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的第一张专辑《海深深蓝》终于发布了。
发布会很成功,她的声音,容颜,青春,气质,迅速吸引了无数的歌迷;唱片的销量也在短短的两周内跃上了华语唱片排行榜的榜首。她那寂寞如湿衣如蝉蜕的嗓音随着一首《钱塘》飘进了大街小巷:
夜微凉 月未央
凤冠霞帔 对烛罗帐
你安静的坐在那繁华中央
眉间的惆怅 眼里的泪光
是不是要嫁的不是心上郎
是不是又想起那段旧日时光
多年以前
杏花雨里断桥边
遮过头顶的那把伞
多年以前
灵隐寺里观音殿
永结同心那誓言
多年以前
钱塘江头别君岸
送他离开的那条船
钱塘江 水有多长
钱塘江 水有几两
若能藏入袖中
教它映不出 你脸上的那一抹忧伤
钱塘江 水有多长
钱塘江 水有几两
若能一口入喉
教它停靠在 你们相遇的那个时候
如她幻想的一样,不,比她幻想的还要成功,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音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占到市场第一的份额。
安若的父母在电视上看到女儿在唱歌,欣喜若狂。在她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便把她围了起来,一边称赞她的美,一边给她设计更加贪婪的目标。安若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为拥有这样愚昧无知贪得无厌的父母而感到可悲:他们真正的爱过我吗?从小到大他们对我的**,送我去上的那些辅导班,仿佛都是为了得到我今天所能够给与的回报。她甚至觉得无力再和他们争吵什么了,匆匆的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丢下一些钱便要离开。
这一系列蔑视不屑的表现,激怒了本就处在更年期的母亲,破口大骂起来。她母亲五官长得好看,但也仅仅是好看,不是是长期处在社会底层的艰辛生活让她失去了曾经的灵气还是她本身从未达到过那个高度,总之她看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涂着浓艳口红的嘴唇发出恶毒语言的时候。微冷看着这样的母亲,心里厌恶到极点,这样的人,让她连解释的冲动都没有,索性摔门而出。母亲尖锐的咒骂声依然可以透过防盗门震颤她的耳膜和灵魂。闭上眼睛,欲哭无泪,这个家,她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公司为她筹划了第一场演唱会。场地不算太大,但门票却很快被哄抢一空。安若很开心,终于可以站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倾听台下为她而响起的欢呼和掌声。这是多少音乐人毕生的梦想,因为有他,自己竟这样轻松地实现了。想起丁若寒,安若幸福的向着贵宾区望过去,希望可以看到他鼓励的笑容,然而那个座位却是空的!她专门留给他的,多少人彻夜排队都买不到的,可以俯瞰全场的黄金位置,居然是空的!
那一刻,安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声巨响,莫名的惶恐传遍全身。有一种预感,很不祥的预感。
热情顿时消了一半,以致下半场演唱会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深深的沮丧。一首歌唱完,台下的掌声都稀疏了。场面失控,经纪人制作人一道焦急的跑过来询问,安若一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无助的看着他们:
“ 对不起,我真的唱不下去了。 我得走,我想去找若寒。”
“你这是在自毁前程,这可是你的第一场演唱会。”
“可是我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安若你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住,台下那么多观众在等着你呢。你若是走了,这辈子再也别想站上这个舞台。”
“快点,时间到了。”
终于熬到了演唱会结束,台下观众的反应她也顾不得了,妆还未卸,便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给他。听着对面松软无力似刚刚睡醒的一声“喂。” 刚才如何都提不上来的力气这会一股脑全冲上了心头。她委实觉得委屈,若他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还情有可原,可是这厮居然在家里睡觉。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没去听她的演唱会,之前明明说好了的。丁若寒安静的听她发完脾气:
“安,我们见个面吧,有些事情要当面才说的清楚。”
安若不是经常这样子发脾气,除非是真的生气了,气急了。那可是她步入乐坛的第一场演唱会,她为之辛苦准备了一个月的演唱会,那么多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去了,她最爱的人怎么可以不去!
还是在那间灯光暖昧的咖啡厅,他们面对面地坐着。那是安若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厅,他曾在这里为她庆祝过十八岁的生日。此刻,丁若寒看着她因自己的缺席而伤心失落的样子,着实觉得“分手”两个字难以说出口。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可能没有一些感情,就算,那不是爱情。告诉她,自己爱上了别人,对她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他终是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 对不起。”
安若看着他刚刚一脸阴沉的表情不知道有多麽害怕,后悔自己冲他发火,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还从来没有这样发过脾气,会不会吓到他了,惹他讨厌了,他可能真的是因为前一天有事情忙的太累了,所以才忘了。如今终于见他说出这句话,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梨花带雨的眼睛里多出几分笑意,放心了,胆气便大了些,气鼓鼓的责问他:
“那你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好,我保证就是。”
若寒说着,她便笑了起来, 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的语气、表情、眼神、动作,都不对了。
可是她着实太忙了,满排的档期让她没有时间去仔细追查他的行踪;转念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虽然演唱会不算成功,但是毕竟靠山够硬,安若还是顺利通过了选角,拿下了电影《昭君出塞》中王昭君的角色,和她一直仰慕崇拜着的大明星西门潇竹演对手戏。事业的如意冲淡了她对于感情的质疑,她又变得开心起来: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可以和自己的偶像同台合作。
拍摄地点定在长安,一早的飞机,都没有来得及和丁若寒说声再见。
在拍摄现场,安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了西门潇竹,心里既紧张又惊喜。他竟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和蔼随意,和在舞台上清俊冷酷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安若总是忘记,现在自己也成了当红明星,处在可以和西门潇竹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他当然没必要也不可以居高临下的对待自己。安若想着,一个人傻傻笑起来,她越来越喜欢这份工作了。
那天晚上,天有些凉。拍完一场夜景戏,中场休息,穿着一件丝薄羽衣的安若坐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觉得很冷,不时的搓手取暖。一旁的西门潇竹见她这幅摸样,温和地笑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安若受宠若惊的说声谢谢,触到他温柔的目光,心里荡起细微的波浪。
夏天的场景终于拍完了,安若推掉了剧组的聚餐,迫不及待的踏上回程的飞机,因为她很想念丁若寒。他去机场接她,看着她因为见到自己而生出的欢喜,几次想说的分手又咽了回去。安若拉着行李走过去,习惯性张开双臂去拥抱他,他却轻巧的躲开了。她略显失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一天,安若刚刚录完一个访谈节目。看到手机上有好朋友林枫叶的未接来电,便打了回去:
“喂,枫叶,对不起我刚刚在录节目…”
“安若,我刚刚在彩虹游乐场见到丁若寒了,和一个女生在一起,牵着手哎。喂,喂,安若你有在听吗?你没事吧?”
安若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娱乐场里尖叫嘈杂的声音,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丁若寒所表现出的种种异常,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她发疯一般的冲到娱乐场,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却扑了一场空。
回到住处已是心力交瘁,蜷缩在沙发上,眼中蓄满泪水。心若倒悬,却又不敢打电话给他,她害怕,害怕事实真的会和她预感的一样。
安若终于知道了苏微冷。她沮丧的接住林枫叶递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有几分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努力的回忆着,终于她记起来了:很久以前,这个女人曾在中山公园为丁若寒画过一幅画。当初因为丁若寒特意去把那幅画裱起来挂在卧室里,她还微微的表示过不满。而且,她好像是个哑巴吧! 安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照片上的女子,抢走她爱人的这个女人,居然是个哑巴! 怎么可能呢?钟灵毓秀如她,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哑巴!
她太年轻,还不懂得:其实爱情,要的不一定是旷世才子对绝代佳人。而是两个同样寂寞悲伤又渴望幸福的灵魂,在彼此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安若问到苏微冷的电话,便打电话约她出来。
餐桌对面,看到安若悲痛欲绝的样子,微冷意识到这个女子对丁若寒的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你,可不可以,把他还给我?”
微冷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在纸上写下:我爱他。
安若看着那三个字,安静片刻,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愤怒的站起来,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耳光响亮。她很生气,她无法克制自己,眼前的这个相貌身材都不如她的女人,居然抢走了她的爱人,抢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快乐。
微冷捂着自己被打的生疼的半边脸,有些心虚的看着她,看这个曾经让自己无比羡慕过的女子。之前为了替自己辩护而想出来的那些凶言悍语、慷慨陈词在真正面对她的这一刻,瞬间崩塌。那感觉,竟好像被失主抓住的小偷一般。不过即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屈服的,为了她深爱着的人。
那是一个灰色的黄昏,空气里飘着忧伤的气氛。在他们常去的那间咖啡厅里,长长的沉寂过后,终于,丁若寒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安若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汹涌澎湃的夺眶而出。他要走,她死死的拉住不放,不想让他走。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一步一步,渐渐消失在夕阳的尽头……
几天后,安若去丁若寒家里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她拎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出家门,他的心里有几分解脱也有几分难过,原来伤害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是这种苦涩无奈的感觉。但是,他真的爱上了别人,爱上了那个宁静淡雅的苏姓女子。爱情,是容不得第三人涉足的感情,他必须做出抉择。
那天傍晚,微冷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发呆,手里握着的铅笔停在宣纸上,毫无灵感。想着丁若寒和安若分手的事情,终于可以安心安全的爱下去,这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悄悄期待着的结果;可是一想起安若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是想可以好好的和丁若寒在一起。有他在的这段时间,自己真的好幸福。
“阿微,阿微” 是哥哥在楼下叫她,在经过无数次难堪的冷场后,苏阔海平日里很少敢去打搅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微冷想着,叹口气,打开门,立在走廊上望下去:苏阔海正在把一个木制的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箱门,一只系着黑色领结的白色小狗摇摇摆摆的从木箱里走出来,好奇的望着周围的世界。
“好可爱的小狗” 望着它,微冷心里一阵喜欢,走下楼,把它抱起来端详。 “喜欢吗?这是刚刚从日本秋田空运过来的。”
苏阔海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知道这礼送对了。
“谢谢你。” 微冷对他说着,笑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笑了,她刚刚对我笑了。三年了,这是微冷回来后第一次对他笑。那对可爱的小酒窝,他上一次看到时,好像还是在十年以前吧。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一眨眼,时光已经走了十年。
前段时间,和一个日本商人谈生意,闲谈时谈到日本最出名的两样东西:富士山和秋田犬。苏阔海忽然想起了lucky,父亲从警队带回家里的那条白色警犬,品种就是日本秋田。于是便托日本商人从秋田买回来一条一样的,想着微冷一定会喜欢。果然,她很喜欢。
抱着白色的小狗,想到lucky,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时光,那么多快乐的时光都有lucky,也都有他。那个时候哥哥是她小小的世界里大大的英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是她以一颗小孩子的心敬仰着崇拜着的人。他会给她买妈妈不让吃的巧克力,他会帮她恐吓企图欺负她的小朋友……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的反应已然是受宠若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太固执了?我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不,不可以!苏微冷,你不可以原谅他。如果原谅了,那你的世界还剩下什么?他是杀人凶手,是害死你所有亲人的元凶啊。他对你的好,只不过想减轻他自己内心的愧疚感而已。
不是她对于亲人残忍苛刻到不留一点余地。没有经历过的人,没有站在同样的处境,永远理解不了那种痛,到底有多痛。可以让一个孩子在生命最美好的十年,本该无忧无虑的十年,语不成声,天天噩梦。
шωш ●тTk an ●℃O 微冷抱着小狗崽去找丁若寒,他最近因为和安若分手心情不太好,她想让他尽快高兴起来。丁若寒蛮喜欢这只小狗,亦或是因为见到心爱的她,心情好了许多。
“它还没有名字呢,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微冷期待的望着他。
“嗯,那么就叫你…Hachi吧。好不好?”
丁若寒说着,把小狗狗抱起来举到眼前,征求它的意见。
小狗崽哪里听得懂他讲什么,被他抱得不舒服,奶声奶气的叫了两下表示不满,两个人却还是强行决定把这个名字按给了人家。
躺在舒适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微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若寒关掉电视,拿起手边的毛毯给她披上。看见缩在沙发一旁的Hachi也睡着了,于是也顺手拿一条毛巾也给它披上。望着她熟睡的摸样,情不自禁的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一口。这种明明看着她却依旧很想她的感觉,这种想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感觉,这种安心安全毫无戒备的感觉。应该就是我要找的爱情无疑了。
正要送她离开时,丁四爷刚好从外面回来。碰上了,若寒便大方的给父亲介绍:
“这是阿微,我女朋友。”
微冷礼貌的笑着,微微鞠了一躬。丁四爷眯起眼睛审视般的看了微冷一会,也和蔼的下了释放令:“你们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