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珊珊问, 是不是都有外遇了。这话让夙夙发冷,她木然地,如死灰一般看在地上, 淡淡地说:“连你也不相信我。”
“嘟嘀、嘟嘀。”夙夙的手机一开机, 就有信息进来。
赵珊珊把手机塞给夙夙, “有人找, 快看。看完回答我, 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夙夙打开,是郑凌锋的信息。
16:55:记得吃饭,今天走得很急, 见你睡得香,没有叫你。这几天都很忙, 可能要签大单子了,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夙夙笑了笑, 把信息删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是抱着情人准备吃饭了, 才想起来叫她吃饭的吧。你要签多大的单子啊,呵呵,那女人就是你的单子吧。
信息只有一条,郑凌锋没有再发第二条追问她吃了没,或者问她吃了什么。夙夙把手机抛到沙发上, 蹲在地上大笑, 笑着笑着就摊坐到了地板上, 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珊珊, 他有人了,他不要我了。”
郑凌锋一到达南港口, 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考察项目,只要这次成功了,他就有底气了,他也可以换宾利雅致728了,不,他要换比那更高级的。
直到将近五点才停下来,一群人到酒店的间隙,郑凌锋在车上发了条信息给夙夙,让她记得吃饭。
陈秘书坐在一旁笑着问:“发给小芳的?”
郑凌锋只笑笑,也不解释,随着他误会,反正这趟就是打着肖芳的招牌而来的。
到酒店的时候,肖芳也刚好到了。她笑笑挽上郑凌锋的手,故意靠在他肩头上低声问:“今天实地考察过,觉得怎样?”
郑凌锋侧了侧头,也小声地说:“不错,利润很厚。”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两人亲密的行为,就是分别了二十四小时不到的小情侣在互诉相思。
陈秘书说:“没结婚就是缠绵,像我和我老婆,结婚前谈得昏天暗地的,结了婚现在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才说完,陈秘书的手机就响起来,大家都笑说是他老婆想他来着,才说完电话都没有,立马电话就响了。
陈秘书看着来电,边走出去边说:“何局电话,何局电话。”菜都是早点好的,人一坐下来就陆续上了,但都没人动,等着陈秘书回来,何局不在,陈秘书就是何局一只眼睛,谁不看着他行动。
陈秘书回来,“大家起筷起筷。”他吃了一口菜,问郑凌锋:“如何,这项目利润挺深的。”
郑凌锋点头,笑着说:“那还是得何局关照。”
“何局刚给我电话了,他说如果你觉得项目不错,明天可以先给他份详细计划,包括报价。”陈秘书抿了一小口茅台,“至于标书,先不急,考察完回去再慢慢弄也可。”
郑凌锋心里疑惑,觉得这生意顺利得不可以思议。肖芳面子真有那么大?她爸和何局交情真这么深?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小工程,以他以前的公司,勉强可以参与投标竞争,但以现在他公司的规模来看,未免是小了点了。他拿起酒杯,“我明天就传给何局。”他与陈秘书一碰杯,“很多事还要麻烦陈秘书。”说完,郑凌锋就准备仰头把酒喝光。
肖芳一把抢过郑凌锋的杯子,对陈秘书笑笑说:“陈秘书别见笑,我家凌锋他喝多了要酒精过敏,明天要是肿得像猪头一样,那可浪费了我专门请年假过来陪他了。”她举着杯子对着陈秘书敬了一敬,“我干了,陈秘书随意。”接着就先饮为敬,然后附在郑凌锋耳旁小声说:“上次你不喝,说什么要酒精过敏,都由我来挡,这次你喝什么喝,想要穿帮?!”
陈秘书也把自己杯里的茅台喝光,笑得眼睛眯成一线,在金丝眼眶后闪着骇人的光,“好好,小芳果然好酒量啊,还体贴,小郑可要好好对小芳哦。”
饭后很多人还意犹未尽,说要去继续喝,这些人都是借尽机会玩乐,这所谓不玩白不玩。陈秘书说:“那就去唱K吧,我们也得照顾一下小郑和小芳。小郑喝多了要酒精过敏,小芳是女孩子也不好多喝。”
肖芳点了歌,一首接一首地唱,决定借此远离酒精,要是再和郑凌锋坐一道,免不又得替他挡酒。她瞄了一眼陈秘书与郑凌锋的一角,没有玩骰子,似乎是在谈事情。她又转正了头继续深清演唱,陈秘书应该差不多时间跟郑凌锋托底了,她不能急,不能急。
郑凌锋要了杯柠檬水,陈秘书和其他人都喝黑牌。
聊了一大段南港口情况之后,陈秘书开始转入重点,“小郑对这项目有兴趣吧?”
“嗯,这是个大工程,利润空间很大。”
陈秘书拍拍郑凌锋的手背,“何局说,只要你开的价不是十分离谱,中标是没有问题的了。”
又再重复这个?这不太正常吧?郑凌锋喝了口柠檬水,“价格和大概的计划,我明天先传给何局看一下。”
“嗯。”陈秘书这声应得长长的,显得拖沓,还有话没说,郑凌锋也没说什么,等着陈秘书继续。果然陈秘书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看着酒色说:“何局想送孩子去英国念书。小郑你也知道的,政府就是那么点死工资,英国那边消费水平又高。”
郑凌锋终于明白了之前一再保证他能接到这工程的原因,原来是要他给红包。他不敢贸然下定论,毕竟这的确是单大生意,而行贿又是犯法的事情。
陈秘书看郑凌锋不说话,细细的眼睛看着他,“小郑你可以考虑一下,何局已经把学校联系好了,还需要二十万左右。而南港口改造的利润,是多少个二十万,我想小郑你比我清楚。”他一推金丝眼镜,“况且何局已经说了,你的定价,只要价格不是十分离谱就行。”
郑凌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我回去考虑考虑。”
郑凌锋并不是第一次与政府打交道,以前这些事情他就见识过。以前的公司尚算规模,也得花点钱买个机会,何况现在自己这个只能小型的新公司?在这个世界,这是很平常也很正常的事情。那些人手中有权,不做点买卖,怎么对得起自己。
想到夙夙还在那公司上班,郑凌锋就不安心。在自家楼下看到的那幕缠绵吻别,又一次浮了上来。他有点烦躁地扯了下领带,把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挠了挠脖子。
陈秘书以为郑凌锋真的这么快就酒精过敏发作了,招手让肖芳过来,“小郑你好好考虑下,要不今天就玩到这吧,大家都累,早点回去休息。”
肖芳看懂了陈秘书的眼神,微微一笑地也回了一眼。
郑凌锋没有喝酒,所以并不用找人开车送他们回酒店。
肖芳系好安全带,问:“怎么,谈得不顺利?看你心情好象不佳啊。”
郑凌锋开了一段路,没有答她。
肖芳也闭眼靠在椅背上听着音乐,不再说话。现在是心理战的时候,自己一紧张一关心,就漏破绽了。
郑凌锋还是开口说话了,“何局让陈秘书问我要二十万。”
“啊?”肖芳惊讶地略挺直了身,转头张着嘴。
肖芳的反应没有给郑凌锋任何的信息,他转头看了肖芳一眼,反问:“你不相信?”
“这……何伯伯怎么会这样,我爸和他都三十几年的交情了,他怎么……怎么能……”肖芳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我打个电话,直接问何伯伯去!大不了这单子不要了!”
郑凌锋把肖芳的手机滑盖推下来,“打什么电话,这些事情我见得多了。”
“介绍时就说你是我男朋友,他这样开口直接向你拿二十万,直接没给我爸面子!”肖芳演得很像,完全就是才知道一样,语气说得又急又快,带着愤愤的气息。
郑凌锋停好车,低头解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抬头肖芳还坐在车里,问:“你怎么不下去先开房间?”
肖芳两眼灼灼地看着郑凌锋,她要让他相信自己是想和他重修旧好才做这么多事的。她问:“晚上我不能和你一个房间么?”
郑凌锋下了车,绕到肖芳那边,帮她解了安全带,强压着火,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不、能!”声音里还是隐隐带着咬牙挤出来的味道。事情已经够多够烦了,现在还要分神处理和肖芳的关系,能不让他火么?他承认,他手段不光鲜,靠着假做肖芳的男朋友才换来这趟生意的敲门砖。这个社会是如此的残酷和现实,轮不到他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他只要成功了,夙夙的心回来了,就够了。
肖芳扁扁嘴,不再争执,跟在郑凌锋身后进了酒店,开了单人房。进电梯的时候,她说:“这事我晚上打个电话问问我爸。”
郑凌锋一直低着头没有应她,肖芳以为他在想事情,就只说了一遍也沉默了。直到临出电梯前,郑凌锋才说:“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夙夙最后就光是抱着赵珊珊哭,任凭赵珊珊怎么问,她什么也没说。赵珊珊哄她去睡觉,帮她拿了热毛巾擦脸。夙夙躺下床的时候才说了句:“现在让我说什么,也都是我片面之词,等他回来谈过再决定之后怎么走吧。我现在不会再自杀了,死过一次,我怕了。”兜转轮回,哪里不一样?他不爱自己,那自己爱自己。
赵珊珊无声地叹了口气,去洗了个澡,换上她的睡衣睡在旁边。
罗晓发了信息问赵珊珊,夙夙好点没。赵珊珊扭头看看夙夙两眼肿得像两个小寿包似的,又叹息一声,给罗晓回过去说见步行步吧。
郑凌锋看着手机,新信息和未接来电通通没有。他想打电话,怕吵了她,已经十一点半有多了,她明天还要上班,应该是早睡了。最后还是发信息,打了老婆两字,又删掉,一段时间没叫,再叫似乎特别陌生,只问了句,睡觉了没有?
夙夙和赵珊珊两人躺在床上都没睡着。赵珊珊听到夙夙的手机在客厅响了两下,其实夙夙也听见了。赵珊珊推推夙夙,轻声问:“睡了没,你手机信息,郑凌锋找你。”
夙夙翻了个身,背对着赵珊珊,“你怎么知道是他找我,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有空找我。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夙夙等了很久,手机没再响过了,信息果然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