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撅嘴,“我也要跟你一起,看流花……”
箫连城翻了翻白眼,“看好你自己,你给我乖乖睡觉,今天晚上我会把房门锁了,你哪儿也不准去!”
阮璃咬着筷子,幽怨的瞪着他,箫连城只当没有看见阮璃这幽怨的眼神,手中毫不停顿的帮阮璃挑着鱼肉中的细刺逆。
终于侍候完了阮璃,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胃口,刘肥傻傻的看着他,“四爷,这位是……鼷”
他总算看出来了,箫连城身边跟着的这位姑娘,是个傻的。
但是这样的一个傻姑娘,箫连城却将她当做宝贝一样看待,虽然有时候说话的口气不好,但是行为做事,却是无一不展现出了他对这姑娘的宠爱。
就像晚上这一餐饭,箫连城几乎没有怎么吃,全部的时间都拿来侍候这位傻姑娘了。
提起自己和阮璃的关系,箫连城叹息一声,“她叫阮璃!”
这么说,他该明白了吧?赤月京城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阮璃是他的心上人,他这么多年孑然一身,都是因为阮璃。
可是刘肥不是京城人士,就算他是京城人士,也不会知道箫连城心中所想。
再说,赤月京城流传的说法是,箫连城因为流连花丛,不愿意被某一个女人束缚,所以这些年孤身一人,而不是他心里所想,自己情圣一般的姿态。
刘肥还是不解,试着叫了一句,“阮姑娘?”
箫连城不说话,阮璃瞥了刘肥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声音嘀嘀咕咕,刘肥乐呵的一笑,“四爷,这阮姑娘是傻的……”
这句话惹毛了箫连城,他回头,皱眉怒视着刘肥,“怎么说话呢?谁是傻的?”
刘肥脸色一白,结结巴巴,“我,我,这,四爷,阮姑娘她……”
她本来就是傻的……
箫连城将手中的筷子一扔,拧眉说道,“白谨没有告诉你吗?我这次去灯塔村,目的就是找村子里的邬婆婆!”
刘肥呐呐的点头,“邬婆婆医术高明,据说活死人,肉白骨,连昔日里闻名天下的雪鸾宫尊主,都找邬婆婆看病,只要找到了邬婆婆,阮姑娘的病,不成问题,不成问题!”
箫连城的脸色更加难看,眸光出奇的愤怒,“谁告诉你阮璃有病啊?她不傻,也没疯,我警告你,再敢说阮璃的半句废话,我一巴掌削死你!”
刘肥讪讪,低着头沉默了半响,让这尴尬的气氛过去,半响才道,“四爷,时间差不多了,要不然,我先带你去泡泡温泉,松松骨?”
箫连城白了刘肥一眼,有些后悔答应了他,去看什么流花的馊主意,他实在不放心,把阮璃一个人丢在客栈。
刘肥看出了他的松动,压低了声音道,“那位流花花魁,我见过,跟阮姑娘长的,可是有七分相似呢……”
箫连城顿时来了兴趣,神采奕奕的盯着刘肥,刘肥继续道,“如花姑娘,可以说,是整个流花城,所有男人的梦想,那模样,漂亮的无可挑剔,眼睛大,鼻子挺,小嘴儿跟樱桃一样,笑起来又有一股子媚劲儿,声音娇滴滴的,人一开口说话,温柔的恨不得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箫连城微微一笑,“是吗?”
阮璃温柔起来的样子,那肯定是绝世罕见,连他都开始好奇,流花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了。
刘肥点点头,“四爷,去吗?”
箫连城挑眉,“当然去,你在这里等着!”
阮璃抓着一个螃蟹,还在跟螃蟹辛苦的作战,箫连城一把拉过了她,“别吃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阮璃不依,拽着螃蟹腿,使劲儿搡着拉着她胳膊的箫连城。
箫连城不耐烦的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螃蟹,“回房休息,你不是早都累了吗?”
阮璃蹦跳着返款,“我要吃螃蟹,我要吃螃蟹!”
箫连城没有办法,朝着刘肥使了一个眼色,刘肥赶紧将整盘的螃蟹塞给阮璃,阮璃捧着螃蟹还是不依,眼神又注视在辣汁火腿上。
箫连城点点头,“那个也带上!”
刘肥赶紧捧了蜜汁火腿,阮璃颐指气使,下巴一样,“还有那个,那个……”
她将桌子上,自己爱吃的菜,统统指了一遍。
箫连城拧眉,“都带上,都带上,给她搬回房间吃个够!”
刘肥赶紧应声,吩咐了下人,将整桌子的菜搬回了客栈里,一样一样帮阮璃摆好。
阮璃回到房间,安心的吃了起来,箫连城出门,看了阮璃一眼,见她傻乎乎埋头苦吃的样子,随即将房门从外面上锁,接着跟刘肥去了小鱼温泉。
所谓的小鱼温泉,就是温泉里养了几条淫鱼,专门靠吃男人的米青液为生,一旦有男人下了池子,那些鱼立刻围了上来,猫儿见着鱼一般的叼着他们。
箫连城多年出入风月场所,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淫鱼,他深吸一口气,任由那些色彩斑斓的鱼儿做着吞吐的动作,一张俊脸已经涨的通红。
刘肥在另外一个池子里,已经舒爽的叫了出来,箫连城实在不想自己交待在一条鱼的口中,索性伸手掐住了鱼,将鱼掐的昏了过去,接着一把扔开。
两人离开小鱼温泉的时候,已经亥时,此时正是流花楼最热闹的时候,经过了开始的几场预热,现场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流花坐在鲜花簇成的高台上面,薄纱掩面,一颦一笑,极尽妍美。
下面有人已经叫了起来,“流花姑娘,你倒是选啊,选啊……”
想来,是这一场花魁初晚拍卖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有人倾尽家产,有人刨心刨肺,还有人留下自己最引以为重的书本或者武功,都只为了得到美人青睐。
箫连城刚刚走进,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因别无其它,因为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流花竟然站了起来,她含笑中带着飘渺空旷的眼神,湛湛的落在了箫连城的身上,仿佛等了一个晚上,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箫连城看着所有人对自己行注目礼,眉头微微一皱,他双手环胸的站在最后方。
这流花楼有规矩,入场费交的越多,位置越好,最好的位置是在二楼和流花平齐的雅间。
可是这样的雅间,二楼只不过有四间,据说价格已经炒到了两万两银子一间。
而普通的人,只能站在一楼,一楼的位置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偏偏,箫连城的位置是属于最低贱的观者位。
刘肥有些汗颜,拉了拉箫连城道,“四爷,我们里面去吧,茶钱属下已经给了,里面有上好的位置,还能坐下来喝杯茶听听曲!”
箫连城摇头道,“就在这里,看热闹而已!”
刘肥见他站在那里不想动,随即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前面的人见花魁一直盯着箫连城,有些不高兴的嚷嚷,“后面哪儿来的小白脸?一边去,入场的茶水钱交了没有?”
箫连城笑笑,不说话,只是双手环胸看着高台上的花魁。
刘肥脸上有些挂不住,拉着箫连城的胳膊,“四爷,您站在这里,是没有资格跟他们竞选的,我们还是里面请吧!”
箫连城再次摇头,“谁跟你说,我要跟他们竞争了!”
刘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您……”
“说了只是看热闹,你要是对美人儿感兴趣,你可以出手!”箫连城白了刘肥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若是开始的时候,他对刘肥还是相当信任,那么现在,他已经对他有了几分戒备。
刚刚那个小鱼温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会中毒的。
据他所知,有些毒就是从动物的身体,过度到人的身体,红猴毒就是其中一种。
这刘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竟然将他带去那里。
他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看着前面,花魁一直不说话,人群已经摁耐不住,沸腾起来。
这花魁挑人,不看银子,不看才华,当然你有银子,又有才华更好,主要就是投个眼缘。
这种规定,也算是流花楼的一个特色。
哪怕你是个乞丐,在今晚挤进了流花楼,告诉流花你饭要的好,只要流花挑选了你,你也是能一亲、美人芳泽的。
在这里并不一定是钱说了算,而是,流花说了算。
在箫连城盯着流花的同时,流花也在盯着他,他看着薄如蝉翼面纱下面的娇颜,勾唇一笑。
雕虫小技,隔着面纱,就会让人觉得朦胧觉得美了呢?依他看,这流花还没有他家傻阮璃一半好看。
正在两人对视的时候,流花楼的妈妈,顶着一张厚厚的脂粉脸“蹭蹭蹭”的跑到流花身边,低耳了几句。
妈妈捂嘴一笑,站起身扬声道,“流花姑娘已经有了决定,她选的这个人呢,绝对是你们之中,最有英雄侠气的一个!”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流花姑娘选的是谁。
箫连城眉梢微微一挑,也开始考虑,英雄侠义?
这个词似乎跟自己沾不上边,他几乎以为,那流花看上的不是他的时候,妈妈的手一指,湛湛的对着他,“就是这位,刚刚最后进来的公子!”
箫连城诧异的一笑,疑惑的看着流花,流花笑意盈盈,烟波温柔。
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箫连城,箫连城却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倒是他身后的刘肥,激动了起来,他肥胖的双手扯着箫连城的衣袖,“四爷,四爷……”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
箫连城回头睨了他一眼,他乖乖的松开了手,箫连城鄙夷的道,“庸脂俗粉,爷没兴趣!”
他转身向走,刘肥紧张的大叫,“四爷,四爷别介!”
不止他紧张,高台上的流花,也紧张了起来,这是第一次,有客人竟然拒绝流花的挑选,她若是就这样被拒绝了,以后在流花楼,还怎么生存下去。
她紧张的大叫,“公子——”
她起身想要去抓箫连城的衣服,可是看台那么高,她离他那么远,只是刚刚走了几步,她就踩着自己的裙裾,摔了下来。
这一摔,让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眼看着她身着枚红色纱衣的纤瘦身体,宛如风中的残蝶一般,笔直下落,所有人失声尖叫。
箫连城站着,一动不动,旁边一个双手抱着长剑的江湖剑客,一个鹞子翻身,纵身跃起,一把捞住了流花的身体,几个提气就落在了高高的看台上面。
流花的面巾,此刻已经坠落在地,她受了惊吓,眸中蓄着眼泪的看着箫连城。
现场万籁俱静,只有人的呼吸声,还有流花楼妈妈的低声祈祷。
箫连城面不改色的道,“你看见了,以侠客身份出面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转身,还是想走,流花却哭了起来,“公子,四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箫连城的身体一僵,面色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流花看着他的背影,哭的泪流满面,她哽咽着道,“是我,蔡芸,我是芸芸……”
箫连城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背后这个人是谁,是蔡宁的侄女儿,当年那个险些被他冤死的倔强姑娘。
当年的事情,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父皇要杀谁,他就必须作为一把刀,杀了谁。
所有人都以为他胡闹纨绔,视人命为草芥,可是只有他自己和父皇清楚,他所误杀的人,从来都不是误杀。
蔡宁家是这样,后来的阮家,也是这样。
不同的是,蔡宁家他亲自动手,可是阮家,他终究是不忍。
站在那里怔了半响,流花已经哭着,朝着他走了过来,她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胳膊,哽咽着道,“四爷,你当真不记得芸芸了吗?是你教芸芸好好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箫连城面色难看,“记得又如何,你这是,要找我来报仇了吗?”
蔡芸摇摇头,脸颊上的泪珠,晶莹闪烁,“以前,我恨你恨萧家,可是现在,我不恨了,雪鸾宫倒了之后我才知道,四爷你不是亡了蔡家,而是救了蔡家!”
箫连城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蔡芸拉着他的胳膊道,“四爷,你带芸芸走好不好?芸芸不喜欢这里!”
蔡芸的话刚落,人群就沸腾了起来,特别是站在高台上的妈妈,尖锐着嗓子大吼,“流花你不想活了吗?竟然说出这种话,这些年城主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你竟然想要背叛城主?”
蔡芸摇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妈妈,她不住的往箫连城身上靠拢,仿佛想求得箫连城的庇佑。
事情到了这一步,箫连城若是再坐视不理,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他叹息一声,转身看着妈妈,将蔡芸往刘肥身边一拉道,“保护她,寻了机会,你带着她先走!”
刘肥点点头,展开双臂,老母鸡一样的护着蔡芸。
箫连城冷冷的道,“人我要带走,你们开出条件吧!”
妈妈冷笑,“她可是城主捧在心尖上的,现在说走就走,怎么着也要留个东西下来,给城主做个念想!”
蔡芸脸色一变,惶恐的往箫连城身后躲,箫连城嘲讽一笑,“留什么?”
妈妈已经带人,来到了箫连城的身前,趾高气昂,“留下,她的性命!”
这一句话说完,已经算是撕破了脸,她身后的打手,狠厉的上前朝着箫连城杀去,可以说招招致命。
箫连城打架,从小都是一把好手,除了在萧临楚面前吃过亏外,别的未曾败过。
他不慌不惧的迎敌,回头冲着刘肥怒吼,“赶紧走,带人杀出去,城外留下暗号给我!”
刘肥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来人,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他来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带人手,只不过刚刚没有撕破脸,他也不好出手而已。
刘肥带了蔡云就走,箫连城以一当十,打的畅快淋漓,正在他干掉第十个人的时候,妈妈大吼,“住手!”
所有人住手,一瞬不瞬的盯着箫连城。
箫连城冷笑,“怎么着,打架还玩暂停歇歇的?你们要不要泡杯茶聊会儿天,等一下有力气了继续打?”
妈妈冷声,“看你一表人才,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出言不逊,但是后生晚辈,江湖险恶,你可要多学学!”
箫连城不解,“我学什么?学你一样去做皮肉营生吗?”
妈妈愤怒的瞪着他,指着他颤抖的道,“你……”
箫连城冷哼,“我怎样,你怎样,我告诉你,那个丫头我必须带走,识相的就开出条件,否则我官府走一趟,一样带人平了你的流花楼,管你流花城主是什么人!”
自古江湖中人不理会朝廷的事,朝廷也一样不管江湖。
可是两者若有冲突,大多都是江湖让步,毕竟逞凶斗狠,谁能狠得过执政者,朝廷?
流花妈妈算是明白了箫连城的身份,这人气质不俗,一表人才,走在人群中远远的都能一眼认出他。
不消箫连城提醒,流花妈妈也知道,这人地位不凡,一身贵气。
她咬咬牙,瞪着箫连城,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箫连城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剥落的脂粉。
“如何?想好了吗?”箫连城后退几步,靠在门槛上,面对着流花妈妈,避免自己腹背受敌。
流花妈妈点头,“好,想好了,想要带走流花,不是没有可能,给我五花马千金裘,白龙角黑凤毛,那我就放了流花!”
箫连城脸色一变,剑眉紧皱,凤眸顿时迸射出杀气,“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