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话……从何说起?”
淑贵妃为着德贵妃的这个疑问,整个人显得十分的不自然,手忍不住的往衣领上摸了摸,德贵妃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让她的手停留在那红色的瘢痕之上,直接问道。
“你这身上的红斑是怎么回事,都长到脖子了,有找太医看看吗?”
“红……红斑?”淑贵妃故作惊讶,话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德贵妃看着她那一副故作不知的模样,只从妆奁前取了一个小的手持小镜放在了淑贵妃的手中,让她自己照着去看,淑贵妃早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可再看竟然已经长到了脖颈,看着那猩红色的痕迹,此刻手下一抖,那小镜直接跌落在了被面之上。
她的脸完了,这样蜡黄枯槁的一张脸,身上还长了红痕黑斑,不说能不能等到这孩子平安降生,就是再有三个月这么下来,皇帝一定就会厌弃她,这样的一张脸,哪里还有昔日像极了淑妃的面貌,现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太医呢,去找太医来吧,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跟太医说,是不是太医开的方子出现了问题,赶紧的让太医换方子,不然就换个太医,我让云溪嬷嬷去找皇上,跟皇上说……”
“姐姐……别去……”
德贵妃看她这幅呆滞发愣的模样,便知道她清楚自己身上的东西,怕让人发现,所以才秘而不宣,在德贵妃唤着云溪嬷嬷找太医时,淑贵妃吓得赶紧拉住了德贵妃的衣袖,让她别去。
“我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成了这副样子,皇上也不能知道,姐姐,你给我留点颜面,留点尊严,我想安安静静的生下孩子,说不定,生完孩子就好了。”
这副样子若是告诉太医公诸于众,一定又是引来的一阵的风波,淑贵妃不想在因为自己,再惹来什么事端,早在身上的疹子出现后,花红就已经帮她试过药试过毒,每一碗汤药饭菜都由花红亲自试过之后,她才吃下,花红与自己吃一样的饭菜喝一样的汤药,可花红什么都没有,说明,压根儿就不是汤药饭菜的问题。
“不是都说女人有了孩子身上会有些变化,姐姐,不瞒你说,我吃的东西,都是花红吃过的,你看花红活蹦乱跳的,可我……估计是这孩子带来的。”淑贵妃这话说的虚,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显得那样的说不通,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么说。
“你两世为人不曾做过母亲,你不知道生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是有多危险,尤其是身在这皇家的女人,皇上虽给你派了嬷嬷,可我瞧着你都没用,只让花红一个人待在身边伺候,可是你也担心,怕那些人有什么问题?”
德贵妃知道,想要击溃这个女人的防线并不容易,可她今儿既然来此,便是有备而来。
淑妃心虚,饶是如此,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抿着唇,故作懵懂的问道“姐姐这话何意?”
德贵妃摇了摇头,轻声一叹着“你早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淑妃了,从你做出假作巫蛊的事情时,我便已经对你失望,我们从前的那点情义也已经耗尽,你利用我的儿子想要救出萧然的时候,我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与你似从前般那样要好,可今日看你的模样,怕你该是还没醒过神来,想想你假作巫蛊的时候怎么就会忽然的醒不来,要不是衍儿媳妇,你现如今哪里还有命活着?
只怕早就已经死了,要知道你的萧然与娴贵妃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从前你去后,我一直在想,你因何而去,奈何,有人的手脚太干净,早把你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理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就连你最爱的凝香膏,也是……明明那时我与你说话时,看到那凝香膏还有一小半,可等你去后,我在要找时,竟变成了一整盒,那一整盒的凝香膏随着妹妹你入睡妃陵,我算是找不到证据,也帮不了了你了,可这一次……”
当凝香膏三个字出现的那一瞬间,淑妃整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起来,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现如今越发的青灰色起来,连指尖都在不住的拧紧着背面,腹中的孩子像是早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一样,小腹也是拧紧着的一般疼。
凝香膏,那是她自进宫的那一天起就在用的东西,匀面抹身,那个味道是皇帝最喜欢的味道,是淑妃的味道……
惜珠的视线不由的放在了妆奁之上的匣子内,那里还安安静静的躺着一盒不过刚送来的膏体!
“妹妹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儿也只是打扰了你,你虽已不是当年的淑妃,可孩子无辜,我还是会帮着多看顾孩子。”
德贵妃的话点到即止,没在继续说下去,尤其是清楚的看到淑贵妃的手上青筋凸起指尖深深掐入肉中之时,后面的话只由着早已疑窦丛生的当事人自己去猜透,在说完那些话后,德贵妃转身离开,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流逝的美丽有的时候真的比死更可怕,尤其是在一个曾经美到无可挑剔的人身上。
德贵妃走后,淑贵妃整个人似被雷打过一般,显得恹恹的,挣扎着从床榻之上爬起的她寻出了那一罐子的凝香膏,用挖耳簪取出了一小块放在了手心,味道还是那样的味道,可在德贵妃的话说完之后,淑贵妃觉得这个凝香膏好似毒蛇猛兽……
“娘娘,你这是在看什么,好好的怎么把香膏放在手上了,是要用吗?”花红端着太医所开的安胎药进来时,就见淑贵妃把凝香膏拿在手上不住的端看,像是要把凝香膏看透一般。
“花红,你把这个包了带出宫去,找最好的大夫查一查,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记住,一定要掩人耳目,多找几个大夫好好查一查。”
花红现如今是淑贵妃最信任的那一个,她像是水中没有任何依靠的浮萍,紧紧揪住花红的手,
带着十万分的郑重向其说话着。
“娘娘……”花红被淑贵妃现在惊慌失措的模样给震惊到了,只看着淑贵妃现在这个模样,不住的点了点头“娘娘别担心,我拿了令牌一会就出宫去……”
自淑贵妃有孕后,皇帝特意赏下一块金牌给花红,准许花红可以随时出宫为淑贵妃采买集市上的物件哄其开心,有两次,花红得了淑贵妃的嘱咐,甚至把几个首饰上的红包拆下拿出去典当后,换了银票回来。
花红正要出去时,手却被淑贵妃给拉住“不……还是想你相熟的人托人去问,小心的问,只怕现在你都已经被盯上了。”
德贵妃的话,算是把淑贵妃逼上了一种绝路,让她对什么都疑神疑鬼,花红拉住了淑贵妃的手,示意她先静下来“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先告诉我,怎么德贵妃刚走,你就成了这样,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话音落下,淑贵妃的脸越发的落寞起来,说了什么,她能怎么说,说自己是娴贵妃的棋子,自己是个假淑妃……
“你把手伸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淑贵妃对着面前的花红开口道。
花红伸出手,却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就这么木讷讷的看着淑贵妃,淑贵妃把手上的凝香膏尽数的抹在了花红的手腕上。
“这些日子,你在这个地方一直涂着这个凝香膏,还是先不出宫打草惊蛇了,要真的是这东西,我绝对不会放过了那个女人!”在凝香膏抹匀在花红的手腕之上后,淑贵妃咬牙切齿无比阴冷的开口着,像是早准备好了两败俱伤的想法。
“是。”花红没多问,放下袖子后,只把一旁的安胎药端起,喝下两口之后,递给了淑贵妃。
烟雨迷蒙,御花园内已然爆出新芽的柳枝随风轻摆,脆嫩的枝桠在这寒风之中带出了三分的凄寒与黯然。
德贵妃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初春之下的烟雨蒙蒙之中贪看着眼下的风景,冷风自脖颈之间灌入,让她拉了拉身上的斗篷,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子沾在身上的药味。
“也不知那淑贵妃要到什么时候上钩,看她的那副样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孩子出世,真是……才十七,大好的年华,就这样废了……”
“打从她入宫的那一天,乔湄就没打算让她多活多少时间,尤其现在她又有身孕,又患得患失,她的脸都被铅粉侵食的差不多了,看看那张脸,哪里还有初进宫时的模样,与其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好好的帮着我把乔湄拉下来才好,她会愿意的。”
铅粉这种东西,淑贵妃这样不知宫中底细的人才浑然不知,而她们这些宫中经年的摸爬滚打过来的,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东西用来匀面不是不可,可需慎用,像淑贵妃这样的,那已经是毒入肌理,在无法挽回。
“她现如今就是一个濒临绝望的困兽,堆积于心中的所有的怨气怒火,需要一个发泄口,我会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