏兵,那公主你的安危就很难保障,还是在幽门关外驻守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即走才好。”
依柔公主听了挑了眉看着拓拔宏道:“我原就是北戎公主,此地是我的祖国,你说这山道两旁会有伏兵,那这要伏击我的人就是北戎人,这一路,我在大周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难道到了自己的家乡反倒会有人杀我?”
皇后的眼神里含着探究和审视的意味,拓拔宏此次主要的任务就是接依柔公主回北戎,为了公主能顺利回国,他并没有将北戎朝里的争斗的具体情况告知过公主,此时公主已经产生了怀疑,拓拔宏也知道,再瞒下去,公主会因没有防范而被人所害,便道:“公主,此次北戎戍守边境的是左贤王的亲信木英藤,左贤王是皇后娘娘的哥哥,他一直反对公主回国即位,支持自己的儿子齐龙阿继承皇位,臣是怕……”
“左贤王齐战?我小的时候,他是很疼我的,你是说,他会害我么?”皇后听了心情有些沉重,眼里却是扬起一丝亲切的情感来,垂了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着,她身着一身大周皇后的命服,凤冠霞帔,装束华贵雍容,可是,这个样子回去,只怕会引得北戎人的不满吧,应该换一套衣服才是。
“公主,您离北戎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人心是会变的。”拓拔宏担忧地提醒依柔公主,见她的眸光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服饰上,眸中光芒一闪,依柔身上的这身大周皇后命服让他看得很刺眼,若不是为了能顺利离开大周,他早就劝公主换掉了,甚至,他有将这一身华贵的服饰撕碎的感觉,那个该死的,虚伪无耻的大周皇帝,竟然将草原上最美,最高贵的凤凰给骗走了,也骗走了他心里的女神。
“公主,您能回来,皇上定然是最开心的,只是,您的到来会损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有的人,为了自己的权势是不择手段的,您一定要尽量的重亲获得朝中众多大臣们的支持,这身衣服……臣认为,还是换掉了的好。”拓拔宏趁机说道。
依柔公主微微一笑,眼里露出一丝向往之色:“也是,我很多年没有穿过北戎的衣服了,就依将军之言,我现在就去换一套衣服,阿宏,我归心似箭,换好衣服后,我们还是立即启程吧,我好就立刻就站在父皇面前,看到父皇慈爱的脸庞。”
拓拔宏听了还想劝,依柔公主又道:“你接打算接我回国时,就没有考虑周全么?难道你怕木英藤?”
“公主,臣不是怕木英藤,只是……戎原峡谷确实地势太过险恶,连夜行军实在不妥。臣好不容易才将公主从大周接回,臣不想让公主受到丝毫的损伤,哪怕只是惊吓也是臣的罪过。”拓拔宏的声音有些激动,他没想到公主如此固执,非要在这件事情上坚持,连夜穿过戎原峡谷实属不智之举。
依柔听了笑容更深了,摇了摇头对拓拔宏道:“阿宏,你太谨慎了,我相信,木英藤可不是傻子,这里是他的防务范围,一旦我在此地出了事情,不管是不是他指使,是他动的手,父皇也会将此事怪罪到他的头上去,左贤王就算权势再滔天,又能越得过父皇去么?我虽离北戎二十多年,父皇的脾气我还是清楚的,只要我在戎原峡谷里有任何的损伤,木英藤都承受不起父皇的雷霆之怒,依我看,木英藤不但不会在戎原峡谷于我不利,反而会派兵保护和接应我。”
一声阿宏听得拓拔宏一怔,久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顿时如在胸腔里奔涌沸腾起来,二十几年了,公主有二十几年没有叫过他阿宏,曾几何时,他与公主双双纵马奔腾在大草原上,在怒江河畔嬉戏游玩,在雪山脚下射猎比赛,那时的依柔,美丽得像一只火凤,又像是最圣洁的精灵,她常常就是这般唤他:“阿宏,我要山菊,你帮我去采一束来;阿宏,今天看谁能射到那只小狐狸,我要是赢了就帮你用狐狸皮做一个围脖哦;阿宏,我好烦,你陪我去骑马;阿宏……”那时的依柔狡赖而慧洁,为了让他让着她,总是抛出他无法拒绝的诱饵,她给他做的那个围脖,至今他仍没舍得戴过一次,将之藏在身上,随身戴着,想念依柔时,他就会拿出来摩挲一番。
“公主……”拓拔宏的说话时,鼻音很重,声音发颤,他俊美的眸子变得凝黑幽深起来,深深地看着依柔公主。
“阿宏,我去换衣服了。”拓拔宏眼里的难已掩藏的深情让依柔公主感觉压抑和愧疚,她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声音尽量保持着镇定。
依柔一身雪白的北戎女服走到拓拔宏面前时,拓拔宏再一次被她的美丽震住,如今的公主,脱了少女时的稚气与单纯,时间的流逝让她的美变得更加完美,她变得更加抚媚而知性,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的丰韵,散发着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她天生就是穿胡服的,雪白的胡服穿在她身上,高贵而圣洁,令人不敢有半分亵渎的念想。拓拔宏忍不住赞叹道:“公主,你真美!可是,你不是最喜欢穿红色的胡服么?”
拓拔宏的赞美让依柔公主很是开心,但后面的半句话却让她原本清亮的眼神为之一黯,微垂了眸子道:“我再也不穿红色胡服了,阿宏,难道我穿白衣不适合吗?我感觉就很好看啊。”说着,公主在拓拔宏身前转了一个圈,掩去了眼中的黯淡,笑着对拓拔宏道。
“好看,好看,公主在阿宏的眼里就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子,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拓拔宏的心中一酸,曾经公主与大周皇帝相遇时,穿的就是红色胡服,公主是因为被那个该死的皇帝伤得太深所以不再穿红色,还是红衣只为他而着呢?
依柔公主听咯咯大笑,像多年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她一下跳支拓拔宏面前,一拍拓拔宏的肩膀道:“阿宏,还是你最够意思,最挺我,走吧,我们出发。”
拓拔宏宠溺地看着依柔,脸上带着如青涩少年般羞赧的笑容,傻傻的,但眼里却全是幸福。
在依柔的坚持下,拓拔宏率领他的部下,及大周护送皇后的队伍,连衣出发,向戎原山峡行进,走进骨峡谷时,天色渐暗,队伍里点起了火把,依柔公主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一身雪白的胡服,骑在骏马上,与拓拔宏并肩而行。
峡谷里,两旁山峰矗立,直耸入云,高而陡峭,一阵阵大风吹过,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听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依柔脸色沉静,神情淡定的坐在马上,而拓拔宏则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最佳的迎战状态,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会队人马也是高度的紧张戒备,这里确实地势险恶,只要人在山谷里设下一小队埋伏,依柔公主都有可能会遭遇不测,大家提着心小心行进着,谷中时有苍鹰呼啸着从山顶上飞过,时不时的,又会传来几声狼嚎,由一座山呼应到另一座山,听得令人毛骨悚然,但自始至终,他们也没有遇到预料中的危险,就如依柔公主所言,并没有人在此地设伏。
终于穿过了戎原峡谷,出谷时,从谷口处迎来一队北戎军队,为首的挺立在高头大马之上,看见有人自山谷中出来,立即就打马迎了上来,到了依柔面前时,那人停马未动,仔细地看着了依柔公主两眼,拓拔宏冷冷地看着那人,并没有做声,那人似乎终于确定了依柔公主的身份,立即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依柔公主面前,章膝跪地行礼道:“臣木英藤见过公主,臣等侯公主多时了,终于看到了公主,臣心中欣喜万分。”
依柔听了笑着看了拓拔宏一眼,声音沉着的对木英藤道:“木将军请起,辛苦了。”
拓拔宏心知公主是在告诉他,她所料未错,不由也微微一笑,对公主点了点头,但戒备之心并半点也没有消除。
木英藤站了起来,对公主道:“天色太晚,臣在山谷外为公主安下了营赛帐蓬,请公主今夜且先歇息一晚,明日臣再派人护送公主回京。”
依柔听了眉头微扬,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脸上却仍是笑得亲和,“多谢将军,如此甚好,本公主也累了,请将军带路而行。”
离山谷近二十里处,果然看到一个帐蓬群,木英藤殷勤而恭敬地请公主下马进帐蓬,帐蓬外,烧起了好几堆篝火,火上烧烤着一只只整羊,香喷喷的烤羊肉味远远的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木英藤将依柔公主带至一顶最好的帐蓬里,帐蓬里的一应设施都很俱全,厚厚的洁白毛毯铺在地上,帐蓬里还烧了几盆银霜碳,温暖而舒适,看得出来,木英藤为了迎接公主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准备得很是周详。
桌案上摆上了一只烧好的羊肉,还有很多北戎美食,木英藤陪着公主吃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后,才告辞出去。
公主喝了点北戎的山果酒,俏皮晕红,拓拔宏有些不安地看着公主道:“臣今晚就守在公主身边,请公主且去歇息吧。”
依柔听得嫣然一笑,狡黠地看着拓拔宏,神情里微带着一丝醉意:“阿宏啊,你还认为木英花藤会杀我么?你没看到他对我很恭敬?本公主虽然离开北戎二十二年,但公主的威严还是在的,本公就不信他木英藤有那个胆子,敢对本公主下手。”
“小心能使万年船,公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臣守在这里,臣心里才安。请公主不要顾及,快去歇息吧。”拓拔宏被醉态可鞠的公主惹得心中一荡,强自压住心里澎湃的激情,垂了眸子不看依柔,坚持地说道。
“那好吧,由得你了,本公主且去歇息了。”公主笑靥如花,柔身走向帐蓬里早就铺好的地铺前,真的就和衣钻进被窝里睡了。
拓拔宏看着躺在地上的依柔公主,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激荡着的心境平复下来,转过身去,静静的坐在离公主不远处,打坐运功起来。
这一夜过得照样很平静,依柔睡得很香,早上醒来时,睁开眼便看到离自己不过一米之遥的拓拔宏,阿宏还是如以前一样,守护在自己身边,她的心里一阵感动,多年前,她总认为阿宏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是应该的,在大周呆了二十几年,尤其是被她所爱的男子弄得伤痕累累之后,她才品味出来,阿宏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对她有多么放纵和宠溺,阿宏的心像海一样,能包容她的一切,不管她有多么任性娇纵,阿宏从来都是依着她,护着她,爱着她的……是她对不起阿宏!
“阿宏!早上好。”依柔没有起来,在被子里喊了一声。
拓拔宏早就觉察到了她已经醒了,也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的背影,他一直没有回身,只是静静的坐着,听见她这样的问好,拓拔宏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站起身来向依柔走去,在她面前伸出手来。
依柔含笑看着拓拔宏,眼里便是调皮,她看着他伸来的手,却没有伸出手去,拓拔宏坚持着,眼里也全是笑意,但依柔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慌张,她笑着突然就伸出手去拉住拓拔宏的手地向下一扯,拓拔宏的手强劲而有力,公主的手掌一触到他的掌心,他就牢牢的握住了,身子确如一坐小山一样,泰然不动,依柔原本想将他扯得摔到,恶作剧确没有成功,不由瘪瘪嘴,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阿宏,我的侍女呢,我要梳头。”依柔在拓拔宏面前毫无形像的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
“臣帮公主梳吧。”拓拔宏眼里全是笑,这样的公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样子,喜欢恶作剧,小小的调皮,在他面前放肆而大方,他的公主,并没有变,还是以前的那个依柔。
依柔听得秀眉一扬,怔怔地看了拓拔宏好几秒的时间后才道:“阿宏……”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感动。
“公主可以试试,看臣的手法生疏了没有。”拓拔宏宠溺地看着依柔说道。
公主耸了耸肩,“那好吧,不过,你不要忘了哦,我现在不是少女了,而是一个有了二十岁大儿子的妇人,可别给我扎个少女头出来,我可不依。”
拓拔宏听了眼神微黯,但随即又亮了起来,笑道:“就是再过二十年,公主在阿宏的心里,还是年轻又漂亮的。”是妇人又如何,这一次将你接了回来,就没打算让你再回到那个无耻的男人身边去,你不要用这种话来打击我,以为我还会退却么?失去过一次的男人,更懂得抓住机会,更懂得拥有的不易和美好,曾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再也不能错过了。
拓拔宏解散依柔长长的云发,手指在她乌黑的发间穿梭,他的手指修长,指骨很粗,但动作却轻柔得很,不像是在给公主梳头,倒是像在侍奉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他的手法熟练而轻巧,不多时,便为依柔梳了一个很漂亮的北戎皇室发髻。
花嬷嬷这一次也同依柔公主一同回来了,昨晚她在另一个帐蓬里歇着,这已经起来了,侯在帐蓬外面,花嬷嬷原就是依柔的奶娘,与拓拔宏也很熟识,当年拓拔宏苦追依柔时的样子,她是最清楚的,公主在大周皇室的二十多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花嬷嬷也是最清楚的,自从一进到北戎境内,花嬷嬷就感觉到即亲切又激动,这才是公主的家啊,拓拔宏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公主啊,那个大周的狗皇帝太不知道珍惜了,竟然让草原上最美的火凤为他受苦了二十二年,那样的男人还要了做甚?公主完全可以再嫁给拓拔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