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皆是空。
偶尔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给予真实无比的感觉。
例如网络, 例如你……
他们俩的幻影咒中得不轻啊, 这是为防止闲杂人等擅自闯入, 特设在建筑, 或其他, 无生命象征的物品上的术,就像结界一样。
到底瞧见了什么?一个吓哭了,一个累晕了。月八分好奇, 少了的那两分。呵呵,他虽然没受过幻影咒, 可内心的黑暗面, 不愿正视的自己。那种厌恶, 称了施咒人的意。你不想目睹的,他偏偏要你看到, 不仅是看,还得感受。
逼疯你,扼杀你。
一旦,你认为眼前的情景是真实的后,那接下来, 你不是永远陷入幻觉中, 就是在半途被自己吓死。
不成气候的小法术, 往往是最有效果的。
本来, 月并不想惹上麻烦, 可,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竟然可以自己醒来!中了此咒,若无旁人的插足,或施咒人的暴毙,幻影是绝不会断了的。首先,现在,旁人,只有月一个,而先前,他袖手旁观;再者,施咒人此刻,一定好好活着。他倒希望校长大人——樱死了,小主人死了,云上就成了更没有必要的东西。
月刚想到这儿,耳边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
善柔?
哥哥,光在那里,对不对。
……
我看见了,我们天上的父了,他在那里祝福我们呢!
……
哥哥要成为人偶师?真是太棒了,你会做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偶娃娃吗。
……
哥哥,哥哥,哥哥。喊了好多声,月哥哥不在吗?淘气的善柔,不安分地在月昏暗的工作室里,瞎转溜。不知道,最近哥哥在忙活些什么。她想啊想啊,走到一个庞大的落地窗前,扯下厚重的帘子,善柔吃惊极了,那是……窗子外的,竖放着一尊灵柩。
水晶的外壳,剔透纯净,只是使得这棺木中的人,愈发神圣不可侵犯。
黑色的长发柔美香软,细长略淡的眉毛,浓密睫毛下那对失去光彩的茶色眼眸就这么睁着,细致小巧的鼻子,未施脂粉的双唇紧抿着,她的五官被人精心雕琢着,天真而妖媚。皓雪般无瑕的身子躺在棺木里婀娜而娇弱,白皙的肌肤散发着如同百合花的温润光泽,暖暖地在人的心底,不可抗拒地泛开……
善柔瞬间怔忡无言。
这个娃娃,太…太熟悉了。是啊,怎么会不熟悉呢!天天,充满着雾气的镜子前,自己见到的…… Wшw _тTk an _¢ Ο
月哥哥,他真的做出了另一个自己了!
该犹豫吗?少女询问自己。她拎过边上的椅子,不怜惜地砸碎了玻璃窗。
“哗啦”,惟有碎成千片万片,才能将你的芳影映在我心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她的手,碰到“她”。
少女的灵魂侵进了人偶里,与主人的一半意识相结合。
再也无法分离了……
他不是想牺牲她。
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人偶却动了——“她”醒了。
自嘲地笑了笑。他根本就不是天才,他算什么天才!
无意间的“失误”,竟促成了这件完美的杰作,最后造就了他“天才”的桂冠。
自欺欺人而已。
善柔的意志力也坚强,至少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
月,你有想沉溺的过去吗?
有,且刻得很深。后悔,后悔的心情…说了,后悔的时候,应找谁?没人理会你的哭泣,时间可否重头开始,不行。
没有未来,没有过去,连“此时”都不是自己在掌握——身不由己地重现那段貌似“不堪”的回忆。
悲哀吗?
哼,够了吗。樱大人,提起兴趣,折磨我这个小角色?月不愠不怒地说。是自己的价值升高了?
幻影咒原本对月是无效果的——这里允许月的自由进出。
但,樱终于不乐意了,就像是之于阿风,黑猫阿宝的不乐意。
本质上,都是因她而起。
“大叔,他会不会……”肖邦此刻出声得好!借此月摆脱了幻影咒的束缚,他乐呵呵地凝望着傻呼呼的肖邦,“放心,等他醒后,会忘了刚才看见的‘幻象’。”
肖邦一时迷了心窍,为那美人的微笑。
月执着肖邦的手,“深情款款”地网住他的眼:“幻觉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担心,你们会没事的。”
幻觉确实消失了,四周,仍是普普通通的,办公室,走廊,楼梯……和平常的写字楼,哪有多大差别,是冷森了点,完全符合云上,这所贵族学院的身份。
过于华丽的大楼,没有人性的存在。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自己从幻觉中醒来?”月有点好奇地问道。
这个叫肖邦的大男孩看着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所以他为什么能自己打破幻影咒?
“不是你帮我的吗?”肖邦说,“我还以为是你帮我的呢。”
“如果你觉得在旁边袖手旁观也叫帮。”
那帮他的人是谁?
圆桌前。
“你居然会帮助那个人类。”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不能动弹的她。
剩下二分之一灵魂,还是耐不住地出手干预了吗。
“或许我不就不该保留你的思想。”
因为她还能想,就还会反抗。
这个神实在太危险了,就算被废弃,她也依然拥有力量。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帮他?”
是因为他是麻雅的前男友吗?
原来你是会因此心软的神,真不像你。
那个男人明明一无是处,你却对他网开一面。
他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嫉妒。
“你真的很残忍。”
这二分之一的灵魂是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的,而他很清楚这一点。
可他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她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哪怕落于下风,还是如此游刃有余。
“你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闲情管别人。”
他笑了。
“果然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对吗?”
就因为他没有狠下心,没有狠下心彻底摧毁她,所以她要去帮别人,帮别人,帮别人……
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从圆桌前站起身,此刻他必须离开。
否则他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
“算了,是谁帮我也不重要。”
反正肖邦想,他是不会再到这儿了。
因为噩梦,很可能重复出现。
肖邦颤巍巍地站起身,手扶着恢复了神智但腿脚还不利索的大叔,寻着校医院的方向去了。
月目送着他们离开,一直,眼神幽黯、空缈。
也许他们见到的不都是假象吧。办公楼是不会有蛇、蜥蜴、蚂蚁、秃鹫……又何来“蝴蝶”、“毛虫”之说?
办公楼里,干净、出尘。
而每一扇门后,只有一尊尊毫无生气的人偶,在等待。
等待,它要取代的那个人。
等待着下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