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一声雕唳,直上云霄。
一只翼长尺余的灰雕掠过长空,盘旋几圈后,向着远处的一个山坳落下,停在了一人的臂膀上。
那人身长七尺,面如颜玉,着一袭紫色战袍,胯下一匹纯色白马,手执一杆九尺红缨枪。他从灰雕左脚下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筒,旋开了,从竹筒里取出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虎下山,龙入海,一条心,闹天宫。”他喃喃反复念了几遍,然后交给了身边一个文人模样的男子。
那文士模样的男子虽然身材单薄,有风吹就倒的可能,却丝毫掩不住那迫人的英气。“龙凤先生”孙舫的大名响彻江湖,论机关,讲计谋,放眼天下千万人中,唯“神机先生”周云从、“武侯后人”诸葛英可以比肩,并称“大宋三英杰”,是令金人头痛多年的三把利剑,就连第一名将兀术出马,也难以在他手里讨得一丝便宜。想当年,金兵以十万之众围剿孙舫聚义的青龙山数千人马,或中埋伏,或遭离间计,或被夜袭,或失粮草,对峙数月后,竟损失数万人,而青龙山犹自岿然不动。由是金兵闻风丧胆,如遇鬼魅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这次燕京大决战,三把利剑同时出鞘,会是个什么场面呢?
孙舫看了一遍,问道:“盟主以为如何?”
那人便是山西十八寨、关中二十六营联盟的盟主孟邦杰,看了字条的内容后有些举棋不定,听孙舫反过来问自己,不由赧然道:“李、董两位贤弟也看看吧,为兄很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孟、孙二人后面的一队骑兵中转出二人,生的都是虎背熊腰,一副勇猛无敌的面庞,二人从孙舫手中接过那张字条,看了一会儿,李进碰了碰董荣的衣襟,轻声道:“怎么样,你说吧?”董荣“嗯”了一声,打马上前,道:“以属下之见,李盟主定是心中有什么疑虑,所以才再次飞鸽传书,要我们一定参加燕京会战。”
孟邦杰道:“嗯,李、董两位贤弟所见与我不谋而合,我亦是这个意思。不过此事关乎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大军到底如何行动,我心底尚没有底,还是请我们的‘智囊’拿个主意吧。”
转了一圈,包袱回到了出发点。
孙舫没有在意,他取下那只信雕,一扬手,放它飞去了,直到那只灰雕再也看不见影子了,才问道:“探子回来了吗?”
那一队骑兵中转出三四人,上前躬身应道:“探子在。”
孙舫道:“你等今日可曾探到燕京?”
一人道:“属下今日曾探到燕京。两军现已排开阵势,却出现了亘古未有的怪现象,自清晨伊始,两军一直为交战,而是以两大主帅的单打独挑决定两国胜负。另外,在岳元帅与兀术交手之前,曾有一员宋将出手,被兀术斩杀,据传为岳元帅之女银瓶。”
孙舫心神微微一震,道:“河东各路当家有消息了吗?”
另一人禀道:“河东各路人马齐头并进,直趋燕京,离燕京估计还有五六十里,看那架势,并无等候我军的意思,许是打算直接加入燕京之战。”
孙舫又问道:“我军离燕京还有多少路程?”
另一人回道:“离燕京四十五里,隐约可听见那边的金鼓之声。”说完,几人一起返回队中。
孟邦杰见他问完了,笑问道:“军师,打定主意了吗?”
孙舫道:“见鬼,岳元帅可能真遇到两难抉择的事儿了,诸葛英这次太让我失望了,咱们各家弟兄得帮帮忙啊。”
李、董二人大喜,齐声道:“军师,下令吧。”孟邦杰知道二人都是急性子,欣慰的一笑,也不搭话,静候孙舫吩咐。
孙舫道:“请盟主即刻回书李盟主,就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军即刻发兵,直指燕京,盼河东军速来,共灭胡虏’。”孟邦杰道:“好,我即刻差人去办。”孙舫道:“我军人马众多,一次不易全面展开,可分作三批出击。李、董二将统率各寨有绝活儿的兄弟为第一批,率先冲阵,盟主统率精骑为第二批,随即跟进。待你们两路人马兜头杀转来时,我即督率步军加以夹击。”孟邦杰、李进、董荣听了,齐声赞道:“军师妙计无双,定能大败兀术!”孙舫补充道:“切记,今日午时将有狂风骤至,众位各要小心行事,万不可伤了自己人。”三人道:“得令。”
李进、董荣点齐第一批人马,率兵先行开拔了。
孙舫见孟邦杰低头不语,问道:“盟主,还有什么疑虑吗?”
孟邦杰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孙舫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道:“盟主,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孟邦杰眼中闪过一道异芒,道:“我知道,你的话也许是对的,这一次,咱们不是为了赵家,而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死难的同袍报仇。”
孙舫道:“盟主可知道,这是一个乱局?”
孟邦杰讶道:“局?”
孙舫道:“对!兀术布的一个迷局!一个专门针对岳元帅的局!”
“什么局?”
“天下局!大家都知道,岳元帅虽说足智多谋,但却十分看重情义和天下的太平,常有自怜自艾之举,成为生平唯一的弱点。我猜兀术定是利用了这一点,先以天下大义之类话挤兑住岳元帅,乘着岳元帅心生恻隐之际提出单打独挑决胜负的计策,岳元帅既已入毂,自然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终被兀术得逞。兀术既敢公然叫战,必有成竹之把握,岳元帅这次真的是绝地。”
孟邦杰叹道:“好阴险!”
“不过,这次还是绝处逢生。”
孟邦杰道:“如何逢生?”
孙舫道:“这就得看咱们山寨兄弟的本事了。岳家军听命岳元帅,自然不敢乱动,咱们是自成派系,与朝廷毫无瓜葛,此来又是为报久怨,对付宿仇胡虏,需要守什么规矩么?”
孟邦杰眼前豁然明亮,道:“军师所言有理,邦杰懂了。”
“要解乱局,非乱不可!”
孙舫心道:“若非机缘巧合,两大主帅都不在场,要想一举歼灭二十万金兵,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陆文龙、牛皋、张显三人位于大军先锋官,两军阵前的这场大战看的也就最清楚。
岳飞出手就差点被腰斩,吓得三人的心几乎从胸腔中跳出,尔后岳飞与兀术枪斧相交,各逞生平所学本领,直打得飞沙走石,迭遇凶险之际,岳飞更是屡屡险中求险化解,三人担心之下硬是连眼珠都没敢转动一下。随着战局的渐趋平缓,三人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不料兀术怪招层出不穷,很快又将岳飞拉入拼比内力的地步,虽然三人明眼瞧不出胜负如何,但从岳飞焦虑的神色推算,已知道他有些不妙了,各自心中都暗捏了一把汗。
陆文龙毕竟年轻气盛,见元帅久战兀术不下,便叫道:“牛叔叔帮我掠阵,看我赏兀术一箭!”牛皋应道:“好啊!兀术老贼暗箭伤了我何兄弟,今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正好报应不爽!”陆文龙拍着胸膛道:“牛叔叔放心,都在侄儿身上,今日管教兀术难逃公道!”去走兽壶中取出一支雁翎箭,开弓就要射出。
张显看见了,急忙阻道:“文龙莫要胡来!岳家军乃是堂堂正正的王师,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可出这等下流的手段,徒惹金人的笑话?”陆文龙叫道:“若是如此,何将军的仇何时得报呢?”张显吞吐道:“这……”牛皋心想张显的话也不无道理,就拉了拉陆文龙,道:“好侄儿,放心吧,这仇啊,早晚应在兀术那厮身上!”
陆文龙愤愤不平,正欲逞性妄为,忽见远处一骑狂奔而来,大叫:“急报!急报!”所过之处,如是波开浪断,大军阵形自然让开一条路来,无有敢耽搁片刻者。
牛皋叫道:“出事了,快拦住!”十数骑兵听令,迎上前去,将那骑截住,带了过来。
张显道:“我是先锋大将张显,快讲!什么急报?”
那人就要下鞍行礼,牛皋道:“不用了,快讲!”那人道:“诺!属下刚刚探知,关中二十八营、山西十八寨联盟义军不下二十万,由孟邦杰、孙舫、李进、董荣等英雄率领,已至我大军左哨二十几里处,仍是马不停蹄、士不止步地行进,属下恐有不测,特去向中军报知情况。”
三人听是关中、山西的义军到了,喜不自胜。
牛皋朝陆文龙使个眼色,陆文龙会意,叫道:“侄儿这就去迎接。”带了一个副将,并十数骑亲兵,飞也似赶过去了。张显拦遮不住,急命那人入中军去报与李参军知道。
那人才去,东边又是一骑狂奔而至,牛皋冲上去将他拦住了,问道:“什么事,这般紧急?”那人识得是牛皋,也不啰嗦,气喘吁吁地道:“将军,东边…东边,山东、河北三十六寨联盟由盟主李宝率领,大队人马离我大军左哨仅有二十余里了,为防突变,小的正要前去中军请令。”
牛皋听了,大笑道:“好!好!好!各路援军都到了,真是天助我也!”对张显道:“张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迎接众英雄。”张显心想牛皋鲁莽,保不定要误事,便道:“这里还是你来镇压,我去迎接众豪杰。”也不等他答应,忙带着数骑赶过去了。
张显一行人消失的方向,飘飞的尘埃渐渐落定,牛皋嘴角边现出诡异的一丝笑意,轻声道:“张哥,兄弟对不住你了,这根引线还是由我来点燃吧。”
哈克里在中军高台主阵,眺望如石像般的兀术、岳飞二人,双手互搓不止,比那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急。他虽然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变化,但从岳飞由惶急而变沮丧、绝望的神情推测,他想,王爷该是要胜了吧?
他正要松一口气,身后忽然响起了沉重而纷乱的脚步声。
“三王爷!”
哈克里回头看时,一个眼光寒冷却又含着无限贪婪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都是神情肃穆。
杀气逼人而来,哈克里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迅速镇定了心神,脸上堆下笑容,道:“末将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在此请罪了。”
三王爷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应道:“好说,好说。”哈克里道:“王爷是金枝玉叶,理应在京城享清福才是,沙场交锋可不是耍的,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末将等可担待不起啊,依末将之见,您快请回吧?”眼色斜视旁边的近卫,那几个近卫会意,便上来请三王爷,却被三王爷身后的那几个人挡住了。
哈克里也没见到那几个人如何动作,就将自己这几个功夫颇好的近卫制的动弹不得,心里一沉,更觉三王爷的动机不良。
三王爷像是没看见一般,上前几步,到了高台最前沿,右手搭在额头上,看了看战阵中央,问道:“怎么,四弟还没将岳飞打倒吗?”
就在三王爷这一望的刹那,哈克里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竟是杀气,虽是淡若游丝,却是在无穷无尽涌出,直有俾睨天下之势。哈克里心中打了个寒噤,道:“禀王爷,大将军已将岳飞紧紧捏在了手中,胜券已然在握,只是蛮子困兽犹斗,还需一点时间罢了,您稍待片刻,便可见分晓。”嘴上说的若无其事,心中急忙筹思应对之策,要知道,这位三王爷可不是吃素的呢。
三王爷看了他一眼,冷冷问道:“是吗?”哈克里决绝道:“这是当然!岳飞岂是大金王爷的敌手?”他不说兀术的名讳而说王爷,自是一言以蔽之,不敢有丝毫的得罪。他隐约感到,这位三王爷今天竟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而自己又被他制住了,所以说的每一句话都得细细斟酌一番,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恼了他,不仅自己立时就遭毒手,更会连累大将军,进而影响整个战局,致使无数努力付之流水。
三王爷反而笑了,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哈克里等了一会儿,见三王爷只是负手立在那里,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小心翼翼的劝道:“王爷,这儿风沙厉害的紧,又有冷箭不时出没,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就听末将的话吧,快回城中休息吧?”
三王爷仍是淡淡的笑着,说道:“不忙,此地风景绝佳,本王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呢。”
啊?
哈克里彻底呆住了。
猎猎风沙中,另一股风在远处悄悄刮起,静静地向这边推来。
呼呼……呼呼……
三王爷伸开了双臂,闭着眼,尽情的享受着风沙带来的那久违的快感。
听闻关中、山西、山东、河北、河南各处联盟义军在这关键的时刻竟同时抵达战场附近,而且人马之众,令人惊诧不已。
李若虚高兴的几乎发狂,他猛捶着胸膛,大声笑着,大声喊着,几乎控制不住因喜悦而激动的情绪了。
这一消息迅速传了开去,原本静若止水的岳家军战阵忽地就沸腾起来,大家都表现出了极度的亢奋,互相拥抱着,更因喜极而落下了泪水……看的对面阵中的金兵莫名其妙。
海啸山崩的呼声中,李若虚忽然觉到了一丝后怕,急忙望向战阵的中央,心中默默祈祷:“元帅,你听到了吗?我们的援军到了,我们就要胜利了,您…您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啊!”
诸葛英起始也是万般的欢喜,全身的血液如被煮沸了一般,正当他抬头感谢皇天的时候,心口倏地一痛,就似被什么尖物刺了一下似的。他涉猎过医卜星相之学,虽说不上精通,却也是初窥门径,此时一觉胸口异样,就凝起了双眉,伸出右手,眼望南方,五指连曲连伸,脑海中念头飞速旋转起来。
最后,他先是望望遥远的左方,然后目光定格在右边的远方,眼神中透出骇人的光芒。
“周云从,孙舫,枉你们征战沙场经年,名列‘大宋三英杰’,此次竟敢自作主张,置盟约与我岳家军不顾!可考虑过后果么?元帅还在阵中呢!若是元帅蹭破点儿皮,老子跟你们俩没完!”
空中,风云终于变色了!
三王爷走到护栏边,摸着那一桶令箭,忽地笑出声来,说道:“哈克里,你的阵式布置得很好,辛苦了,本王在此谢过,你这就下去休息了吧。”哈克里道:“回王爷的话,末将奉大将军令镇守中军,责无旁贷,不敢劳动您的玉趾。”三王爷道:“放心,四弟是明事理的人,秋后不会找你算账,再说还有本王在呢,担保你平安无事。”摆了摆手,两个亲卫就上来架哈克里。
哈克里退后一步,甩手喝道:“尔等意欲何为?”一个亲卫躬身道:“请大人自重,不然小的就对不住了。”哈克里厉声道:“我乃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尔等胆敢如何?”那两个亲卫冷笑一声,齐齐出手,只一招就将他制住了,拖着他走下高台。
“王爷,大将军还在阵前奋战,你们又是同胞兄弟,万万不可胡来啊,王爷,三思啊……混账……你这王八蛋……”哈克里的声音由妥协到乞求,再到愤懑、怒喝,直到声嘶力竭,终于消失在了猎猎风声中。
三王爷取过令箭,一声令下,金军阵式倏然中开,两股铁流气势如天际长虹,卷风一般急速向前卷去。
极目远眺,三王爷心中闪过一丝痛: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啊!
但为了大金的万世基业,为了族人的千秋富贵,为了能一统中原,四弟啊,三哥唯有对不住你了。
若是九泉下再见,三哥定给你赔不是。
原本因愧疚而有些寂寥的心海,霍然间刮起了惊天波澜,猛烈撞击着他的胸膛,耳边似乎听到了天塌地陷的喊杀声。他不由眯起了双眼,深邃的瞳孔里,竟有了莫名的惊恐和慌乱。
见鬼!
那是什么!
我的天啊!
此时,岳飞脑海里一片澄明,恍若置身在无垠的旷野里,只有他一人,再也没有争斗,没有杀戮,也就没了恩怨和仇恨,有的只是恬然的气息,葱郁的绿色辉映着他的心田,是那么的舒畅、豁达。
没有了尘世的羁绊,在静静地等候生命的逝去时候,他想起了与三师哥箫闲云的一段对话。
“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只要自己灵台空明,心中不遗杂念,心魔便不会找上门来了。”
不禁想道:“三哥所说的,是这种感觉吗?”
退潮倏然而至,拍岸的惊涛如风一般消失了,他体内涣散的真气开始有条不紊地归入丹田,经过转运后,又再散入奇经八脉中,安抚着疲惫的神经。
这个变化虽然微妙,却如似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停泊港湾,唤起了他对生命的渴望。
当他再次他睁眼,看着莽莽黄沙,凛受着这塞外猎猎北风时,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活着是这般的美好啊!
只见兀术背脊对着自己,双斧顺着臂膀垂下,微微抬着头,好像在看着什么出神。再一看,岳飞不由一惊,就在不远方,两条扬起十来丈高的灰龙,夹杂着铿锵之声,正咆哮着向这边滚滚冲来。
面对生平大敌,岳飞忽起刺杀的念头,沥泉枪一抖,已如狂蟒出洞,带着无边的腥风,扑向那头出神的猎物。
杀!
危险已在三尺开外,劲风吹起了他后颈的发梢,可他却恍若未觉。就在他要丧生在沥泉枪下的间刻,岳飞透过他的视线看到了这样一幕:远处,千军万马中立着一个高台,一个长的颇似兀术的人傲然而立,抚摸着套在指间的戒指,脸色冷漠如刀,嘴角处却挂着狞笑,还是那种猜不透的笑。
但是,兀术的绝望和伤心,被他看的真真切切,而这,他有切肤之感。
原来,他和我是同病相怜啊!
岳飞大喝一声,猛地回收内力,沥泉枪在离兀术喉咙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顿住!
这一枪余势不衰,劲风到处,兀术的鬓发斗然扬起,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危险是这般的近。
他回头,看着岳飞,这个与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对手,忽然有一种不认识了的感觉。
沥泉枪的枪尖,正挨着他的喉结。
岳飞没有忙着去拭嘴角边的血渍,只是喘着粗重的气儿,不时还咳嗽一声,但没有说一句话。
画面就此定格!
在两人释然的脸庞上。
为什么收手?
你是仍旧当我是朋友么?
莽莽北国,无垠黄沙。
万物无语。
其实,那挟着沙子吹入眼中的风,就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