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瑞弗之所以能这么多年跟金分庭抗礼, 甚至震慑围在金身后的那群人,让所有人对他闻风丧胆,是有其原因的。先不说他强悍的近战能力, 能用最简单有效的攻击方式打倒一流高手, 即便是他层出不穷的[导航键]中的能力, 也能让敌人应接不暇。
现在, 芬克斯就在无数指向中心的黑色箭头组成的[圆阵]里被困住, 骂骂咧咧,挣扎不修。
[导航键——圆阵],诺瑞弗能力中的一种, 由无数指向中心的黑色箭头围成一个圆组成,在[圆阵]中的人无法从中逃脱, 每一次大力地撞向外面, 都会被突如其来的反作用力抛回中心, 无论怎么尝试,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是束缚敌人的绝佳招式。
诺瑞弗曾经用这一招束缚过无数的敌人, 所束缚的人无一不是一流的强者。诺瑞弗束缚他们的原因只在于,令他们不打扰自己的战斗,从而专心对付眼前的强敌。
至于圆阵里的那一个,要打?可以,等这一个解决了, 下一个就轮到你。
此时诺瑞弗和飞坦且战且分, 黑色的箭头伴随诺瑞弗飘忽如影的身形齐飞乱舞, 毫无章法又井然有序地攻击着飞坦。
飞坦手持细剑, 毫不保留实力, [气]的强度提到最高,身法速度极快, 手中的剑在极短的时间内高速挑开朝他射来干扰他行动的黑箭,同时对诺瑞弗予以反击。
与侠客被动作战不同的是,飞坦犹有余力可以做出精准有效的反击。
这一点毫不出乎诺瑞弗的预料。他一向对飞坦的评价更高,十年前就是如此。
另一边,芬克斯在[圆阵]之中对这困死人的东西没有一点办法,他无数次使出巨力妄图破坏这个圆阵,连最强招数[回天]都一次次加大旋转的圈数,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甚至还被击打到圆阵上反弹回来的自己的招数打了个头朝地脚朝天,使他毫不在意形象地破口大骂。
和十年前将敌人单单围困在内的[圆阵]不同,十年后的[圆阵]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敌人从内部攻击到[圆阵]上的击打力,会以同样的效果反射到敌人自身。
然而看似强横无敌的[圆阵]也有自己的弱点:[圆阵]从里面破坏的确很难,但是从外面却极其容易。只要有第三个人来砍破组成的圆阵一个小小的箭头,就能制造出缺口,再将缺口扩大,要从里面出来就相当简单了。
所以如果有多人同时作战、搭手帮忙的话,这一招就没多大用处。这也是为什么诺瑞弗会觉得假如他们三人一同攻击,就会变得棘手之极。
***
飞坦在见到侠客倒在诺瑞弗的身后,鲜血染满了他清秀的娃娃脸后,杀气就不受控制的从身上飚射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抽出细剑,对芬克斯不可置信的惊叫充耳不闻,视野中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模糊消失,只留诺瑞弗那一身黑色的风衣作为必定要斩杀的目标。
他金色的瞳孔亮得吓人,凶狠的戾气从中勃发而出,细剑指向诺瑞弗的所在,朝他直直冲刺过去。
飞坦的心中没有任何杂念,他只想打倒诺瑞弗并将他用铁链绑起来,一根根剥离他的指甲,挑断他的筋骨,抽出骨髓再注入血管里,剖开他的肚子截断他的肠子再让他自己吞下去,用尽各种刑法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叫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愿望虽然美好,现实总是残酷得离它很远。
诺瑞弗银色的长发飘逸出尘,他的动作幽灵般灵活飘忽,极快而又极慢,让人难以以肉眼分辨,在与飞坦的激战之中,他数次击中飞坦又间或被细剑刺中,却丝毫未让他的头发沾上任何鲜血的痕迹,满头长发依旧银白如雪。
诺瑞弗对他这头银发极其爱护,从来不舍得让鲜血脏污,也鲜少有敌人能让他无暇顾忌其他的一切,只专心与敌战斗。
即便飞坦不愿意承认,哪怕换做其他任何时候、换成任何其他敌人,即使处于完全不利的下风,飞坦也依旧有夺胜的自信。
可与他对战的人是诺瑞弗,是十年之前将他和侠客追杀得只有逃命的份的诺瑞弗,即使十年之后飞坦知道自己已然变得十分强悍,可内心深处埋藏的担忧却隐约滋生,侠客已经死了……
飞坦的杀气陡然爆发得更强!周身的念与气强到惊人、令人窒息,[圆阵]中的芬克斯被惊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眉认真看着战斗中的飞坦,嘴唇翕动,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诺瑞弗微微的眯起血眸,突然咧嘴笑了。寒意自半眯的眼里渗透出,充满了睥睨与嘲讽。这种眼神刺激得飞坦杀气更重,速度变得更快,细剑裹[硬]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然而时间换来的却是更多的伤口,轻重不一的创伤。飞坦有,诺瑞弗也有。可飞坦的伤却比诺瑞弗的重得多,肋骨断掉好几根,不用剑的左手被刺穿折断,内脏也挤压破损,腿上、腰腹间挂满了残破的血淋淋的伤口,整个人被血浸染般煞是可怖。
反观诺瑞弗,身上也有多处被细剑刺穿、划破的伤口,每一处伤口都换来对飞坦或轻或重的创伤。
飞坦大力的喘息,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在战斗的过程中,他曾经想将芬克斯从[圆阵]中解放出来,就像奇尔铎城的酒店里解放侠客的那次一样。然而每次他才刚流露出这个意思,就被诺瑞弗缠斗住,拖着拉开与圆阵的距离。
那一次,诺瑞弗并没有做好当场击杀他们的准备,给他们逃掉,这一次却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偶尔飞坦出其不意地靠近了圆阵所在地,无数道黑箭就会以极迅猛的势头飘飞而至,阻止飞坦行动的同时并对其予以击杀。
飞坦又只好折回来应对诺瑞弗紧随其上的攻击,两人越战越远。
银色的长发飘飞起舞,与黑色的气息相得益彰,诺瑞弗自以为所有的战斗都操控在自己手中,飞坦就犹如他手中把玩的老鼠,玩疲了就将之一举击杀。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爱护多年的银长发,会在他视为爬虫和老鼠的手下被烧成满是缺口的杂乱短发。
在诺瑞弗的眼里,蜘蛛不过是惹人讨厌的爬虫罢了,所以在面对飞坦毁天灭地的rising sun,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候,他是真的惊出了全身的冷汗。
身体承受的伤痛再也无法负荷,飞坦最强的技能,犹如炽日炙烤大地、毁天灭地的rising sun终于发动,返还痛苦!
绝强的巨大念球,聚敛了惊心动魄的能量,它不分敌我,只以毁掉周边的一切为目标,灼烧掉大地上的所有生物,直至寸草不生!
十年前,飞坦是没有练成rising sun的,诺瑞弗对他这个能力并不知晓,也无从在事先予以防备。
所以在飞坦重伤下发出的凌厉攻势下,诺瑞弗只来得及做出最原始本能的防御。他不断的将[坚]裹在后背,并在招式蓄积起庞大的念力发动的那刻,就猛地转向逃生。
即便是他这种级别的强者,也是九死一生。
背后飘逸出尘的银色长发烧得只剩下泛着焦糊味的杂乱短发,火星在耳后缭绕湮灭,万年不变的黑色大风衣残缺不堪,压低的翻牛皮帽不知去向,整个后背血肉模糊,鲜血不住的往下淌。这一仗诺瑞弗打得很惨烈。
然而与他的惨烈情况相近的,还有被困在[圆阵]中的芬克斯。
因为rising sun是不分敌我的,所以它在轻易地破坏诺瑞弗设下的[圆阵]后,又紧接着席卷向才刚刚脱困的芬克斯! 对此芬克斯真是骂娘娘不应,喊爹爹不答,才刚逃生就又要面临死亡。
诺瑞弗攻击造成的rising sun自是不同凡响。
经过一轮大招过后,飞坦的消耗也极其的大,他全身紧绷,金色的瞳孔紧盯住远处的诺瑞弗。他的敌人此时依旧站立,气势依旧凛冽。
两人相距甚远,硝烟纷纷扬扬,飞坦看不太真切,只知道诺瑞弗正背对着他,气势沉凝,似乎在用念力疗伤。
飞坦细长的眼睛微睁,他一眼瞟到芬克斯垂倒在不远处,方才rising sun破除[圆阵]离得太近,使得芬克斯根本无暇快速逃离,此刻他浑身浸在血水里生死不知。
飞坦动了动眉头,当机立断赶到芬克斯的身边,迅速判断出他还活着,一把把他抱住夹在腋下,飞一般的快速离开。希望他能赶得及救治。
待飞坦夹着芬克斯飞快离去之后,诺瑞弗轰的一下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臂垂倒在地,血水顺着脸颊、脖颈、指骨向外流淌。
他睁着血眸,眼帘半垂,长长的银白睫毛微微颤抖,显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他嘲讽一笑,想哼声,却从鼻子里溢出血来,“啊真是……”他弯了弯唇角,扯得伤口越发抽痛,声音嘶哑,“这一仗,打得还真是糟糕……”
***
金裹着斗篷,包着头巾,独自走在满是人群的街道上,对来往行人诧异的眼神毫不在意。
两天前他被巴萨一个电话约到市中心,在街道的横栏边聊起雅下决心要对蜘蛛动手的事情。
雅要对蜘蛛动手,这一点他早已料到、早已预见,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想到这时间来得竟是这样的快。
对于这个问题,他很早就在心中想过。“你到底要帮谁?”答案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老婆,雅。
“连老婆都不护着的男人真是最糟糕了!”印象里,兰冷脸相对,面如冰霜。
“金你到底怎么回事?吵架归吵架,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为什么你们会弄成现在这样?!”艾莲娜厉声质问。
“小雅姐死了吗?是真的死了吗?为什么?……”依妲满脸都是泪水,满眼都是怨怼。
……金抽了一口气,对这样的回忆仍旧感到不适。
“金我不得不说你,这次是你不对!”杜恩。“是吗?小雅死了,那我回去继续了……”莱沙听完消息沉默半晌,离开了那里。“你小子胡说什么?!!”迪路伊惊疑不定,揪着他的衣领不敢相信。
“是,雅死了,真的死了,是我杀死的……”金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他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话。他没有办法解释更多,没有办法说得更多,他所能做的只有重复这几句话,他没有办法将前因后果向厉声质问他的众人一一细说,他没有这样大的能量,支撑他把这个复杂可笑穿插了无数阴错阳差的东西细说个清楚,他好累……
……真的好累……累得没有一丝力量,像被抽去了所有的能量,他能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的谩骂和指责,而不是倒下或者疯狂地逃避,已是极其的不易……
……他也没脸说他自己才是这里最痛苦最自我痛恨、最想愤怒嘶吼的人!如果这样做能让雅活过来回到他的身边,他不介意吼到喉咙破裂血管扯断,浑身的血肉都剥离筋骨……
可是无论怎么样,雅都不会再回来。
所以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金都不愿意再见从前的那群朋友,那些腻在一起嘻嘻哈哈笑闹一团的朋友,他承受不起他们埋怨的眼神、挑衅的口吻,他怕自己真的就突然爆发,继而再伤到其他重要的人。
在金·富力士的一生中,曾有两次打击是毁灭而致命的。一次是父亲涅·富力士的死亡,一次是老婆雅的逝去。前者让他充满了攻击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敌意,他不允许任何人再对他有丝毫的隐瞒,尤其是雅。他因而对所有的东西都产生了怀疑……后者让他陡然失去了对很多东西的执着之心,似乎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再如从前般重要。尤其是他一手设计策划,毁灭了库德盗贼集团、逼走隐斯杰之后……他突然对什么事情都意兴阑珊,感到毫无乐趣。于是干脆一个人独自流浪,在旅途中去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自己乐意做的事,不再去见那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纷纷扰扰扭曲缠结的麻烦。
时间的长河漫漫飘荡,许许多多的东西在其中逐渐掩埋淡去。伤口结了疤,不再痛;往日的朋友不再心生怨忿,而又如从前一样嘻嘻哈哈;很多东西,很多时候,造成那样的后果,双方都有错,错不在单一的某个人身上。所以所有人都掩埋掉过去的错误和怨恨,又没心没肺得整天以想尽各种办法折腾玩家、和身边的人为乐。
一直到现在,金也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雅到底是怎么死在他的手上。
他以前不曾说过,现在也不会说,以后还不知道。
假如是雅想要知道,那么他就会告诉她,把以前所有的差错、变故、前因后果都一一细说给她听,并且会告诉她,不要害怕。
金·富力士不是从前的金·富力士,那个莽撞无知的年轻金是个大笨蛋,他跟他不一样,他会全力保护她,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她,不会再不分黑白的认为自己对而她错。
要是雅这样还不肯相信我的话……唔,那下次去问问她怎么样才肯信我吧。
金鼓着嘴,眼珠子转了半圈,突然在大马路上低首歪头咧嘴开笑,样子傻傻的。
“妈妈,那个怪叔叔笑得好可怕啊……”马路边的小朋友抓着妈妈的后衣摆哆嗦地指着他道。
闻言金抿直唇,眼睛上翻,又突然趁那个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对小朋友扮了个鬼脸。
“呜哇~~”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
金的额头落下黑线。
金在街道上越走越远,朝市郊外走去。
虽说是市郊,可人依旧不少,在友客鑫这个世界级的大城市里,无论哪里人都多得让你只想灭他个十之七八。
金无意识地回想着巴萨曾对他说过的话,“是啊,她一定知道我第一个就会告诉你。”他忽然意识到,这已经是雅第二次向他退让妥协……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和从前一样,双方都固执得不知天高地厚,死不妥协死不退让。而是会变得……该说是相亲相爱好,还是你侬我侬好?
金弯起唇角,在马路上当街大笑,“哈哈哈。”
阳光照在他盈润的带着笑意的脸上,落在短短的胡渣上,温暖柔和,熠熠生辉。
他陡然停下脚步,缓缓转着身形,视线扫过四周围。
他一眼看到将芬克斯夹在腋下飞奔的飞坦,两人看起来都受伤颇重。
眉头一挑,不用猜便想到他们遇上了谁。不过诺瑞弗还真是手脚不干净。
“小雅要对付蜘蛛,你会怎么做?”巴萨的话响起在耳边。
“这还真是不好办啊。”金耸了耸肩,“不过放过他们似乎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杀掉也没有必要。
“唔……既然有幸被我碰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嘛。”
金眼神骤亮,手上念拳如火烧,流星般朝飞坦和芬克斯急速而去!
顷刻间到达他们的面前,他笑着对两人说:“如果不拦着你们,想必你们就会跟雅为难,那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所以,只好对库洛洛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