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南柯梦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幸福的回忆

我撇嘴,“没深没浅的,连皇上也敢笑话!”心里却犯了合计,难道真想修仙,玩起禁欲不成?问题是我不想守活寡呀!性福要紧,老夫老妻的,也没啥害羞的,索性去乾清宫找他。

他笑笑,似乎对我的“登门拜访”早有预料。若不是苍白的脸色和无血丝的嘴唇,我也会觉得一切如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和李广一起扶坐。

“朕没事。”他拍怕我的手安慰着。

“胡说!失血过多似的!病了吗?不要吓我呀,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视朝渐晏’就算了,还把自己身体搞成这样!”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有事,几年前仁寿宫失火,他担心太皇太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起时精神恍惚,在我的百般劝说下,才勉强没去上朝。不忘让小太监去朝堂告知众臣,算是“请假”,这才稍微安心,被传为一时佳话。如此重视朝政的帝王,居然上朝迟到,甚至不到,岂不奇怪?

“嫣儿,朕只是身子不爽,许是中了暑毒,并不大碍。”

“真的?看过御医?”我疑惑,但大热天的中暑很正常吧。

“看过了,”他拉我坐到身旁,“朕没声张,是怕朝臣们担心,小病大养无病呻吟,非朕所愿。朕也想借此歇歇,朝廷有徐溥、刘健、谢迁、李东阳四位阁老撑着,还有刘大夏、马文升他们,断然不会乱的。”

“可你是他们的主心骨呀!你不去上朝,他们都没了主意!我听说这几日上疏劝谏的折子堆满了文华殿,你也不曾过目。内阁首辅徐溥的折子我见了,言辞很是激烈呢!”

“哦,他如何说的?”他虚弱的笑着。

“洋洋洒洒十几页呢,我记不住,大意是说,按本朝成规,皇帝要经常召见大臣讨论政事,皇上竟然不上朝,不召见大臣,奏章滞留数月不批答,耽误了许多要事。迷信斋醮修炼之举是亡国之君才干的事,宋徽宗崇信道教符箓,最终沦为金人的阶下囚;唐宪宗崇信炼丹修身,结果中毒身亡。这些历史教训不能不汲取。”看了眼李广,补充道:“陛下应多亲近正直大臣,明正道,施仁政,不要轻信妖妄欺人之说。现在天下并非四海无事,陛下高高在上,言官们都怕事不敢直言。老臣直言不讳,望圣君力行。”

他会意,看向李广,训诫道:“今后要好自为之,不可恣意妄为。”

李广忙诚惶诚恐的跪地接旨。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他依旧在养着莫名其妙的病,没去上朝。悄悄问过御医,皆是查不出病因,保守的呈上祛暑的汤药,却也纷纷疑惑一个健康的男人,竟能因中暑憔悴到如此。

这期间,多亏了机灵的李广帮忙把奏折分门别类,由我模仿他的字迹批阅些简单的,但更多的是复杂繁琐的政务,彼此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诸如官员任免,边关事务等等,简直无从下手。我实在无能,只好成捆的搬到乾清宫念给他听,由他亲自处理。可折腾来折腾去的,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摇头叹息,要是有武则天那两下子,就不用憋得内分泌失调了。

他看着不得要领,忙得脚打脑后勺的我失笑,“朕要是就这么去了,怕是真要天下大乱。”

“胡说什么?!”我嗔怒,“你敢死,我就改嫁,给你戴天下第一大的绿帽子!”

“朕若是去了,你会去苏州……”他顿住了,抓起我的手,在掌中摩挲。

我不忍他伤感,只好彪悍的骂道:“说什么都信!有种你死死看,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

岂料他没和我争执,柔声说:“嫣儿,朕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朕若走了,你就回家吧,向娘亲尽孝,自由快乐,这样朕才能放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真留遗言呀?不会吧……莫说我无法回家,就算能,时至今日,早已在大明王朝生根发芽,如何割舍得下?见我失神,他浅浅一笑,一把将我拉到了怀里,吻着脸颊,在我耳畔承诺:“放心,朕舍不得你,不会这么快死的。”

靠,耍我!刚要破口大骂,却被他堵住了嘴唇,唇舌相交,抵死缠绵……哎,心里叹息,又吵不成了。

入秋后,他的身体状况好转,感觉像体内各种组织器官重新磨合一番似的,看不出曾经染病的痕迹。逐渐恢复了每日早朝,大小经筳,文华殿议政,当然,第一时间搬回了坤宁宫。不过,为了他的身子着想,我不许他在熬夜批阅奏折,把那些只要批上“阅”或者“准奏”的奏折抢过来自己写。有时也会气得掰折毛笔,万恶的中央集权制,屁大点事,都得他亲自过问,当他超人啊!多影响办事效率!

唯一欣慰的是,照儿更加听话,见我和他父皇忙着补批奏折,主动承担起陪弟弟玩的艰巨重任。的确是重任,炜儿娇生惯养,断奶比别的孩子都费劲,宫里的太监宫女基本都被他“蹂躏”过了,口齿不清的话说不明白,却是出了名的小魔星——因为他有绝招,稍不顺心就嗷嗷大哭,一哭我和朱佑樘就慌了,底下伺候的人哆哆嗦嗦就蒙了……

我挠脑袋,这孩子,要是再这样下去,非成了纨绔子弟不可!

两个孩子相比,照儿乖巧听话,仁厚善良;炜儿活泼好动,争强好胜,总是不断的制造麻烦。更是精的要命,话说不明白,算计人的工夫却如火纯情。照儿好心陪他玩,可是吃了不少苦。眼珠子一转,鬼点子就出来了,拉着照儿不让走,等我一到,小嘴一扁就开始哭号。

“母后,照儿没有欺负弟弟。”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罩上了水雾。

“母后相信你。”我的确相信照儿有胜于素行不良,成天捣蛋的炜儿。

细一打听,是照儿怕他贪嘴吃多了点心不消化,要拿走,结果被宠大的炜儿不高兴了,也不吭声,就等着爹娘来了装无辜。嘿,我双手环抱,犯了嘀咕,这小子和谁学的损人利己?我和朱佑樘没这样的遗传基因吧!

深吸一口气,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不听话的玩意,掐死算了。炜儿感到我的杀气,抽泣几声,自己停止了哭泣,轻轻分开我双臂,往我怀里使劲蹭着,大着舌头奶声奶气地说:“母后,炜儿乖,不生气,不生气。”

我小翻着白眼,才多大呀,就懂得审时度势,虚与委蛇了,这要长大了,还得了?

抱着炜儿坐到榻上,向朱厚照招招手,照儿立刻颠颠过来了。我摸摸他的头,“照儿,你弟弟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他若再算计于你,你就狠狠打他……”

“母后!”炜儿一听这话,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我身上抹。

哭得我这个心烦呀!朱厚照见我蹙眉,忙上前拍怕炜儿的后背,“弟弟,弟弟,不要害怕,哥哥不会打你的。不要哭了,乖,母后很忙很累,我们不该再给她添麻烦的。”

我无语,同样是孩子,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转年大地回春时,我又有了早孕反应,传来御医诊脉,真的有了身孕。他非常开心,每天看着我的肚子,都会合不拢嘴的一个劲傻笑。有了炜儿的经验,知道孕妇脾气暴躁,对我更是千依百顺,好到挑不出一点毛病。坐在床边,**着我平坦的小腹,笑着说:“嫣儿,我们女儿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我嗤笑,又在预言了。“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一定是女儿?”

他抬起头,蜻蜓点水式吻上我的唇,“儿女双全,我感觉得到,这个一定是女儿!”

我幸福的笑着,扶他坐好,就势靠近他的怀里,“你也算子嗣单薄了,不想再要个儿子?”

他搂好我,大手片刻不肯离开我的小腹,“我们已经有炜儿了,知足常乐,人是不能贪婪的。我只想再有个女儿,好好陪着你,做你贴心的小夹袄。一儿一女,此生足矣,以后,我们就不再要孩子了。你生产那么辛苦,那么危险,我的心啊,都要碎了。”

眼圈一热,其实孕妇除了暴躁,更是多愁善感。朱佑樘在这个崇尚子嗣的男权时代里,以他的身份地位,何止是另类?拿巴图蒙克来说吧,不算其他汗妃,他和满都海就有8个孩子,而朱佑樘却安然满足于现状。

“在想何事?”他柔声问,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在想,炜儿若是个双胞胎就好了,像满都海汗妃,8个孩子全部是双胞胎,少遭了一半的罪!”拍怕肚子,“想想就好幸福。”

“对不起,我无法承担你的痛苦,只能让你一个人辛苦。嫣儿在坚持一次,保证,我保证绝不让你再受苦了!”

“傻瓜。”我笑骂,对女人来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痛并快乐着。

因为怀孕,他让我从朝政中抽身退了出来,专心养胎。从坤宁宫搬走所有奏折不说,还不许任何大臣来参拜,甚至不在我面前提起一丁点朝中之事,让我在封闭中,享受着被宠溺的幸福,无忧无虑的幸福。虽然觉得他做得有点绝,但为了肚子中孩子,子宫弱于常人的我,甘之如饴,并没多想。

朱厚照对我的肚子依旧充满了好奇,总是学着他父皇的样子,跑来小心的摸摸。忽然有一天,眨着乌黑的大眼睛问:“母后,照儿也在里面呆过吗?里面是不是很温暖,很平静,所以弟弟妹妹们,都要呆上好久才肯出来。”

“呵呵……”我傻笑,除了傻笑真不知该做些什么。

朱厚照嘟起粉嫩的小嘴,一本正经地说:“可惜照儿一点都不记得了,照儿要是能回到母后的肚子里该多好,会认真记住被母后的味道,疼爱的感觉。可是,可是照儿又不想母后再生一次照儿,好疼的!”

“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轻轻吻着他的额头,哎,炜儿要是有照儿一半听话,我也就省心了。

照儿开心笑着,摇着我的胳膊,“母后,照儿和萧侍卫学武功了!以后长大,要和父皇一起,保护母后,保护我们大明江山不受外族侵犯!”

“好,母后期待那一天,照儿要快快长大哦。”

“是!”照儿甜甜应着,转身出去找萧飞学武了。哎,可怜的萧飞,我轻笑,谁叫你最好说话呢!宫中之人,哪里有敢教太子习武的,磕一下碰一下,那就是杀头的大罪。萧飞被朱厚照磨得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的教了最基本的马步弓步。可这样简单的几个姿势,就把照儿哄得找不到北,以为自己真能成为上天入地的巅峰高手。小孩子,终是小孩子罢了,心思单纯无尘。

转眼,炜儿两岁了,小家伙早就能“啪嗒啪嗒”的满宫里乱窜。从朝房到后宫,没有一个地方他没去过的,精力异常充沛,干玩不累,苦了跟着他的宫人,遭了不少的罪。

偶尔,我会看到他沉默的望着天空。每每这时,我都要揉揉眼睛,确定不是怀孕期间新的综合症——幻视。

见我大着肚子朝自己走来,炜儿忙站起身,给我腾出位置坐——其实这孩子也挺懂事,只是照儿太早熟,太懂事了。

“看蓝天,白云?”我问。

炜儿摇摇头,“炜儿在看小鸟。母后,炜儿一辈子要生活在这里吗?炜儿好想去外面看看!”

“这里不好吗?”

炜儿又摇摇头,指指远处的宫墙,“走到哪里,都是红红的高墙,总有好多人跟着我。母后看小鸟多好,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里飞翔。”

我感叹,炜儿也很聪明,虽然口齿不清,但思路较之普通孩子要清晰开阔。淡淡一笑,“所以你就想尽办法折磨他们?让他们不跟着你?”

“炜儿没有恶意,只是不喜欢他们缠着。母后,带炜儿去宫外看看吧!”

“炜儿还小,长大了才能去。”

“那母后先给炜儿讲讲外面的世界好吗?”

“好啊。”我拉小家伙在身边坐好,缓缓讲诉着心中的江湖,记忆中的侠客、商贾、平民百姓……炜儿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母后,炜儿想当大侠,更想做客商,去天南海北,搜罗奇珍异宝!”见我笑而不语,又开始磨人,“母后,炜儿真的好想出宫。”

“傻孩子,外面自由,却不是天堂,也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炜儿低下小脑袋,似在思考,抬起头认真地说:“炜儿还是想到外面去!”

我亲亲他的小脸,“你还小,世间苦厄并没有真正经历。外面的世界艰辛清苦,非你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能想象的。”

“母后!”炜儿坚定地说:“炜儿不怕苦!”

我笑笑,“等你再长大些,母后给你选择的机会!”

从那以后,炜儿时常跑来找我,坐在我身边乖乖听我讲诉外面的故事,看得出,他在这个红墙绿瓦堆砌的狭小空间里闷坏了。我想,这大概是我的遗传基因起了作用,这孩子性格和我有点像,好奇心重,渴望自由,不喜束缚。可孩子终是孩子,温室的花朵,哪里承受得住大自然的风雨。

和他提过这事,他一笑而过,“等炜儿长大了,朕下旨,让他代天巡查,出去走走也无妨。”

“哦。”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他小心翼翼的抱上了床,“好嫣儿,别想孩子了,朕想你了!”

我掐了他一把,“不能换个台词吗?毫无创新,日日如此!”

他“哎哟”一声叫苦,手中早已开始了不安分的动作。哎,炜儿的安全出生,带给他不少宝贵经验,已经懂得在照顾孕妇胎儿的同时,如何释放自己。

孕妇的体力终究是不行的,缠绵过后,我很快沉沉睡去。清晨,他唤我醒来,我闭着眼睛坐起身,习惯性伸直双臂,让他帮忙穿好亵衣。哎,实在不喜欢让宫女、太监看到光溜溜的自己,尤其是大肚子期间。他自然知道我的心思,便养成一早起床帮我穿亵衣的习惯。可我今天头晕迷糊,连连配合失误,直到宫女太监们进来伺候,他才结束“战斗”。我忽略四起的唏嘘声,“嗯”了一声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宫里已经传遍了皇上亲自帮皇后穿衣的“英雄事迹”。他自觉挺没脸的,这个时代只有女人天经地义伺候男人的道理,哪有男人伺候女人的份儿,不过也只是笑笑,并没追究。

有时拿这件事去打趣他,他一脸无奈,“嫣儿就别在羞朕了,朕在你面前,早就没脸了。”

我喷笑,有自知之明。

弘治十年正月十四,纷飞的白雪遮盖住我痛苦着嘶喊,阵痛从午夜开始,辰时,我才艰难的产下女婴。又是难产,我知道,可我更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咬牙坚持,意志薄弱就逃不过一尸两命;挺过去了,就能再见春暖花开。

他冲进产房的时候,身上带着厚厚的积雪,那双熬红的眼睛,因担心和寒冷而惨白的脸色,让我看着好生心疼。他看着心爱的宝宝,迟迟不敢接过,生怕一身的寒气伤到脆弱的女婴。

“我和孩子没事,先去歇着吧,你也一晚上没睡。”我虚弱的说。

他点点头,吩咐产婆和医婆好生照顾,又远远看了一眼宝宝,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再回来时,已经过了晌午,我也才睡醒。他亲自喂我喝了人参鸡汤,接过熟睡中的女儿,激动得双手有些颤抖。

“嫣儿,我该怎么感谢你,我们的秀荣这么娇小可爱,长大了一定和你一样清秀迷人!”

“秀荣?”我眉头打结,这名字忒俗了吧!

“是啊,太皇太后亲自赐的名。”他知道我和太皇太后不对付,一脸的为难,“我想也是好寓意,希望皇室子孙,毓秀繁荣。不如,我们给秀荣起个中听的小名……”

我撇嘴,转身不再搭理他。老太太没文化还学人乱起名,这下好了,我可爱的女儿,尊贵的大明王朝长公主,要顶个村姑的名字过一辈子!

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纯净世界,唯美无瑕,异样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弘治十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娘娘,徐大人、刘大人、谢大人、李大人求见。”

微微叹息,好的不灵坏的灵。内阁大学士无视宫规和他的旨意,在我坐月子期间组团来访,有好事才怪!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平身。”隔着珠帘客气道。

“谢娘娘。臣等恭喜娘娘母女平安,听闻娘娘身体逐渐恢复,特来探望。”

我笑笑,“有劳几位大人惦记。几位大人是国之栋梁,朝廷的中流砥柱,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坤宁宫,本宫感激不尽。”暗示他们没事赶紧回去处理朝政。

“娘娘,臣等此番前来,尚有一事请教。”

我笑意更浓,老狐狸也有憋不住的时候啊。

“几位大人请说。”

“臣等敢问娘娘对太子殿下评价为何?”

“乖巧懂事,聪明伶俐,仁孝宽厚,颇有仁君风范。”我如实答道。

“恕臣等冒昧,娘娘是否觉得太子殿下可堪大任?”

我失笑,可不可堪,不也是太子吗?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不是无的放矢之辈,警觉地说:“几位大臣有话但说无妨。”

“呃……”几人有些犹豫,互相推让,终是首辅刘健被推上前线,“娘娘,请恕老臣直言,近来朝中谣言四起,言之,言之后宫干政,欲废长立幼。”

闭上眼,果然如此。哼,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斗胆将矛头直指向我,够狠!

“太子乃国之储君,如无大错,怎可随意废黜,几位大人多虑了。”声音很冷,心更冷。

听我如是说,几人如释重负,寒喧了几句,便请旨告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婵娟愤愤不平,“娘娘,他们竟敢如此诋毁您,罪犯大不敬!婵娟为您抱屈,莫说您没那个念想,就算是有,也无可厚非,谁不想将最好的留给自己儿子,更何况是皇位,天下至尊!”

“放肆!还不掌嘴!”我假意嗔怒。

婵娟跪到地上,委屈地打起了耳光。别开眼,坤宁宫人多口杂,不得不罚。无风不起浪,如今谣言来了,坤宁宫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我不得不防。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最有嫌疑。晚上,趁他喂我喝药时问了问。他愣了一下,摆出招牌的笑容,人畜无伤,“哪来的谣言?嫣儿多心了,静心养好身子要紧,别的事情不必挂心了。”

“是吗?你不想炜儿当皇帝?”

他放下药碗,拿帕子帮我擦擦嘴角,“嫣儿怎么想?”

“照儿应该差不了。”我直言,人说三岁看到老,虽知这话不准,但与文儒的照儿相比,炜儿的确逊色。爱子却不能护犊,否则,只会害了孩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宫人犯错,炜儿肯定借机生事,好好折磨一番,唯恐天下不乱;可照儿会像他父皇一样,宽大处理,给予机会。

他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淡淡笑着,继续哄我吃药。我心中有事,总觉得他的笑容讳莫如深。次日,差人将张鹤龄召来,他是照儿的亲舅舅,与公与私都该为照儿着想的。直言一问,他便跪地请罪。

我揉揉太阳穴,“鹤龄,在我面前,你也要摆出朝廷那套吗?”

“娘娘。臣,臣也听到了如此谣言。但臣想,娘娘这些年,在宫里吃了不少苦,照儿再亲再好,也是……哎,臣谨代表张府上下,遵重娘娘的决定,绝不会阻止娘娘易储。”

见我不语,叩首补充,“娘娘,照儿身世有隐,无法与二皇子相比,终会落人话柄。臣愿他能急流勇退,藩封异地,得以保全。”

深吸一口气,“你先退下吧。”哎,毕竟是血肉至亲,他只望能够保住照儿一命,不要在暗流汹涌的宫廷中成为炮灰。可事情怎么会这样?

炜儿又来找我讲外面的故事。末了,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宫外看看。我摸着他的小脸,“外面的世界自由却清苦,再没服从你的颐指气使,除非你能以德服人。没人照顾,一切需要自己动手,也有很多想象不到的危险,从没吃过苦的你,能在那里生存下去吗?”

炜儿眨眨眼,“母后,炜儿很听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平日都不让他们伺候的!”

“傻孩子,那不一样。”

“母后,炜儿想试试!真的想试试!”

“如果,”我凤眼一眯,“一去不返呢?”

炜儿怔住了,我浅笑,“孩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秀荣虽然顶着个蹩脚的名字,却没得到一点惠及。明明怀时更加小心,产后无微不至的照顾,身子却比普通孩子弱,三天两头的闹病,药喝得比奶都多,让我好生心疼。无暇分心,全心全意照顾着娇贵的小公主,哎,这三个孩子,就照儿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也因此忽略了朝廷里越演越烈的东宫之争,亦或者是我自欺欺人,以秀荣为名,故意闭目塞听。最为讽刺的是,两个小当事人成天在一起开心的玩着,丝毫不知外面因他们而风云诡谲,波涛汹涌。

“嫣儿,你上次和朕提过座谈会,还记得吗?”

“是,怎么了?”我忙着哄秀荣吃奶,随口应付

“朕是想,也搞一个座谈会,让朝臣们毫无压力的畅所欲言。”眸色一凝,“便于探讨一些问题。”

“探讨什么?”

“呃,就是我们前天晚上商量的,编修会典之事。”

“哦。”我点点头,这是好事呀。与时俱进,总结完善太祖朱元璋定制的法律章程,并分门别类详述官员制度。无论对当朝清廉吏治还是后世史学研究,都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三月,几经准备,他在文华殿召见了内阁大学士徐溥、刘健、李东阳、谢迁,集聚一堂共商政事。议事完后,赐诸位大臣吃茶。皇帝谦逊有礼,体贴臣工,面议国事,被传为一时佳话,称作“盛事”。

众大臣退去,朱佑樘挥手屏退左右,唤来王啸云例行公事,汇报锦衣卫动向。

王啸云身为指挥同知,身负牵制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势力的密旨。对此,他是由衷敬佩的,也甘愿去做不光彩的无间。为君之道,关键一条便是不能放任朝臣一人做大,功高盖主。与气量无关,只是不能纵容,杜绝因此而容易产生的结党营私现象。

“王爱卿。”

“臣在。”

“他守孝有三年了吧?”

“啊?”王啸云一愣,看着眸深似海的皇帝,旋即会意,“是,回皇上,有三年了。”

“朕想再派你去趟苏州,看看他的近况如何,如果身边还没有个人,守孝期满,就传朕口谕,为他寻个名门闺秀好了。”

“臣遵旨。”王啸云激动的重重磕下了头,皇帝果然胸怀广阔,至仁至信,不计前嫌,更有惜才之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唐寅找到名门淑女,助他摆脱窘境,一展宏图。

几天后,我却听到了另外的消息——

“李广,此话当真?”

“回娘娘,奴才以性命担保,确有此事!奴才,奴才也是深思数日,才冒死上奏的!”

我跌坐回椅子上,他竟瞒着我,以商议会典为名,秘密筹划废长立幼。这,这太可怕了……

“母后。”照儿甜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见我失魂落魄,吓得小脸发白。慌忙跑了进来,小手覆上我的额头,“母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

我低下头,只觉无法面对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母后,千万不要吓唬照儿呀!母后,母后!”这个坚强的孩子竟因担心我大哭了出来。

“母后,没事。”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实不知为何逃避,这分明不是我的主意呀。

“真的?”朱厚照抽泣着,小脸紧紧靠进了我的怀里,“母后,求求母后不要吓唬照儿,不要离开照儿,照儿不能没有母后!”

“不怕,不怕,母后不会离开你,会保护你的,一定要保护你。”心中凛冽,皇宫才是真正没有硝烟的战场,照儿若是没了太子身份支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宫廷,等于失去了后盾,任人宰割,可是炜儿,又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张府——

“国舅爷!奴才已按照您的吩咐,去皇后那儿吹了风了。”

“做得好,李公公,这几石‘黄米’、‘白米’还请您不吝笑纳。”

“国舅爷太客气了。”李广笑颜如花,“为国舅爷办事,天经地义!”

“嘘——”张鹤龄食指摆动,“李公公此言差矣,我们是为国为民,扶助太子。”

“哦!是,国舅爷教训的是!”李广赔笑。

“他日太子登基,你我皆是开国功臣。到时,公公主内,鹤龄主外,天下荣华,皆是你我二人的。”

“多谢国舅爷恩典。”李广忙磕头谢恩。

……

“哥哥,你怎么和一个阉人合作?还许给他半壁江山!”

“傻弟弟,皇上信任于他,却总是有意无意防着我们张家,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才能窥探圣意。你想,今次若不是他,哪里知道皇上有意易储?他日太子登基,我们是皇亲国戚,他一个阉宦,哼哼……”

张延龄会意,“哥哥,你的以退为进用得越来越好了,竟一早放出谣言,搞得满朝风雨,只是可怜了我的晗姐姐,成了替罪羔羊。”

“呵呵,弟弟,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是皇后娘娘的不忍呀!好了,收拾一下,轮到我们兄弟进宫唱戏了,记得,胜败在此一举!”

苏州——

“伯虎,你竟然又躲在这里酿酒!周先生问你,为何没去书院,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唐寅头也不抬,小心翼翼轻抚着酒坛,彷佛那是有生命的人间至宝,“祝兄轻点,不要吓到它们。”

“伯虎,这是酒,怎么会觉得吵?”

“嘘,它们是生命,有灵性的。”

祝枝山语塞。心中叹息,伯虎真是魔怔了,堂堂才子,不求功名进取,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酒窖里,算什么事啊!

“伯虎,来年又到乡试了,你守孝期满,该是出山大展才子雄风的时候了!况且,我记得,这也是伯父的临终遗愿。”文征明道。

“我,我记得香儿走时,也是希望你能一展抱负的。”祝枝山低声补充,他知道这些不该提,可又不忍伯虎一直颓废下去。

果然,唐寅手一顿,没有说话。

“伯虎,香儿最希望你好,差不多该再找个女人了。这家里乱成这样,总得有人照顾不是?”

“有它们陪着,此生足矣。再过两年,便能祛净劣性,甘甜适口了。”唐寅心满意足的笑着,兀自陷入了幸福的回忆中。

祝枝山和文征明互视一下,都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无奈。至死不悔的爱着一个,却娶了另一个,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冥一成梦。

即使唐寅心无旁骛,在这一年里,他还是续娶官宦闺秀何氏。后人揣测,实有攀桂登龙之期,殊不知,又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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