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景吾,迹部景吾。来自英国。
【2】
景吾。
英伦的清晨总是云蒸雾撩,伴随着玫瑰花瓣上滑落的露珠,还有我的伊丽莎白的嘶鸣中醒来。
伊丽莎白是我的马。
我在英国皇家贵族学校上课,和日本的学生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欧洲的教育加上我天生的自尊自信,使我常常被一些同学背后说一些贬低的话。
类似于“自大”“狂妄”之类。我一笑置之。
我知道自己的天分,学业优秀,体育全能,又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家世背景又不普通。追求我的女生自然不在少数。但是我并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毕竟她们只是盲目于外相。
在英国,与父母见面的机会很少,我知道他们很忙。所以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孩一样期期艾艾地去问管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那样会使我的显得很可怜。
我是天生的帝王,并不需要这些。
桦地是我忠实的后卫,可以说朋友也可以说跟班。外人是无法了解我们两个之间的默契的。
桦地比一般的孩子要高要壮,其实他内心很单纯也很纤细。那些复杂的瓶子船他总能做得很好。老师不止一次夸奖他。但是接近他的人却很少。
我想,也许人,真的是外貌生物吧。
【3】
我叫侑士,忍足侑士。来自大阪。
【4】
侑士。
我上面有一个姐姐,在我从大阪到东京上国中时,她已经大学二年级了。
我还有一个堂弟,比我小几个月,在我去往东京时,他留在了大阪。
我是一个人到东京的,开学那天很倒霉地做错了列车,又迷了路。赶到学校时,新生演讲已经结束了。我走在学校的林荫道里想好个地方睡一觉,却听到很多有关一个叫“迹部”的人的传言。
从国外回来的。长相家世学业都很优秀的贵族子弟。
我笑,一定又是个嚣张的小子。
在大阪的时候,我们忍足家为了拓宽事业,也曾经介绍过同龄的孩子一起。我记得有个迹部家,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出席晚宴。听说都是在国外。
临行前,父亲嘱咐我,要和迹部搞好关系。我推了推新买的平光镜回答,知道了父亲。
其实我想的是,我们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要去依附别家吧。更何况我还是个男孩……
迹部家对冰帝做了不少贡献。我们这届贵族子弟比较少,所以新生看到那些高档现代化的设施,都很兴奋。
女生们揣测着那个迹部,满脸羞红。男生们有些不服,只好拿餐厅的牛排出气。我还是比较怀念大阪的西米露和章鱼烧,于是跑到没有什么人的地方睡觉去了。
睡得正香时,被一个头发卷卷的男生给压到了。空空的肚子有些疼。那个男生居然倒地不起,我以为他晕倒了,立马发挥出家里开医院的本能,结果搞了半天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我哭笑不得,因为无论怎么做,这家伙竟然一点反应都不给!还念叨着“文太”“蛋糕”的。
我想,是不是很久没有来东京,所以不知道有种蛋糕叫“文太”?
【5】
景吾。
日本的空气好,最起码没有每天早上起来就云里雾里的情况。但是离开了那片带有跑马场的土地,我更加怀念伊丽莎白。开学的前一天父亲抱着一条小狗回来了,说是给我做个伴。
我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的,想了好久,给它起名为穆罕默德。我爱的歌德的诗。
入学时做新生演讲,我那傲气一下子就让在座的人有些发忪。我依然张狂地笑,目中无人。耳边回响着英国学校里那些嫉妒我的人的说辞,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是冰帝的帝王。
学校里流传着有关我的传闻,好的坏的,嫉妒的羡慕的。我依旧我行我素。
经过幼教部时本想去找桦地,后来想起似乎校长找我有事,便没有进去。在门口碰到两个小孩,似乎也是在讨论我。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本人就站在五步之外看着他们。
双手抄在口袋里走在校园里,里边的女生都看着我,和英国一样。
我记得那天我以同样的姿态走在石板路上,第一次遇到了桦地。
他坐在树下,很明显,却隐藏在树荫下,显得格格不入。
那张脸其实没什么表情,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有些悲伤在空气里发酵。他抬起头看向我时,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然后我干了一件很不华丽的事——我说,HI。
他的眼睛闪了闪。
【6】
侑士。
冰帝真的是资源浪费。一座校门做那么奢侈!
我从来没有想过冰帝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人。更没有想过不久后我会变成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中的一个!
班上有个叫暮西凉尘的女生,坐在迹部的旁边,我的斜后方。
我们的座位据说是班导抽签决定的,无关身高视力。
我记得那天我是最后几个进教室的,女生们看到我坐在迹部前面,议论声不绝于耳。开始根本没注意她,直到班导让我们做自我介绍。
我说,我叫忍足侑士,来自大阪。
后面的说,本大爷是迹部景吾。
他旁边的说,暮西凉尘,来自神奈川。
我们三个是全班自我介绍最短的。
女生仅有的两个词挑起了我的注意——暮西凉,神奈川。
据我所知,神奈川确实有这么一门与真田家交好的家族。在政界很有实力,经常可以在电视报道中看到。更重要的是,我老早就听祖父念叨过暮西凉家的长女。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生。
坐在我后面的迹部一副大爷架子,爱理不理。我并没有主动打招呼,完全把父亲的嘱咐丢到了一边。要是让他知道迹部家的少爷坐在我后面,我在东京逍遥自在的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烦躁地抓了抓比一般男生长的头发,我发现那个迹部手指上有薄薄的茧。
哦,原来不是狂妄自大游手好闲啊?
一日马上就要过去,我在和谦也打电话,向他倒苦水。
我说东京一点都不好,一点都。
【7】
景吾。
我被分在A班,一号。可是我的座位却不在第一个。
事实上这是件不太华丽的事情。更不华丽的是本大爷前方坐着一个浓重关西口音的小子,斜前方坐着一个犯花痴的女生。值得庆幸的是旁边虽然还是女生,但勉强还算正常。
第一天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很无聊。班导也很无聊。我开始撑着下巴发呆想桦地在干嘛,伊丽莎白在干嘛。或者穆罕默德在干嘛。
有人很轻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肘。是坐在前面的关西来的男生,他把名册递给我,需要签名。我发现他看着我的手愣了一下。
我始终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事实上我对日本不算了解,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要拜谢我的语言天赋和教授的老师。至于什么关西神奈川东京的,我想,都与我无关。
我觉得我只呆在我的世界,把别人隔阂在我的高傲和狂妄下。但是我没有想到,不久后,会有那么几个人,打破了这层隔阂。
【8】
侑士。
我总也想不到,来东京来冰帝的意外总是一茬接一茬。
我坐车坐反了,吃饭不对味,睡觉捡到一只绵羊,打网球居然还遇到了一个值得深交的对手。
主动打电话给谦也,翻盖手机上的吊坠是他送我的离别礼物。我当时讥讽他的小气,他却对我说了他唯一会的中国话——礼轻情意重!
我笑,我无奈。这孩子难道不知道我听不懂中文,头疼的也是中文。所以在选修外语时,是选择了医学相近的法语和德语么?
那句话我自然没有懂,那小子也说得含糊不清。后来我才知道这话还有前半句。
千里送鹅毛。我的弟弟送的是挂坠。还是有点小女生的挂坠。不过还好,和我黑色的手机还蛮配的。
因为我的同桌盯着它看了半天。
下午的时间是熟悉校园和参观社团,我偷懒在路边的椅子上唠家常,却被一群穿着网球服的男生惊动。
啊啊,又是那个迹部。
我在关西,打网球还是挺出名的。好奇之下跟随大部队来到网球场观赛,却发现方圆之内,莫非女生!幸好我坐得偏僻,身边没人。要不然那群女生们的尖叫足以让我回医院见我老爹。我完全可以想象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迹部,迹部景吾。他的网球还真不赖,至少那群所谓的正选一个个倒下。
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华丽登场挑战一下那位新上任的骄傲帝王,却有人先我一步了。
鼻梁上的眼镜是平光镜,是姐姐给我戴上的。她的理由时,弟弟的目光太凌厉,做人还是要低调的。
我知道,其实她是嫌我的眼睛比她的好看。因为母亲总说我“命犯桃花”。说这话时姐姐就在旁边拼命敲键盘,以至于她的笔记本总是莫名其妙死机。
我对这副圆圆的眼镜挺有爱的,也许是没带过眼镜的新奇。
……大概吧。总之我再也没有在公共场合不特殊情况下摘下来过。
场上的比赛很激烈,迹部的球势老练凌厉,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这个年纪就能把网球打得如此活用的人。
我发现自己其实挺赞赏他的。
毕竟,他有那个骄傲的资本。
球场上的两个孩子很快就输了,我拿起网球袋下场。
迹部君,我来会会你。
【9】
景吾。
站在对面的男生,貌似是坐我的后面。
我擦了把汗,瞄到球场外的一抹绿色。啊,是桦地来了。
我拿下一局,发现这个戴圆圆眼镜处事不惊的家伙其实挺厉害。再看看场外的围观者,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哼,不过本大爷是谁啊,可不会输!
夕阳渐下,我使出了绝招——破灭的圆舞曲!我的得意技,艳惊四场。我满意地笑。
部长的位置我得了,与桦地一起离开球场,在众人的目光下。
我享受此刻的气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热血。
全国,那不是梦想。
和我比赛的男生叫忍足侑士。我上午未记住的后桌。
真是个好名字。与实力相当的好名字。
回国,其实也不赖。
【10】
侑士。
迎新会过后就是校庆,此时我已经加入了网球部,和班上的人也混得七七八八。只是迹部那家伙的作风我还是有点不敢苟同。
实在是太嚣张了啊!
某日早晨,我晃到教室坐下,没多久,我就听到了让我□□的宣论。我绝对否认这件事是因为我的那声招呼。
“我对关西狼的兴趣都比对迹部水仙的兴趣大。”
我爆十字路口。
暮西凉,我真的很想和你讨教一下“关西狼”这个名词。
显然火大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的顶头上司光荣的后桌迹部同学正站在教室门口,和我同时吼道。
好吧,那个不华丽的词我不想再次重复了。
我虽然平时轻浮了点,但是我绝对是个对女人负责的好男人!更何况我来东京几个星期,还没有收到一封情书一次告白的说……暮西凉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否决我!口胡……
迹部君和我的想法惊人的一致,我们把这位暮西凉同学一起拖到了无人的医务室进行盘问。一顿一下来,居然把校庆的真相给挖了出来!
我最先离开,因为我怕一个忍不住,我就要扶着迹部的肩膀笑看夕阳了。
真的是相当有趣的人。
【11】
景吾。
爱出风头不是我的错。
有关校庆,其实一早校长就通知过我。但是由于刚刚担任了网球部的部长,有些部活需要安排,就把这事暂时安排到后面去了。一直到要叫表格的前一天下午我才想起来。
……但是我一个人一定来不及。有些事,我喜欢经过自己的手。而不是假借他人。
于是我思来想去,想到了那个开学起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的女生。本来是想找忍足的,但是我想他一定回家看爱情电影了……
回到教室找人,没影子。于是查了档案,发现她的住址离学校很近,我坐着车就去了。迎接我的是训练有素的女佣,她告诉我这个暮西凉出门去了。我打她手机,不通。我烦躁。让人特地去买了部和我一个牌子还没有面世的手机,纯粹是想以后有事联系方便一点。但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部手机,我一个冲动,就让“暮西凉尘”变成了“迹部的女朋友”。
完全是意料之外,冲动产生的后果。
她回来时我正在发牢骚。其实我完全可以找到她,只是突然不想那么做。
真是奇怪。
她的能力还是挺不错的,策划完成的时间有点晚,但好歹还是完成了。
回家时收到忍足的短信,他问我校庆那个友情加演的东西些什么。
哎,计划泄露,真是不华丽。
【12】
侑士。
我隐隐听到风声,今年的校庆是迹部负责的。
我还隐隐听到,迹部答应了什么特别加演,还是网球部的。
于是半夜研究完医学,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他回我:你别想逃。于是我真的想收拾行李回大阪。但是碍于面子……总不能让我的无良大姐知道我是因为一个未知的加演夹着尾巴回去的吧!!
第二天忐忑地到校,却看到了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迹部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
……真是巧。
来到教室,那个人已经到了,我习惯性的轻佻语出口:
“哟,暮西凉,今天制服穿得也很美丽啊。”
她很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接下来就是她的惊世之语了。我实在不想回忆了。总之我三年后才幡然悔悟,我的名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被扭曲的!
……那是三年后的事了。
【13】
我,迹部景吾,十三岁,从英国至日本。
【14】
我,忍足侑士,十三岁,从大阪到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