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藏,拉萨。
11月的拉萨,已经过了降雨期,万里晴空,海拔4000米上的高空美得炫目,那纯净的蓝色,几乎让人着魔。
这个时候的拉萨,天气已经很冷了,游客渐渐减少,但大昭寺前的八角街,因为景色太美,依然是游客的聚集地。
拉萨人非常热情,雪白的哈达献给一个个路过的外地游客,但有一列队伍,肃穆森严,令拉萨人望而生畏,丝毫不敢靠近。
不,不仅仅是拉萨人不敢靠近,就是游客们,同样畏惧的不敢靠近,却忍不住好奇的目光一路追逐:
这是一队统一着装为大衣加黑西装的队伍。
浑身气势肃凝,面无表情的男人们胸前俱别着葬礼专用的白花,将一名有着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妖孽容色的俊美男人簇拥在中间,一路往大昭寺而去。
男人略显苍白的俊美妖孽容颜上,一片漠然,漂亮的狭长凤眸宛若无机质的冰冷,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矜傲,气场强大危险到令人心中骇然!
但这个男人的手中,却捧着一个仿佛装着夭折的婴儿的黑色小棺材,巴掌宽,不过三四十公分长短,精致冰冷,明明男人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悲伤沉重气息,却如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的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沉默地目送着这一列队伍前行。
街角的转角,一名满脸皱纹却神态安详平和的老人,正默默地转着轮,用慢悠悠的语言讲着经。讲的是仓央嘉措,西藏六世达喇活佛,西藏最浪漫的一段传奇。
好似听到了什么,俊美男人的脚步一顿,垂眸看向老人。
老人闭着眼,诗词仿佛就刻在他的心上,慢悠悠地念: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傲少爷?”队伍中,冷宿疑惑地轻声询问,却见俊美男人——阎傲轻轻地抬手做了个轻压的动作,冷宿顿时噤声。
阎傲静静听了一会,嘴角忽然浮出一丝极淡的笑痕,俯身,自老人身边取了一个转经筒,薄唇轻启:“走。”
冷宿微愣,却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放下钱跟上了阎傲的脚步,刚刚……傲少爷是不是笑了?
……
大昭寺,从不对外开放的神殿僧堂中。
“班禅陛下,阎先生来了。”
德高望重的老喇嘛,推开木门,轻声道。
庄严圣洁地端坐在榻上的年轻少年活佛,闻言,平淡地睁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眼,缓缓向门口看去,瞳孔刹那好似针刺般微微一缩——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见过如
此滔天的红金色光芒!
杀孽与气运功德共存。
而逆光而进的男人,更是拥有一张让心如古井无波的少年活佛为之惊艳一瞬的妖孽容颜——如果说神灵有十分宠爱,那么眼前的男人,就独占了九分。
“班禅阁下。”阎傲冷淡的捧着手中的小棺材行礼,冷宿紧跟其后,其他人俱远远的避开,不得靠近一步。
“阎先生。”少年活佛收敛起眼底的惊色,淡淡回礼,一双蕴含着淡淡佛意的眸子落到阎傲手中的小棺材身上,“这就是阎先生寻我的目的?”
阎傲眼底闪过一抹刻骨的痛楚,轻轻点头,回头唤道,“冷宿。”
“是。”冷宿凝神静气,恭敬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却一克都价值千金的阴沉木木匣,轻轻打开,送到少年活佛面前的茶几上。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换了个位置,不着痕迹地按下了什么。
“这……这是!”
随侍的老喇嘛,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看到小木匣里的物品的瞬间,霍然起身,老眼圆睁,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激动,狂喜。
“是。”阎傲淡淡地道,狭长凤眸如同一把尖刀,直指难掩惊色的少年活佛,“这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丢失了近两百年的密宗镇宗之宝佛骨舍利。”
“阎先生大善。”少年活佛身体微微颤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似有佛意的眸子,复杂地落在阎傲身前的小棺材上,“阎先生是要让夭折的孩子重入轮回,还是……转世与阎先生重续父子缘分?”以往送回密宗重宝的他人,恳求他的几乎都是这一方面,这个业务少年活佛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世俗早有风传,在母体中或因意外落胎而死的婴儿,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只能做无根浮萍般的婴灵,受尽折磨,最终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西藏一直有转世灵童之说,让婴灵重归轮回的密法,传言也是存在的。
阎傲垂眸,狭长凤眸中的雪色仿佛侵袭了整个世界,一句犹如坚冰的话语从齿间溢出:“班禅阁下,我从不信佛,更不相信任何神灵!”
“我也不信命!”
年轻活佛神情微微一凝。
正紧紧盯着小匣子里的佛骨舍利的老喇嘛,闻言也皱起了眉头,目光炯炯的看向阎傲。
冷宿大急,想要插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好,就见阎傲单膝跪下,深深地朝年轻活佛拜下去,轻轻的嗓音,如同万吨巨石般轰然砸在三个人的心头上:“但是,我信你——一定能达成我的托付。”
“阎先生,送还佛骨舍利的酬劳,小僧可以承诺,一定帮您让枉死不曾见光的婴灵重入轮回,但想再与你有羁绊的话……”年轻活佛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悲悯,“不够,不行,不能。”
“无论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只要我有,全部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让他重入轮回,与我再续父子缘分!”
阎傲的额头深深地抵在小棺材上,以最虔诚的姿态请求。
“……哪怕
,要阎先生你的命?”年轻活佛垂眼,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天珠,语气平淡到好似与阎傲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无论如何,密宗秘宝他是一定要收回的。
“是。”阎傲毫不犹豫的回答。
“阎先生父爱如山,令人钦佩,然而……再续亲缘之事过于逆天,阎先生还是不要太过强求了,执意太过,反而容易得不偿失。”年轻活佛神色慎重,“婴灵重入轮回本就逆天而上,光是这一点,阎先生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已经让阎先生九死一生了,饶是这样,也不能保证成功率高于两层!”
“……连重入轮回的成功率都这么低?”阎傲抬头,赤红的潮湿凤眸带着扭曲的偏执,死死地盯着年轻活佛,“如果我非要确保重入轮回成功呢?”
——再续亲缘之事,其实阎傲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从不抱任何希望,之所以恳求,不过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不甘心与奢望。
“……”年轻活佛眼神一闪,心中再次掀起巨浪——在阎傲心绪变动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金红色血光,由红转黑的倾向!
“除非……”他强忍住惊骇,轻声呢喃。
“除非什么!?”阎傲妖异偏执的狭长凤眸猛然爆出一丝异彩!
冷宿也绷紧了身体,死死地盯着少年活佛。
两人都没有看到,老喇嘛因为少年活佛这句呢喃眉头几乎打结的不赞成之色。
“除非,婴灵的双方血亲,以自身鲜血给它开路……成功率可以增加到五成以上,两个人共同承担,危险性也降低不少。”少年活佛,神色略带挣扎,最终还是说出了答案。
不管世人怎么看待他们密宗秘法,但秘法所带来的神秘力量的确是存在的。
“……双方血亲?”阎傲喃喃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怔,“父母?”他跟……娃娃?
“是。”
“……两个人一起,危险性到底有多高?”眸底翻涌着激烈的情绪,阎傲遽然攥紧了手掌,修长的骨节煞白一片。
他想见她,好想好想,如果用这件事把她引过来……不,不行,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娃娃,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她只需要好好的待着,等他去迎接她就可以了!
“……危险性六成。”少年活佛好像看穿了阎傲的心思,悲悯眸光直直看入阎傲眼底深处,“阎先生,三思而后行,您一定要一意孤行,面对的只有绝路。”
他之前说的九死一生,并不是假话。
“……如果天要绝我,我认命!”回答他的,是阎傲决绝的冰冷目光,带着执拗的疯狂,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硬。
凤眸半眯,他危险勾唇,口吻更加狂傲,“但从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运气会差。”他的女人,可还在等着他夺回——就让他用命来赌一次!
“傲少爷!”冷宿手脚冰凉,大急,“您不能……”
“闭嘴!”阎傲冰冷的眸光如刀刃般刺过去,成功的让冷宿噤若寒蝉般闭上了嘴,才转向少年活佛,“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