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红灯,老黄将车停了下来,他看出顾卿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不说她也会明白的。
“因此她和我父亲的婚姻更令外公不满和愤怒。”顾卿容果然接了下去。
“是的。”
“老黄,你还记得我父亲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吗?”
“当然记得。”老黄回忆说:“他瘦瘦的,高高的,不多说话,尤其不为自己的事辩解,哪怕他真受了委屈。”
“辩解有用吗?”
“有时有用,有时没用。”老黄回头望了顾卿容一眼,似乎是她问得怪异。
“如果一个人能重新活一遍,我想妈妈还是会选择我父亲的”
“我不怀疑这一点。”老黄同意的说:“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爱上了对方。”
“哦?”顾卿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个时候,你…”
“那天下着大雨,我开车送大小姐去上课,快到学校的时候,车子突然抛锚了,大小姐就下车要自己走到学校去,没料到才走了两步,她就跌倒了,书本散了一地,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孩撑着一把黑伞走近她,扶起了她,为她捡起地上的书。”
“他就是我的父亲。”顾卿容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她仿佛看见了那一幕:雨中两个年轻的陌生人相遇,瞬间的凝视,产生了永恒的爱情。
多美的一份感情!多罗曼蒂克的邂逅!却得不到亲人的祝福!迫使他们不得不远离,去过半隐居的生活。
这公平吗?
“顾小姐。”老黄将车停靠在一家百货公司的附近:“你就在这下车吧!”
“谢谢你,老黄。”顾卿容下车后说。
“你什么时候回紫峰?回头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的时间把握不住的,我办完了事,自己会回去。”
“要是东西太多不好拿,你就叫一辆计程车。”老黄关切的说
“我会看情形来决定。老黄,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上午百货公司的顾客不多,顾卿容慢慢的挑选了两套较素雅的衣服,又拐到鞋店买了一双鞋,还买了些零碎的东西。
当她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在沐园的石墙外时,她看见院内柏树旁李嫂正在和一个年轻人讲话,那个人的脸她看不清,他应该很年轻,他的头发很浓密很黑。
太阳光刺眼,以苓身上没有带钥匙,她只好按铃了,虽然这可能令李嫂不悦。
李嫂从旁边的门进了厨房,来开门的是那个年轻人。
“我想你就是卿容表妹了?”那个人堆着一脸笑意问。
“你是…？”顾卿容万分迷惑的看着那个人,他有一张端正的脸,却不见得有吸引力,身材微胖,看不出他实际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五与三十五之间吧!
“我来帮你拿。”他表现得殷勤而热络,接过顾卿容手中的东西:“我是你外公的侄孙。”
他立刻看出顾卿容还没有弄懂,补充了一句:“我的祖父是你外公的哥哥,你弄清楚了吗?”
“弄清楚了。”顾卿容看了他一眼:“那么你也是姓沐了?”
“我以这个姓为荣。”他莫测高深的笑了笑,和顾卿容并后，他只比她高出一点点,见顾卿容并没有笑的意思。解嘲的介绍:“我叫沐佳耀,今天才知道你回到了紫峰。”听他的口气,他对她的事全都知道了,顾卿容不再说什么。
沐佳耀算来是她的堂哥,她对他一点也没有亲切的感觉,是他先对她不够亲切吗?她世故虽不深,也看得出他的笑容、他表现的殷勤不是出于真诚。
“要我帮你拿上楼去吗?”到了客厅时,沐佳耀指指手中的东西问。
“不必了。”顾卿容说:“我自己拿上去好了,谢谢。”
“不必谢我,你外公要我以后多照顾你的,对沐园我究竟比你熟悉得多。”沐佳耀说。他眼中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好像有一种警告的意味。
“谢谢你。”顾卿容又说了一句,声音和表情相当冷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回到外公的家,倒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不喜欢被人照顾得太多。”
“你说话的口气像个大人。”沐佳耀暗暗吸了口气,那么李嫂的话没说错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却也不容易对付,更别说玩弄她于股掌之上了:“看来我表错情了!”
“你并没有表错情。”顾卿容抬起下巴:“是我不识抬举,这跟环境没有关系。”
“那么跟什么有关系?”沐佳耀震了一下问。
“个性。”顾卿容抱起她买的那些东西,笑着说:“对不起,失陪了”
“换句话说,是遗传的。”沐佳耀对着顾卿容的背影说:“我非常欣赏你这种个性,信不信?”
“你使我受宠若惊!”顾卿容转过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沐佳耀耸耸肩,吸了一口大气,他这个在穷乡陋舍长大的表妹,骤然走进豪华的沐家,并没有手足无措、格格不入的感觉。
是个性使然,还是遗传的因子在作怪?
顾卿容—她是沐天培的外孙女,是沐佳琪的女儿。
沐佳耀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