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儿敛眉看着柳香儿,她的神色落在林晚儿眼中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柳香儿感觉她的注视,急忙避开眼,眼神微微闪烁。
林晚儿转过头看着棺材里的京吟风的双手,沉下眉眼,伸手挑起京吟风的衣袖,细细检查起来。
这双手果然诡异!
林晚儿抬起京吟风的左手查看,发现他的左手上有些淤痕,和轻微木屑刺伤的痕迹,而且,他的指甲都是断的,林晚儿想起萧听风书房里的圆桌下的抓痕,这足以证明他被杀的时候是拼命挣扎的。
林晚儿放下他的左手,转而挑起的右手,眸子划过一抹惊异,他的右手手掌完好,竟是一点伤痕也没有,就连指甲都没有一丝折断的痕迹。
林晚儿不禁皱起细眉,目光阴冷,这是不可能的,常理根本就说不通。
一个人如果被杀,正常的情况下是会拼命挣扎的,怎么会一只手挣扎,而另只手纹丝不动呢。
林晚儿不信,除非凶手将他的手桎梏住了,不然绝不可能。
林晚儿眸子一深,伸手将他的衣袖向上挽起,可他完好的手臂不禁让她有些失望。
没有一丝伤痕,不对!
林晚儿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她将他的手臂抬起,又凑近了一些。
果然,他的手腕上几寸,竟有一圈浅浅的细长的红印,和他脖颈上的伤痕如出一辙,可这道红印细微浅淡,并不明显。
若不细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来。
林晚儿面色变的灰暗,心中更是冷凛,难道凶手是用丝线之类的凶器绑住了京吟风的手臂,可就算将他的手臂绑住,京吟风也会挣扎的,凶手只要用力,这道淤痕便不会如此轻微,应该会和脖颈上的伤痕一样。
而且凶手既然能够躲过萧听风的暗卫,悄然无声的来到萧听风的书房,他的武功定然深不可测,杀死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学士,定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你检查完了么?”
祠堂里的柳香儿神色冰冷,语气自然也不会客气,一句冷哼扰乱了林晚儿的思绪。
她缓缓的向灵堂走来,走到棺材让停下了脚步,眸子落在京吟风身上便无法在移开,眸底也多了一分柔情。
林晚儿将他双手放下,看着她的侧脸,盈盈秋水的眸如碧潭般深邃起来,她疑声问道:“柳香儿,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柳香儿俯身替京吟风整理好衣袖,看着京吟风,唇边绽起一丝温暖,她缓缓道:“都在他身上了,你若有本事,就自己查吧。”
——
林晚儿从京府出来,直接去找了孟长翁。
她没有走正门,踏着屋脊溜进孟长翁房间时,可林晚儿没想到,他正在房中……沐浴。
林晚儿立刻退到屏风外,秀脸晕红,而浴桶里的孟长翁则是捂住胸,也是一脸诧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调戏……”
孟长翁话未说完,一把短刀倏地插进他的浴桶里,顿时浴桶破了一个大洞,水顺着这个洞哗哗的向外流去。
林晚儿背过身,玉露似的桃腮像火烧一般红,好似是天边最瑰丽的彩霞,她冷声道:“我去外面等你。”
孟长翁看着林晚儿仓惶走出的身影,唇畔泛起一丝笑意,可眼底却流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林晚儿走出房门,站在门外回廊里,外面清风徐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红云。
孟长翁穿戴整齐从房里走出,抬头看着站在回廊下的林晚儿,眼前这女子虽然一身男装,却也难掩俏颜,粉嫩俏靥的线条优美而柔畅,未施粉黛却在阳光下发着鲜洁的光,孟长翁眸子深了深,他把手放在唇下轻轻嗯了一声。
林晚儿闻声回头,见到孟长翁仍然湿漉的头发,面上仍有一丝尬色,可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急急道:“我方才去了京府,验了京吟风的尸体。”
孟长翁听罢眸色一紧,凝声道:“林姑娘此番验尸,可有何发现?”
林晚儿泠眸一转,目光如炬,她沉下眸子,缓缓道:“和孟大人之前所验一样,他的确是被细长的丝线之类的凶器勒死,而且他的双手也的确怪异,不过……我发现他的右手上竟然也有被勒过的痕迹,这和他颈项上的伤痕是一样的。”
孟长翁剑眉微蹩,低下头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用细丝的凶器勒死他的同时也勒住了他的手臂?所以,京吟风死的时候,他的双手才会如此怪异?可他的尸体我也曾偷偷验过,当时,我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
林晚儿略略叹息,目光有些灰冷,道:“他伤痕细微,并不明显,可见当时京吟风也没有挣扎,所以我也是不解。”
孟长翁垂眸思索,须臾,他抬头起,眼中犹带一分惊疑,道:“还有那只肚子撑大的蜘蛛,又该如何解释,它会是凶手带来的么?”
林晚儿听罢摇了摇头,叹息道:“凶手带来的可能性不大,凶手勒死京吟风不就是为了嫁祸给萧听风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一只蜘蛛来?
而且蜘蛛性子警惕,却很贪吃,若没有食物它是不会来,可京吟风的尸体上根本就没有被咬的痕迹,可蜘蛛肚子撑大,显然是饱餐过后才会如此。”
林晚儿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道:“的确有些诡异。”
“看来,此案还真是难解。”孟长翁转过身负手站在回廊下,悠悠一叹。
林晚儿抬眼看着他的侧影,轻轻抿起红唇,垂眸略略犹豫,素手在身侧微紧,须臾,她却是仰起小脸,微俯身拱起手对孟长翁道:“晚儿此番上门的确有些冒失,可也却是有事相求孟大人。”
孟长翁回眸见她难得的低下姿态,倒是一惊,却也很快释然,她是如此是为了萧听风,看来她的确很在乎萧听风。
“林姑娘有事尽管开口,长翁定然鼎力相帮。”孟长翁眸子微含了一丝笑意,轻轻道。
林晚儿缓缓放下手,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她缓缓道:“我想请你孟大人帮我查一个人。”
孟长翁闻言蹙眉,问道:“谁?”
林晚儿双瞳微眯,眸子跟鸷鸟的眼一样锐利,却也像晨起的天一样蓝,那么干净,明澈,至少孟长翁是这么觉得。
“京吟风的妻子,柳香儿。”
“你怀疑她?”孟长翁想起那个女子,京吟风死后他曾见过她一面,当时只感觉她柔柔弱弱的,却又几分胆色,她敢带着年迈的婆婆来候府向萧听风要人,可见胆识过人。
“我不是怀疑她,我只是感觉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林晚儿想起祠堂里柳香儿么神色,不禁让她心中起疑心,可柳香儿与京吟风的感情又不像假的,林晚儿隐隐觉得,就算柳香儿不是凶手,可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孟长翁点了点头,凝声道:“林姑娘放心,我会派人好好调查她的,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
林晚儿眼中腾起一片欣喜,微微颔首轻轻道了声谢,转过身足尖踏在回廊上,纵身一跃便离开。
孟长翁仰起头,看着她身姿轻巧的跃到了屋顶,眉眼含笑,对林晚儿轻声道:“下次,林姑娘不必跳窗,可以走大门。”
林晚儿站在屋顶俯身看着他,脸上泛起一丝红潮,敛目想了想道:“皇帝派我来查萧听风一案,朝廷上下已然皆知,晚儿此时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我只是不想给孟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长翁心中微微一荡,须臾,他敛起剑眉,勾唇笑了笑道:“林姑娘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在下?就不怕我出卖了你,林姑娘,你要记住,在此当下,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
林晚儿回到客栈里天色已晚,一路上她都在思索临走时孟长翁那句话。
他这话究竟有何深意,想要暗指些什么?究竟谁不可信?
林晚儿略略叹息,任风勾起她鬓旁的碎发,孟长翁说的很对,这世上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林晚儿推开房门,看着屋内却是一惊,原来,屋里厅桌旁坐着两个男人,彼时正在饮茶。
竟然是林子峰和岑寂。
林子峰见林晚儿回来,急急起身,唇角泛起一丝喜色,却又连忙隐下,正色道:“晚儿,听说侯爷出了事。”
林晚儿看着林子峰心底涌上一丝温暖,可转念想起孟长翁的话,心又渐渐冷却,一双黑亮杏眸渐渐凝起,如波澜不兴的黑海。须臾,她抬起头,轻描淡写道:“是啊,怕是有人设局陷害,不知,二位怎么会来到京城。”
岑寂轻轻放下茶盏,走到林晚儿身旁,也是一脸担忧,道:“自然是来此相帮的,在下与侯爷相交许久,侯爷向来待我不薄,如今侯爷出了事,我又岂会坐视不理。想必,林兄与我想法相同。”
林子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林晚儿看着二人,眼波流转,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顿起波澜,在此当口,他二人来此,会不会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