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是吗?我倒没看出你矫情。”
我和朱佑樘从后门溜出了六艺会馆,在附近酒楼一顿胡吃海塞,酒足饭饱后才返回书院。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再从后门溜回去,却被等在后门的唐寅堵个正着。
“那个,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哈~”我谄媚的笑着。
“是啊,‘雨过天晴’了!”唐寅语带双关。
“我们是怕回去晚了,饭菜凉了,就在外面随便吃点。”
唐寅面无表情,嘴上客气道:“嫣儿不会照顾自己,真是有劳朱公子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唐兄何必客气!”
唐寅看我“驼鸟”,生气地问:“嫣儿,外面的东西那么好吃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特别吸引你?”
“没有啊,我,我就是怕饿,怕影响生在发育,就去外面吃了。”我委屈着收小了音量。
朱佑樘小跨半步,挡在我身前,“唐兄管得未免太宽了!即使是知己好友,也没理由时刻粘在一起。嫣儿去哪儿,该不必向唐兄提前知会。”
唐寅看了眼朱佑樘,又看了看没敢吱声的我,清冷地说:“是,嫣儿不必向我知会,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会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欺骗了。”
“唐兄多虑了,我会照顾好嫣儿的,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朱公子不必费心,伯虎自认能照顾好她。”
哎,表情平和波澜不惊,说得却越发激动,连起码的自谦——“在下”都省了。上课钟声如救世主般莅临,郭叔尽职尽责把小钟敲得美妙动听,有胜天籁。我借机说:“上课了!”也不等两人,脚底抹油往学堂里开溜。
唐寅和朱佑樘对视一下,见我这个始作俑者跑了,也没有再斗下去的意识,跟着我回到了学堂。这一下午,我依旧把自己能藏多隐蔽就藏多隐蔽,生怕两人再次因我产生火花。
放学时,我背着唐寅和朱佑樘悄悄“拜拜”,然后追着唐寅屁股一路解释。说得我快口吐白沫,他才勉强认同我和朱佑樘不是早有预谋。不过,整个晚上唐寅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我想着复习书法对唐大才子来说是个好习惯,便知趣的回房休息了。
累啊,心啊,这个不是滋味。
朱佑樘来六艺会馆的第二天……
之后,朱佑樘来六艺会馆的第三天……
……
朱佑樘站起身,挂着招牌的微笑,“学生得一上联,还望先生允许,说来与众位切磋一下,望诸位不吝赐教!”
“哦,朱佑樘也有吗?好,说来听听。”周臣道。
“学生的上联是‘日在东,月在西,天上生成明字’。”
“好联!”周臣一拍桌子,激动地夸奖,“好一个日月之明,竟把我大明王朝形容成与日月同辉!我大明王朝必将千秋万代!哈哈,朱佑樘啊朱佑樘,你的确是文采翘楚!”
“先生过誉了,朱佑樘不敢当!”
周臣欣喜若狂,“好,不恃才傲物,为人谦逊更是难得!”又问道:“谁有下联堪可一对?”
众人听了周臣对朱佑樘的高度赞扬,加之这几天N多次见识了朱佑樘的才华,皆不敢贸然出头,连总爱出风头的周铭也老实没声了。毕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种事情向来与我无关,我继续做我的驼鸟,把头埋得很低。
课堂沉默了几秒,周臣等不到答案,索性点名,“枝山呢,可有下联?”
“是有一下联,不过与朱公子的豪情壮志相比,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说来听听。”
“朱公子,在下的下联是‘丘居上,山居下,地面耸起岳形。’”
周臣道:“也算工整,征明?”
“学生的下联与祝兄雷同,乃是‘山在上,石在下,地下形成个岩字。’”
“嗯,确实雷同。别人有吗?”
周铭道:“先生,在下也有。”
周臣眉头一皱,“说说看吧!”
“学生与他们的都不相同。学生的下联是‘水靠左,工靠右,楚地挖开江河。’”
王宝强问:“有何不同?思路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同!他们都是上下组合,我的是左右连横,况且她们的是土、是山石,我说的是水,怎么能一样呢?”
王宝强“啊”了一声,捧腹大笑,众哗然。我轻轻摇头,哎,要都是这类选手,我也不必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周臣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无奈的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周铭,叹息道:“你坐下吧!还有其他人吗?”
王宝强道:“学生也有一下联,勉强说来听听,不足一记。”
“也罢,你且说来。”
“学生的下联是‘木在东,木在西,地上生出竹子。’”
周臣评价,“嗯,确实不足一记。难道没有一个可堪绝对的下联?”
“学生早已想好,不知能否与朱公子的上联配成一副佳对?”
周臣催促,“伯虎快快说来!”
唐寅笑笑,瞅了眼朱佑樘,慢悠悠说道:“‘子居右,女居左,世间配定好人。’”末了,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周臣连连点头,“好联!乾坤天地,阴阳相生,确是个绝妙的下联。”
我本想回唐寅一个微笑,可扯扯嘴角没能笑出来,因为身旁另一侧的朱佑樘此刻让我嗅到了“不满+愤怒”的味道。
“呼——”我吐出一口浊气,心境并未明亮。
这两天唐寅、朱佑樘就这么互相挑衅PK个没完没了。吟诗作对、赋词论题……但凡能在学堂里比的,来来回回比了N多遍。引得其他同学创作欲大发,附和着这个动机不纯的调调,好好的课堂快变成文学擂台。我拄着脑袋,不行了,太累了。我一边提防着周臣随时可能降临的提问,还要时不时回应这俩帅哥,太压抑了,快魔怔了。
既打定主意,便趁课间,躲开唐寅、背着朱佑樘偷偷跑去向周臣请假。
“咳咳,咳……”我假装咳嗽得很厉害,用很重的鼻音说:“周先生,咳咳,嫣儿受了风寒,实在难受,下午想回家休息。”
周臣不疑有他,关心地说:“嫣儿病得很重吗?也是,你身子骨确实单薄,下午在家好好休息,我看让伯虎送你回去好了。”
我赶忙拒绝,“不用麻烦了,嫣儿自己可以的!若是让伯虎他们知道,又会为我担心,影响到下午功课就不好了。”
周臣点头,“也好,一个人好好休息。”
“是,嫣儿告退。”
周臣抬手示意我可以离开。我略施一礼,转身做了个得逞的鬼脸。正得意之际,却见祝枝山一脸笑意的站在几步之外的回廊里。完了,我小脸一沉,嘴一嘟,怎么办?凉拌!认命吧,反正祝枝山不会跑到周臣那儿去戳穿我的把戏。
祝枝山走近我,笑问:“嫣儿不是不舒服吗?我看挺有精神的。”
我指指心口,“是这里不舒服了。”
祝枝山了然一笑,“所以你就……”
“是,所以我就‘逃课’。”逃课两个字我说得极轻,基本只出口型。
祝枝山也学着我的样子,对着口型说了一遍“逃课”,不解地说:“周先生竟信了,嫣儿真厉害!”
“当然了,多少年的‘斗争’经验,屡试不爽,岂能阴沟里翻船!呃,我是说,是‘准备’比较充分了,呵呵……”
祝枝山笑笑,并未说话。
“我回去了,祝兄一起吗?”
“我等等,嫣儿先回去吧。”
“好。”
“嫣儿!”祝枝山突然叫住了我。
“祝兄?”
祝枝山低头快速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嫣儿,原因我是不晓得,但你总躲着不是个长久之计,该处理的问题早晚要处理。”
我知唐寅反常的举动和朱佑樘突出的表现都逃不过祝枝山的眼睛,勉强笑笑,“谢谢祝兄提醒。我也想着要好好处理,只是,只是一时想不到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办法。”
“嫣儿有数便好,凡事不可急躁,慢慢来吧。或者,嫣儿是否想过,本就没有两全其美又皆大欢喜的办法?”
祝枝山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我苦笑,这正是我一直逃避的关键。明明惦记着唐寅,又连恋着朱佑樘不放,脚踏两条船,什么人呢!亏我之前还因唐寅和他的若干个红颜知己纠缠不清,理直气壮教育过他。可如今,自己竟犯了同样的错误……哎,若是朱佑樘对我没那份责任,事情就简单了,我的行为不会如此龌龊。可朱佑樘若不存那心思,想来我早就潇洒的放手了。我在心中冷笑,我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女人啊!可是,感情之事又哪能简单捋顺说清……
我神色黯然的走回学堂,对唐寅、朱佑樘的关心付之一笑。摇头晃脑的结束上午课,以上茅房为由,尿遁出了“六艺”。
晃荡在大街上,本就是出来透透气的,如今更是漫无目的。我坐在桥头望着人来人往的街景,心中一阵悲哀。世人虽多,我却连个说话的也没有。在现代,我多少有几个知心朋友,像顽劣的小宫,淡然的芷嫣……我想了想,也就潇湘是个能谈到一块儿的,大中午的,不如去萧亚轩蹭顿饭。即使解决不了实质问题,也能云淡风轻,海阔天空。
我本就是个少动脑,多行动的人。既想到这儿,便下桥直奔萧亚轩。来招呼我的是芷芙,我问她潇湘呢。芷芙摇摇头,说只知轩主去了无柳街,不忘告诉我前几日有位衣冠楚楚的公子来此寻我。我点点头,心想潇湘八成去找玉凝,便起身告辞。
“张公子这就要走?”芷芙难掩失落,语气中尽是挽留。
我不免停下,可她执执拗拗的红着小脸不说话。哎,芷芙这阵子也怪怪的,但碍于以我为首,如今反常的人太多了,我没太上心。打趣道:“芷芙姑娘不用急,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芷芙何事劳张公子一直放在心上?”
“不就是在书院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嘛!”
芷芙脸红得更甚,羞答答地说:“张公子取笑奴婢。”
“我从未把姑娘当成下人,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使然。只是,感情可以随便,婚姻却不能儿戏,还是要慎重的。”
“芷芙不和您说了。”芷芙娇羞的把头别到一边。
“当然了,你们两情相悦最重要。可芷芙不能全指望我哦,这种事,该是普遍撒网,重点选拔,最后才坚守唯一的。”
芷芙似懂非懂,乖巧的点点头。
离开了萧亚轩,我心中感叹,好在我在现代时养成了“轧马路”的好习惯,要不大晌午的不吃饭东奔西跑腿儿早软了。
一进天香楼,还没来得及走出大厅,就被玉脂、玉伶堵个正着。两个美女施施然一拜,我赶紧还礼,顺便问潇湘在哪儿。
“潇湘?谁呀?我们楼里没这号人吧!”玉伶不答反问,看向玉脂,“这几日真是新鲜,先是朱公子来找个莫须有的女子,今儿个张公子又来找另一个未有所见的!”
我慌了,竟忽略了这茬儿,朱佑樘在天香楼闹闹腾腾一个晚上,又是包场子又是挨个询问,声势招摇的来给女版的我“赎身”,可到最后女版的我没露面,却被男版的我轻易摆平了,怎不可疑?正想着如何降低嫌疑,玉脂出面解围,“玉伶妹妹怎么也胡说起来了,潇湘姑娘是萧亚轩的轩主,哪里是我们楼里的姑娘。”
玉伶追问:“那朱公子呢?他又来找谁?”
“这,这……”玉脂看了我一眼,不知该如何解释。
“找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事过境迁’,姐妹们恢复了正常生活。”
“啧,就那么个没露过面的狐狸精,竟把朱公子的心拴得死死的,他对我和玉萍看都不看!哼!我倒想见见那个女人究竟是长得三头六臂,还是天生狐媚骚到要死!”
那可让你失望了,我一撇嘴,那个骚到要死,还三头六臂的怪兽就站在你面前。
玉伶见我不搭腔,自己也抱怨完了,怏怏一福身,先行离去。玉脂看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垂下眼帘,追玉伶去了。
望着两个美女的背影,我挠挠后脑勺,一个个都怎么了?
开门迎我的是金莲,我可怜兮兮求她帮我弄点吃的。金莲抿嘴一笑,颠颠去了。我走进里屋,四下张望,“潇湘姐姐没在?”
玉凝摇摇头,“嫣儿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假模假应道:“是,当然是,只是‘路过’萧亚轩听闻潇湘姐姐来了无柳街才有此一问。”
“是吗?倒没见潇湘姐姐来。”
我失望的靠在软榻上,潇湘不愧是风云人物,交友就是广泛。玉凝开心地坐到我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盼着我来,有一肚子话要说。
“我不禁念叨吧,怎么,有‘合适’人了?”
“没,我是想告诉你这几晚的事情。”
我小脸一苦,“玉凝啊,我承认偷摸看过黄书,可没‘实战经验’,不能‘指导’不是?”
玉凝假意嗔怒,“什么嘛?谁要和你说那些个混话!”
“啥?不是啊——”也不知什么心里,我竟隐约有几分遗憾。
“这几日连着被叫局,和其他姐妹去各府陪酒。可昨晚没有外局,却来了位嫣儿绝对想不到的客人!”
“谁呀,我认识?很有名?”
“你猜猜?”
“呵,瞧你那高兴样,肯定是个不用陪上床的男人!”
“嫣儿真聪明,可我保证你猜不到是谁。”
我笑道:“来妓院不用‘三陪’的,除了朱佑樘外还有其他男人吗?那一定是和尚了,哈哈……”
“啊?!你如何知晓是继晓大师?”
“继晓是谁?”
玉凝一捂小嘴,“糟糕,大师明令不可透露他的法号。”
“到底是谁呀?看你紧张的,反正也说了,别藏着掖着了。大不了我不对别人说就是!”
玉凝想了想,“我是答应过大师他的法号不透露给任何人的,可嫣儿不是外人,又保证不像人透露,你和大师也有过一面之缘,说了该是无妨。”
“这就对了,不过前缀太多了,捡干的唠吧!”
玉凝无奈看着我,说出的答案让我无语——继晓就是那日在寒山寺里遇到的色和尚,也是因他一票玉凝才取得了花魁。
“他居然敢逛窑子?我服了!”我拧紧眉头,“就这主儿你还管他叫大师,有没搞错?”
“嫣儿,大师是方外中人,更是得道高僧,来此只与我谈经论佛。”
“来妓院论佛?哇哦~果然‘世外高人’,‘选址’与众不同,有品味!”我竖起大拇指。
玉凝也不反驳,只道“大师非红尘中人,处事自然与我们不同”。
“可不,相当不同了!玉凝你不要信他,他长得就不像好人!谨慎他贪图美色,才想出这种方法接近你的!”
“嫣儿多心了,人不可貌相。况且大师昨日到访,并没做任何逾礼之事。还好心的问及我的家事亲族。”
“你说了?”
玉凝点点头,“我还对大师讲了些儿时的趣事呢!大师一直微笑着倾听,但我没提及嫣儿。”
我挑挑眉毛,“他问到我了?”
“大师夸奖那日‘百花盛宴’上《卡门》一舞雅俗共赏,妩媚妖娆。服装、曲乐也新颖奇异,我笑着替你收下溢美之词。大师便问我是谁想出的主意,我当然没说是嫣儿了,谎称早些年曾得到一位云游四方的高人指点。”
我觉得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是哪,便道:“你们家大师真是心细如尘,兴趣广泛。”
“有何不妥?”
“有何妥呢?”我反问。
玉凝不语,低头搅着手帕。我叹了口气,“罢了,不提他了。日后你再遇到,多留个心眼儿,别人家说啥你信啥!”玉凝应下,问起我的来意。
“就是~闲的没事转转啰!”
“可我看着嫣儿一脸的有话要说,还有啊,”扯下我的衣襟,“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太大了,我怎么看着好生眼熟呢?”
我心中一慌,竟忘记这身六艺会馆的招牌行头。要是玉凝猜出我去“六艺”,不知又要增添多少波折。赶忙道:“长得像的人都有,更何况衣服了!何必大惊小怪?”
玉凝不疑有他,“嫣儿当真没事?我却看你心事重重。”
我看看玉凝,虽然她不比潇湘有见识,但确让人放心。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便三三两两讲了自己的感情问题——“我喜欢一个人。咳,从很小的时候起就非常非常崇拜他,崇拜他的潇洒倜傥、文采风流、才华横溢,呵呵,把他视为偶像,一直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他竟真真实实站在我面前,那一瞬间我疯狂了,百感交集。”
“那要恭喜了!”玉凝见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喜悦,奇怪地问:“怎么,不对?”
“对,”我看向屋顶,“一切不可能的,不敢想象的,都发生了。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吃饭喝酒,那种梦想成真的幸福,让我不能自拔。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好希望一直守着这份美好。”
玉凝斜靠在我旁边,忽然“啊”了一声。
“干嘛?吓死人了!难得这么煽情。”我咧嘴责怪。
“我想到了,嫣儿,是因为朱公子吧?他对你真的很好。”
“我倒希望他对我差些!”心中犯起嘀咕,对朱佑樘,感觉确实很特殊。像是认识十几年似的,熟悉到如亲人般窝心。也许,就是因为太近,倒说不清是什么感情了。我道:“玉凝,我喜欢的人,他未来的妻子是别的女人,一个姓徐的女人,不是我。一切若是早已注定,那我的出现又算什么?哼,我甚至想过更名改姓去符合历史,可这样做又能否瞒得过冥冥之中的天意?而我,还有家要回。”
“嫣儿,我听不太懂。”
我捋捋玉凝鬓角的碎发,“不懂没关系,你在这儿陪我,愿意听我啰嗦,就很开心了。”
玉凝拄着下颌,单纯的问他对我如何。
“他对我呀,很好,比普通朋友好上许多。”
“嫣儿,你该不会是以‘男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吧?”
我叹了一口气,“作茧自缚。”
玉凝差点滚下软榻,“你竟真的这么做?”
“想去认识他,接近他啰!人嘛,只有先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才能发展更密切的关系。单凭一时的情感去左右婚姻大事,实在太不成熟了。”
玉凝眨眨眼,“明明年龄相仿,有时,我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嫣儿,你比我们懂得都多。”
我不想玉凝猜测下去,那会让我嗅到危险的气息,故意打趣:“那我是什么,神啊?我看玉凝以后别拜佛主,拜我好了!”
玉凝坐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嫣儿不要胡说,亵渎神明实乃对我佛大不敬!”我不以为然,嘴上服软。玉凝道:“我没恼你的意思,嫣儿,你嘴上不饶人,心却宽容得很。你这刀子嘴豆腐心怕是迟早要吃亏!”
我拉着玉凝的小手,“好玉凝,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
玉凝反握住我的,劝我“坦白”。她的顾虑是彼此感情越深,他日转变起身份就越难。“不是所有人都坚持夫妻间要先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点点头,“我也不想拖了,本想顺其自然,奈何‘历史遗留问题’太多。如今又有朱佑樘,哎……”
“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嫣儿崇拜,为之着迷。”
“唐……”
“张小姐!饭来了!”我一个“唐”字没说完,就被金莲邀功的声音打断。
我嗔道:“喂!小金莲,你生怕地球人不知道我是女的是不是!”
“嫣儿,你的声音更大耶!”玉凝起身关门,回头责备。
我揉揉鼻子,“好像是哦。”
金莲走到软榻前,从食盒里拿出烧鸡和两样点心。我不客气地撕下个鸡翅就啃,不忘抽空说了声“谢谢”。
玉凝体贴地拿手帕帮我擦去唇边的油迹,笑说我吃饭不讲究,一点女孩子家应有稳重端庄都没,该换回女装板板样子。
“哎哟,正式场合不丢脸就行了。玉凝,我真同情你老公。我看你只能嫁给文征明那样三句话不离子曰诗云的夫子。你若是嫁个粗犷汉子,不是你折磨疯他,就是他折磨死你!”
玉凝瞪我,“混话越来越多了,竟不知是跟谁学的,谨慎教坏了金莲!”
我掰下另一只鸡翅,心中颇不在乎,我一句话能教会人?金莲在这种纸醉金迷,淫词艳曲的环境里长大,才更容易学坏吧。
金莲轻轻叹息,眼中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惆怅。
“和谁学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少年不知愁滋味’,却见多了别人的愁苦。”
我放下鸡翅,“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
“奴婢是想我家姑娘若真能嫁个良人就好了!可如今连个托底的,知冷知热的都没。更不知哪位恩客真心实意待姑娘。”
玉凝敛去笑容,一脸的怅然若失。
文征明呢?想归想,决定先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便道:“金莲,姐姐教你一招如何识别男人对你的真正心意!”
“可以吗?真能分辨出来?”金莲眨着大眼睛。玉凝也是一脸好奇宝宝。
我诡异一笑,“就靠这个!”伸出十指,快速活动几下,“男左女右,让对方握住你其中一根,就可‘真相大白’!”
玉凝追问:“怎么说?”
我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弯下其余四指,用左手指着,“若是他握住你的大拇指,说明他对你死心蹋地,唯命是从,心甘情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不过,据说这种人的嫉妒心很强,也就是希望独占你。”
“食指,说明他对你可不单纯!他的爱意中充满了欲念。”
“这个呢?”玉凝竖起中指问道。
“咦?!没礼貌!”我拍掉她的中指,解释道:“这就是说他只想跟你做个红粉知己。如果想进一步交往,恐怕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忍受角度尖锐的痛苦。”我左手帮忙竖起右手的无名指,“无名指是说他爱你的崇高精神。”
金莲凑过来,认真问:“小指呢?”
“小指是说明他暗恋你已经很久了,但是始终不敢确切流露自己的情感。你若也对他有意,就该快快给他暗示,相信你们会成为一对儿不错的情侣!”
金莲不停地摆弄自己的手指,抬头问:“很灵验吗?”
“呵呵,谁知道呢!心里测验这玩意,该是有一定科学依据。”
“心里测验?”玉凝拧着眉毛。
● ttκǎ n● Сo
“呃,当是一种游戏吧!和算命差不多,只是准度低些,不过玩玩无所谓了。”
金莲嘟着小嘴,“那就是不灵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凡事信则真,不信则假。哪有那么多灵不灵的说!”
金莲蒙了,“那是信还是不信啊?”
“嫣儿是说可以一信,但不能全信。”
“bingo!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不如相信你的眼光,你的抉择。这些小测验存在的价值就是给我们带来良好的心理暗示,让我们在幸福的大道上勇往直前。”
金莲还是不太明白,玉凝又耐心讲解了一下,我则趁机吃了几口糕点。然后整个下午时间,我都和玉凝天南海北的聊着,彼此忘却眼前的烦恼,聊得越发起劲,直到日薄西山,我才从后门溜回了唐家。
“你去哪儿了?”还没踏进唐家大门,就被坐在角落里的唐寅逮个正着。
“出去散散心。”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个深呼吸后,说:“伯虎,我有话对你说,晚饭后留点时间给我好吗?”
唐寅见我不容置疑,轻点下头,“你若一定要说,我在书房等你。”言罢,转身进了大门。
我回房换下偏大的行头,便去饭厅,唐家三口已围桌坐好,等待我的到来。邱氏像往常一样热情的招呼我坐到身旁,一桌人看似自然的吃着晚饭。我心中有事,草草吃着,视线不规矩地跨过菜肴,看向对面的唐寅。他的胃口似乎不好,只吃一小碗就先行回房了,我紧扒拉两口,追了出去。
唐寅如约在书房等我,见我到来,苦笑一下,“我又不会跑掉,嫣儿何必苦苦相追?”
“不,我是怕自己勇气不够,稍纵即逝。”
“现在这样不好吗?如常住在我家,我们每天一起上书院,一起温书,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我自嘲的笑笑,果然,唐寅在阻止我开口。那么,他该是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我自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的身份,怕早是公开的秘密。
“伯虎真觉得这样最好?”我看看自己,“我,这个样子?”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无拘无束的在一起,不必拘泥时间地点,不必刻意躲避流言蜚语!嫣儿,委屈你了。”他激动得上前一步。
“伯虎,你真这样想吗?还有……”我轻咬下唇,“你,确定知道我的性别?”
唐寅一愣,眉眼上扬喷笑出来。又上前一步,敛去平日的玩世不恭,深情的点点头,“傻丫头,我知道。这也是我为这个困扰我多日的问题,想到的最好办法。嫣儿,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шωш▪ тtkan▪ CO
银色的月光,调皮地躲开半掩的窗子,肆无忌惮的洒在唐寅身上。他柔和魅惑的双眸此刻散发出妖娆摄人的光芒。我慢慢合上双眼,扬起下颌,等待着美妙的时刻。心中默念:朱佑樘,对不起,我决定将这一吻作为我的初吻,你我的那次意外,我会彻底封印在记忆深处,永不触碰……
熟悉的鼻息越来越近,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憋到脸色发红,也没能等到那个浪漫的瞬间。不经意的一声轻笑,无情地打破了沉醉的气氛。我失望地睁开眼睛,负气地看向笑意正浓的唐寅。
唐寅戏谑,“怎么了,小脸都憋红了?”
我撅嘴,也不吭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唐寅见我不悦,赶忙道歉,“嫣儿,我错了,不要气了好吗?你想怎样告诉我便是,我一定照做!”
我差点晕倒,难道要我大声的喊出来“我在等你的吻吗”?
“怎么?”
我无精打采地嘟着小嘴,“没怎么,我挺好的。”眼珠子一转,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想要测试一下,伸出右手的五指,就势比划起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哦!伯虎,选择好你要抓哪根手指。”
唐寅痞痞一笑,“我要抓住这只手的主人,才不要一根手指呢!”
我小脸一红,嗔道:“玩臭赖,只能选一根了啦!你选不选,不选我收回!”
“我选,我选!不要收回嘛,怪小气的。”说着伸手靠向我的五指。
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逐渐靠近的右手,心中揣测不安。就在距我的五指不到1厘米,邱氏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伯虎,嫣儿!你们在里面吗?”
我一惊,右手下意识躲开唐寅温暖的大手,唐寅并没收手,却在我的一躲之下牢牢抓住了我的中指。
“红颜……知己?!”我无法相信。眨眨眼,自我安慰,一个小测验,玩玩罢了,不做数的,若是信了才是白痴呢!况且要不是我受惊一躲,唐寅牵的肯定不是我的中指,是了,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可是,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结果。无论唐寅的初衷为何,最终他也只能牵住我的中指……
唐寅笑着松开,朝门外喊去,“是的,娘,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