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 您快看看, 我们姑娘这是怎么了?”
严青刚绕过了屏风, 就见玉书一脸着急地拽着那位须发花白的陈大夫,脚步慌乱, 正准备拉着人往雕花大床那边走。
床外边的轻纱帐幔已经放了下来, 遮住了里面的人,只有一小截细白的手腕毫无知觉地搭在外面,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
纱帐内的人安安静静的, 方才的低泣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呼吸声似乎都要轻的听不见了。
听着那微弱的呼吸声, 严青脚下步子一顿,心中竟是莫名地一紧, 大跨两三步, 直接越过了两人,走到床边一把揭开了帐幔。
——
帐幔之中那张娇美容颜上,挂着泪珠的纤长睫毛紧紧闭合,如羽扇般轻轻地颤动着,遮住了一双清波潋滟的水眸。
柔嫩的脸颊边泛着不正常的艳丽红色, 好似整张脸都被火光映红了一般, 形状姣好的唇瓣却有些发白。
一双秀丽的眉宇紧蹙着, 不时难受地左右摆着头,额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浸湿了鬓角的青丝,仿佛清晨的花枝沁出晶莹的露珠, 娇弱之中又透着一分楚楚可怜。
只是面上那不正常的艳丽红色,还有这神智不清的模样,都让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
严青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出去了片刻时间,方才还闹脾气的人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男人呼吸沉重了几分,眸光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紧紧地握住了她搭在床边的手。
触手却是一片软腻火烫。
烫的他手心几乎都快要渗出汗来。
“楚楚?”
他的声音在这内室之中不算小,被锦被裹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沉沉地闭着眼,像是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噩梦之中一样,完全接受不到外界的声音。
——
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男人英挺俊逸的脸上现出几分不安。
他转而看向玉书那边,唇角微微下沉,眉宇间因为担忧地紧蹙着,映出一道深痕。
男人的声音像是薄冰一般冷冽,却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怎么会这样?”
被那样冷冰冰的视线扫到,玉书有点儿紧张,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一进来,姑娘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其实她还奇怪呢,之前她去叫大夫的那会儿,虽然姑娘不知为什么在哭,可是也没哭到昏过去啊。
方才那段时间,只有将军在这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会儿她才刚回来,姑娘就昏过去了。
——
这事儿归根结底,该问大将军自己才是啊,怎么反而问起她这个不在场的人来了。
不过,就算她心里这么想,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有胆量质问堂堂大将军。
玉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求救似的看了眼身边的陈老大夫。
好在陈大夫接收到她的视线,心领神会,很是及时地替她开口解围,“将军别太担心,夫人或许并无大碍,待老朽先替夫人把个脉。”
严青握着那只灼热的手,只觉得手中的温度越发滚烫了,像是下一刻整个人就要烧着了一般,隐约带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会儿听的大夫这般说,严青沉着脸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玉书,侧开身子,让出一些地方来。
“嗯,陈大夫这边请。”
——
这会儿听得严青的话,玉书暗自喘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也稍微消退了几分。
玉书跟上前两步,从桌子边拖了张雕花圆凳过来,放在了床边的位置。
陈大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不慌不忙地在雕花圆凳上坐下,熟练地搭上露在纱帐外的纤细手腕,仔细把脉。
玉书直直地站在旁边,见陈大夫闭着眼,气定神闲地模样,一颗焦灼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些。
照大夫这样的神情来看,姑娘的身体应该并无大碍,应该只是出了什么小毛病,才会昏过去了吧。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下一刻,陈大夫脸上神色却是变了变,褶皱的眼皮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细小的眼睛,眸中带着几分奇怪的忧虑之色。
看着陈大夫这模样,玉书刚刚放下的一颗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捏紧了,甚至顾不上严青还在旁边,就忙忙地追问道,“陈大夫,我们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陈老大夫却没有直接回她的话,转过头,看向坐在床榻边的严青,询问道,“可否同将军私下说几句?”
严青点了点头,瞥了玉书一眼,示意她退出去。
虽然玉书心中格外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这会儿陈大夫明显不愿意说,她也只好鞠躬行了一礼,出了内室。
——
待得玉书出了门,陈老大夫张了张口,面上现出几分为难之色,似乎接下来的话很是难以说出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陈大夫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男人墨色的瞳仁暗沉沉的,幽暗的眸光看向纱帐里侧,心中漫上一种不可控制的慌乱,掌心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大夫这般样子,这病十分棘手只怕是十分棘手。
可这丫头一直好端端的,至于昨天,除了圆房以外什么都没发生,总不至于两人圆了房,她就突然生了重病?
男人眉头紧皱,正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忽听得陈大夫凑近了些,低声问了一句。
“请问将军……是否给夫人用过什么药?”
陈大夫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却似乎是意有所指。
严青沉吟了一下,想到昨晚上给她用的药,点了点头,隐约有点明白了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那药的关系?
陈大夫见他点头,又接着道,“那药性虽然没什么坏处,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作用在有的人身上药性太过强烈,夫人怕是身子受不住,药性散了之后,咳咳……痛的厉害才会昏了过去。”
——
严青听得陈大夫这番话,这才彻底清楚了,果然是因为那药的关系。
昨天……早知道,他应该慢慢来的,就算最后不成功,也不该用那个药的。
“当然将军也不必太担心,待会儿老朽给夫人开张药方,按照这方子好好调养一下,过些时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严青收回看向纱帐那边的视线,朝着陈大夫的方向拱了拱手,“那就有劳陈大夫了。”
既然已经找出了原因,也无需再诊脉了。
待得陈大夫站起身,严青握住被子外面的那截细白手腕,放在被中捂好,这才掩上纱帐离开了床边。
却没有注意到,大红色的纱帐里面,缩在锦被之中的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
陈大夫在桌边写了方子,将药方递过来。
“让下人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喝两次就可以了。”
严青接过那张方子,点了点头。
陈大夫看了严青一眼,还是小心地叮嘱道,“将军以后也千万别再给夫人用这种药了。”
“还有这段时间,还请将军咳……清心寡欲才是,等夫人好了,才能……”
至于怎么清心寡欲,这个,应该就不用他细说了。
“好,多谢陈大夫。”
男人薄唇紧抿,低声答应下来。
她现在都已经这副样子了,他哪里还敢动什么其他的心思,自然要等她好全了才是。他现在后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做出这种事儿来。
陈大夫见他面上很是慎重,是不是地看向床榻那边,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忧虑。
一时颇有些感叹,没想到这位大将军虽然名声冷了些,实际倒还是个很会心疼人的。这身子娇弱的将军夫人,以后多半是个有福的了。
不过嘛,大将军虽然战功赫赫,可大约是成婚晚了的关系,在某些事上,未免经验也稍微不足了些。
待得这段时间过了,他倒是可以送些书过来,让这位大将军好好学一下。
至于现在嘛,大将军正是要清心寡欲的时候,他也不必再火上浇油了。
陈大夫一边想着,一边说了些这段期间要注意的事儿,同严青一同出了内室。
——
两人出了屋子没多久,榻上的人长睫动了动,睁开了眼。
方才她没听错的话,那位大夫说的是……让他清心寡欲……
应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眨了眨眼,想着之前迷迷糊糊听到的那段对话,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身上依旧很疼,却好像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若非那种歪门邪道的药,她也不至于这样丢脸,疼到昏过去。
现在,总该也让他多吃点苦头才是。
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雾气朦胧的水眸亮了几分,娇艳的红唇向上勾起一个略带狡黠的弧度。
既然大夫都说了,要等她好了才行,他也亲口答应了。
可有没有好全,这件事,似乎全部由自己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清心寡欲^_^
先暂时不妨防盗章了,后一章开始会试一下晋江的防盗设置,这样一直追的妹子只会看到正文^_^不用等替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