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月天气渐暖百花盛开,苏挽月都没有消息,崔大人与王大人二人各自上了一道奏折,自请告罪,想告老还乡,实在无颜面对圣上,皇帝只命人拉着他们出去打了五十板子直接撤了官职,气到不能自己的皇帝只发了信儿召陆君竹回来,通过他手上的人马亲自去找。
陆君竹已经去到边塞近半年之久,皇上心里头至始至终被积压着的一桩事便是这朝中那次刺杀事件,是否与萧然有关,他要查萧然,查他的叛逆之心到了何种地步……
若苏挽月未死,一个萧然能够把她藏得滴水不漏整整小半年之久,可见其势力那样不可小觑,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鼾睡,萧衍若真的跟突厥有关系,那就不能怪他这个做亲爹的狠心!
五月里鸣鸾殿内的淑贵妃已经有孕七月,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可人却消瘦的厉害,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巨型的怪物,她身上的红斑始终未褪满身满背连脸上也已经长满,为着这个,她已经像那时的淑妃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帷幔封了自己的内室,不让皇帝靠近,现如今她的脸蜡黄的厉害,脸上还布满着黑斑,无比的丑陋!
“贵妃娘娘,找太医吧,告诉皇上,那凝香膏里头的事,皇上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您的肚子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临盆,您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这样无论对您对孩子都不好……”
自那一次德贵妃来后,花红的手腕处每日里都会涂上凝香膏,没过多久,花红的身上起了变化,涂着凝香膏的地方肌肤变得无比的光滑,比之其它的地方堪比两色,而过久的时间之后,凝香的身上也起了红斑,只是红斑没有淑贵妃身上的重,只一点点的红斑,褪去之后就成黑斑,与淑贵妃身上的那个症状一模一样,当看到花红身上的变化之后,淑贵妃彻底瘫软了……
她说为什么娴贵妃自她怀孕之后在没有来管过她也不曾在汤药上动手,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逃离过娴贵妃的控制,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注定是个死棋!
“娘娘?”花红看着淑贵妃越来越消瘦的样子,急的哭出眼泪,淑贵妃把皇帝拒之门外,不让皇帝入内,现如今鸣鸾殿内除了她能进外,便是连原本来伺候淑贵妃的两个嬷嬷也不许进,淑贵妃对谁都充满着戒心。
“去找德贵妃,告诉她,本宫要见她!”
红艳似火的石榴花耀眼夺目的开满枝头,淑贵妃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手撑着后腰站在窗口,贪恋着如今这花开正艳的时候,这样的初夏时光,到了明年,她怕是已经看不到了。
“德……德贵妃?”花红一怔,不禁重复道。
“是,快去吧,本宫在这儿等着你。”淑贵妃点了点头,挥手向着花红点头,花红闻言提裙就向着鸣鸾殿外跑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德贵妃便踩着步子浅步而来,在花红找到自己的那一刻,德贵妃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抹冷笑显得那样不可飘忽,可还在在她的脸上出现。
德贵妃不得不承认,这个淑贵妃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能沉得住气,可在沉得住气,也是有憋不住的时候。
看着鸣鸾殿内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幔层峦叠嶂的山谷一般,德贵妃只稍稍抬了抬眉眼,这样的东西从前的淑妃因脸上的痘疹就布置过一次,没曾想,十多年后,事件重演,这里还会恢复旧时的模样。
“妹妹找本宫找的匆忙,本宫这儿也没什么好带给你的,带了些血燕给妹妹你调理身子,回头让太医看过后,叫人煮了吃点吧,你的气色越发不好了。”
大开着的窗户透进五月里吹来的阵阵的暖风,将这一层有一层的轻纱吹到隐隐浮动,看着淑贵妃那张近乎骇人的脸,德贵妃好似没有一点的害怕,只微微一笑着将云溪嬷嬷手中的血燕接过,放进了花红的手中,那一副处之坦然的模样,连淑贵妃都不得不佩服。
“娘娘想不想听一个故事,或者说这个故事其实你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证据去证实,我的时日不多了,从我想要护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死,宫里的女人那么多,生下孩子的人却那么少,我想我会死在生孩子的那一天,可我不甘心自己就死了,尤其是那样的被一个人当棋子似得愚弄!”
修的纤长的指尖现下深深陷入肉中,掐出红红的印记,她不甘为人愚弄,不甘死的那样平庸,她要报仇,为自己的这一张脸,为自己的这条命,她豁出去了。
“你告诉本宫,本宫又能有什么奈何?”德贵妃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眼里的那份愤怒,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只是这一笑的问着。
“娴贵妃与您是这一辈子的死对头了,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冒牌顶替的人了吧,当年淑妃怎么死的,只有你们自己清楚知道,若我这个样子,在临死之前向着皇帝道出娴贵妃的事情,用着这张脸唤醒起皇帝对死去淑妃的情谊,皇帝会相信我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能够杀了娴贵妃,她用这凝香膏杀了淑妃,杀了像极了淑贵妃的我,当皇帝一生陷入求而不得的自责之中,等到了那时候,还请德贵妃帮我一个忙……”
开门见山,惜珠把自己的计划尽数的告知了德贵妃,她有自知之明,当这张脸开始衰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在这宫里再不会久活,带着孩子,顶着这一张似像非像的脸,她怎么抵挡得住那些明枪暗箭,回过头,母子俱损,她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场面。
“你想如何?”
“还请德贵妃照顾我这腹中的孩子一二,这宫里活下去太难,能够把日子活的像德贵妃你这样好的女人不多,将来,德贵妃的福气更在后头,我死了,这孩子就是你亲生的,我余生也没什么心愿的,除了复仇外,只有这一个心结!”
扶着凸起的小腹,里头的孩子像是知道自己的心事一样,不住的踢了踢,让淑贵妃感受着现下的这份片刻欢愉,托孤,是她要做的最后一件事,这宫里,能够托付的除了德贵妃,似乎再没有人。
望着淑贵妃抚摸着肚子一副无语凝咽的模样,德贵妃最终点了点头“本宫答应你!”
“多谢了。”听得那声答应之后,淑贵妃向着德贵妃粲然一笑。
当夜,鸣鸾殿传来一声惊叫响彻着整个六宫的上空,鸣鸾殿内的淑贵妃早产,生死一线。
自淑贵妃有孕三月后,她便直接把自己封闭,紧闭于殿内再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皇帝就是有心想看,却也始终止步于内室之前,淑贵妃不准,太医说淑贵妃此刻不能心绪不宁,皇帝便不进去。
今夜,听着淑贵妃的阵阵惨叫之声,皇帝忍不住到底还是闯进了内室,看着面前这一层一层的帷幔,皇帝的心无端端的“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像是哪里被堵住了一般。
“谁让你们挂这些的,谁……”当年,寒蝉就是挂满了这些东西然后离开了自己,当再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皇帝愤怒的夺过身旁禁卫手中的长刀,将这些帷幔一片一片的砍断。
“皇上……”当皇帝似如魔症一样的对着帷幔砍杀之时,内室之中,早已经疼到五官恨不能尽数揪紧的淑贵妃奋尽全力的喊叫出声道。
“寒蝉……”皇帝听得那一声呼喊,只丢下刀快步的来到淑贵妃的面前,叫出声道。
那一声寒蝉,曾经是淑贵妃的美梦,可现在是她的噩梦!
“奴叫惜珠,皇上,你记住,奴叫惜珠……”惜珠拉住着皇帝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凄楚的笑,向着皇帝说着最后的话“是娴贵妃派奴进来装作淑妃的模样勾引皇上,为康王爷扫平前头的障碍,可没想到,奴会有身孕……”
惜珠捧着早已让她疼到撕心裂肺的肚子,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的向着皇帝说着,凹陷的脸颊,蜡黄长着黑斑的脸,枯瘦的四肢,与初进宫月色之下的那个月宫仙女在不一样,皇帝此刻像是看到了两个庄寒蝉,那个被轻纱层层包裹住的庄寒蝉,这个被黑红半点覆盖全身的女人,皇帝的神志像是有些混乱。
“皇上……京中槐花胡同那儿有个专门养小姐的地方,很多人,都曾住在那儿,皇上找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惜珠不管皇帝眼下神志是否清明,只像皇帝诉说着她的故事,娴贵妃告诉她的事,所有的一切尽数的告知皇帝,最后,把那一盒子凝香膏拿出来放在了皇帝的手中“到最后,奴与淑妃,怕都是栽在了这上头,皇上……你一定要为淑妃为奴报仇……”
“奴怕是不行了,还请皇上直接剖开了奴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吧……从做棋子的那一天起,奴就注定了……是一颗死棋!”
“可奴不甘心啊……”
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惜珠一个人连服三碗的催产药,将自己的死期直接定在了这一夜,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塞入皇帝的手中时,惜珠希望皇帝能够听她的话,只有这样,这个孩子才能在皇帝的心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