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月之夜的月票支持,谢谢!)
朱温手持着红色三角旗枪,带着本队五十人紧跟着前面的队伍行进。他不知道这是否会是他今生所能见到的最后一次日出,他也没有把这种情绪与身旁并列而行的朱存和朱珍说,因为他不知道想这样的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现。
他是一个队头,按教头李存孝的说法,一个队头不但是这五十个人的头,还要是这五十个人的胆。做为队头,既要有头脑,还得有胆气,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全队,因此,他不能有任何怯懦的表现。
大帅李璟在每次出战前,可曾想过死亡?
大军一声不发,只有那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茫茫的迷雾之中响起。今天的雾很大,很大,大到眼睛只能看到前后的几个人。朱温连本队的五十个人都看不全,只能紧紧的挨着走,一旦走散,可能就再找不到大部队了。
当天空之中透出一丝黎明的晨光之时,从大营到虞城不过三十多里的距离,他们走完了。
这支五千人的辅军一路到了虞城之下,城上的守军却还根本不知道。这么大的雾,三步之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到了城下五百步之外,大军停下。
能这么顺利的摸到城下,这结果让出主意的刘寻都有些意外。现在到了城下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却还没有想过。
“有什么可想的,找几个手脚厉害点的。直接爬上墙去,摸开城门。然后四处放起火来,贼兵必乱,那时正好一举败贼。”李存孝嚷道。
李存孝号称打虎将,勇猛却少谋,他的话大家自然都不听,而是一起望向了刘寻。刘寻可是号称小诸葛,有一步百计之称,谈到计谋。自然是得看他的。
刘寻心中慢慢寻思,这次辅军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歼敌而是诱敌,王仙芝兵马不少,靠五千辅军歼敌是笑话。大帅不直接派镇国军上来,一是不愿意镇国军跟草贼的人海战术交锋,白白损失弟兄们。二来也是担心草贼一见到镇国军的实力后,立即逃跑。现在派辅军上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草贼产生轻敌之心,让他们不但不害怕镇国军,还要不知不觉的围上来吞这个诱饵。
想明白了辅军的任务,那么这一战倒也好打了。
借着迷雾这一仗可以打,如果能夺下虞城,必然能引来草贼大军。只要他们能拖住草贼半天,镇国军的精锐就能赶到。
不过刘寻心中还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到现在也还无法判断出大帅李璟究竟只是小打还是要大打。
镇国军两万兵马,看似分成了四路,一路守宋城。三路分兵进攻砀山、楚丘、考城,刘寻暗中猜测。大帅其实很有可能是在进行一个大迂回包抄战术。
以宋城做为据点,然后三路包抄虞城一带的草军,最后将他们合围在汴渠东岸,汴水的西岸。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就不能吓走草贼。
如果他们能打下虞城,然后把虞城附近的草军引过来,那么大帅的三路兵马就能更顺利的包抄了。不过为了效果更好,李璟的三路兵马会比辅军晚一点出兵。辅兵现在要拿下虞城机会很大,但最关健的是,如何应付附近赶来的草军。
如果大帅只要击败草贼,那么镇国军会迅速来援,他们拿下虞城更安全,坚持半天就够了。可万一李璟打算重创草贼,真来个大迂回包抄战术,那援兵至少得两到三天后才能到达,也就是说,他得在虞城守上三天。
如果主力真是准备迂回包抄,那么他们不如不打下虞城,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围困。但这样一来,诱饵的效果也就不强了。
刘寻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判断告诉了其余五人,让大家一起做出最后决定。
“老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他要如何用兵?”李存孝不解问。
杨师厚捏着下巴道:“因为老师也不会想到我们靠这些新兵,能有机会打下虞城。如果不是大雾,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夺虞城。因此,自然就不会考虑到这个。不攻下虞城,我们就不会被围困。我想,老师的意图还是迂回包抄。”
“既然如此,那我们打虞城,岂不是凶险?”高思继不由的担忧道。
“怎么,三哥怕了?”王彦章站在一边道。
高思继被王彦章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只是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岂会害怕。”
“如果是站在全局考虑,那我们就更应当拿下虞城,这样一来,不是更利于大帅合围吗?”王彦章继续道,得理不饶人。
听到这话,大家都沉默。王彦章说的不错,从大局来说,他们能拿下自然要拿下虞城,这样就能引来草贼,让大帅顺利合围。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就危险了,毕竟这辅军全是新兵。
“还考虑个鸟,有危险怕什么,打仗如果怕死还打个鸟仗,有危险才能显示出咱们的本事。咱们是新兵,王仙芝的兵还是一群流民呢,何况咱们还铠甲武器齐全,谁强谁弱打过才知道。”李存孝大声喝道。
刘寻和高思继等几人对视一眼,也都下了决心。
“存孝说的没错,既然老天给我们这次机会,如果不取那就太可惜了。打!”刘寻终于下定决心。
决定夺城之后,便是如何打的问题了。
谈到这个,大家都一致认定了刘寻这个大师兄的指挥地位。
“老五天雄和老六存审,你们两人各挑一队精兵,分别从西门与南门两面想办法潜入城中。老二铁枪和老三承武分别带本部兵马守在两门外准备入城,老四虎武你带本部二营兵守在城东南通往砀山方向,我率本部守住城西北通往楚丘方向。这两面不远都有王仙芝的兵马,在虞城夺下之前,绝不能让草贼的援兵突破我们的防线。”
分好了任务之后,六人各自回到本部。
李存孝不满不能进城,不过刘寻对他说防守的任务更重,需要最猛的将领时,他马上笑呵呵的回本部去了。他骑着马回到本阵,他手下二营人马,营级军官却只有他一人,下面就是二十个队头和副队头、虞侯、教头这些,连教导都没设。
朱温、朱存、朱珍三人看着李存孝的那匹超越其它人许多的大马,都是惊叹。
朱珍嘿嘿的对着朱温两人轻声道:“一会打仗的时候,咱们记得紧跟着指挥使。”
朱温不解道:“为什么?”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这位李衙内虽然大帅门徒中排第四,年纪又是最小,可武艺却是最高的?据说他一人能打过敌的过三位衙内,要四人才能占他上风,其它五位衙内一起上,才能击败他。咱们跟着他身边,自然要安全一些,更何况,跟在他身边,咱们的勇猛表现,指挥使才能看的到啊。”
朱温两兄弟也都不由的笑了起来,确实,这位指挥使可是大帅的门徒,要是表现的勇猛让他看在眼里,到时随便一提拔,或者在大帅面前说上一两句,他们不就发达了。上次朱温不就是因为一句话说的好,结果兄弟俩都当上了队头嘛。
李存孝的装备很华丽,穿的是李璟所赐的狻猊宝甲,织金披风,汗血宝马。手中浑铁槊,腰间还有一把玉具剑,马上还挂了一对金装锏。每一样都是珍贵无比,让人艳羡。他的浑铁槊重达数十斤,可他提在手中却拿同一把白腊杆枪一样轻松。
此刻,李存孝到得本阵一千兵马前面,带着他们到达虞城东南面,以槊指着地面,喝令众人就位。
“谁要是敢逃跑,我就亲手宰了他!”他大声咆哮,转头正好看到朱温三人。“朱温,你带人守住左边,我拔五个队给你,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守住。要是能守住,老子回去后就亲自向大帅给你请功,让你当指挥。”
那是他们一千人马的左翼,只要守住这里,草贼来援的兵马就无法从侧面包抄。因为再往左就是一条河,虽然不算太深,但也不是能轻易涉过的。
朱温领了军令回到划给他的五个队前,将手中的旗枪往河一指,大声道:“就是这条河!”此时一层白雾将河流也笼罩其中,清清的河水流淌其下。有雾罩着看不出河有多宽,但看这边的河滩,估计这条河有三十步宽。河滩满布泥泞,遍地长着芦苇。“我们的任务就是防守河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保证死守河滩,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涉河插入到河滩和我们之间。谁要是敢从河里上来,咱们就一个不剩的把他们的狗头砍下来再扔回河里去!”
其它四个队头看到朱温如此凶狠的表情,心里原有的一点小心思也都收了起来。
朱温和朱珍朱存三人仔细检查着自己的防地,周围的土地崎岖不平,泥泞不堪。岸边还有许多烂泥,一踩上去就打滑。随着战斗的越来越临近,朱温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脸色不由的微微发白。他看着李存孝骑着那匹汗血宝马在走来走去,高声喊话,做最后的布置和鼓舞士气。
此时天上的雾已经越来越薄,甚至雾后的那个太阳也渐渐清晰起来,朱温紧了紧握着旗枪的手,目光充满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