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与亚撒拜尔跨越时空,抵达到两座城市的上方。
他们清楚彼此的身份,也明白此行的目的。
伊登托起手中的号角,往外一推,号角被推得极远,后者漂荡在高空之中,如同无根之木。
亚撒拜尔伸出了手,只见有无形的力量凝聚在号角的四周,号角上面狰狞的纹路开始活动了起来,变得更为扭曲而古怪。
伊登看着亚撒拜尔的举动,静静等候着。
事到如今,祂已经清楚了亚撒拜尔的身份,可以说,世上几乎没有秘密可以在祂面前隐藏。
亚撒拜尔是自己预备给席勒思的容器。
而席勒思,同样也是吾王之王,只不过,是在自己之后的神。
就如同…自己在神之后一般。
伊登仰起头,目光跨越时空,朝着遥远的云海眺望。
“你曾登上死亡之丘…”
伊登似自语着说道,
“所以我不会重蹈覆辙。”
主啊,
我不会像你那样,登上死亡之丘。
那些世人们赞美你,称颂伱,却不明白,那是错的,你给予他们的恩赐过分地多了,以至于他们会误以为,你是理所当然地为了他们而牺牲,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在地上犯下罪恶。
越来越多的伟力凝聚在号角之上,那些纹路的蠕动也越来越激烈,它们在缓缓褪去,如同血肉在酸雨中瓦解,露出森森白骨一般,在纹路褪去之后,便是洁白无暇的本色。
那曾为天国降临而吹响的号角,此刻再度在天地之间焕发光彩,过去与未来之城,将近六十万人都见证了这一幕,神圣的气息弥漫在两座城市的街道,两种信仰都在此刻匍匐下来,是的,这正是信仰印证之时!
亚撒拜尔,或者说,席勒思注目着号角,那曾归属于他最嫉妒的一位,也是他最想成为的一位,那位千年先知、大天使之长索拉缪斯。
而如今,那位大天使,他灵魂的一半成为了伊登,与自己并肩而战,另一半则要在自己的手中分离,化身成千年先知索拉缪斯。
此时此刻,席勒思感觉不到那份对于索拉缪斯的嫉妒,更对这位大天使之长全无恨意,他曾多次回想,发觉自己的嫉妒和恨意是多么可笑,多么幼稚,简直不可理喻,那个时候,自己还未曾见过未来,还什么都不明白。
自己那时,甚至还会为得不到使命而愁苦、焦躁。
号角身上的光辉愈演愈烈,最后万丈光芒在高空爆发,那些光辉渐渐汇聚成一道纯粹的身影,她有着女性的外貌,背生六翼,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掌握着仅次于天上之主的伟力。
陡然间,伊登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逝去了,来到自己的面前,化身成了千年先知索拉缪斯。
索拉缪斯的目光先是落向了亚撒拜尔,而后望向了伊登。
而后,她抬起手,像是在做宣告一般,
“你不是为所有人而来的。”
伊登听着那言语,不由地笑了,半响之后,他缓缓道:
“我本就不是为所有人而来的。”
神…
本就不应为所有人而来。
伊登注目着索拉缪斯,过去的自己,一切真是神圣又奇妙,天空与大海的尽头不是别处,而是过去之城迈索与未来之城叶里多汇聚交错之地,而在这两座城市的上空,自己与索拉缪斯相视而对,自己是未来的索拉缪斯,而索拉缪斯是过去的自己。
包括自己与索拉缪斯的对立在内,所有都显现出了圣洁的对照,这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转瞬之间,伊登就仿佛看尽了所有对照,找到了每一条韵律所在,挑出了一个个隐藏成千上万年之久的音符,凡人们总说冥冥中早有注定,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那全因他们不过是大地之尘,他们看不尽的,伊登能看尽,正对应了经文上所说:人所惊慌的事,祂不惊慌。
“我却是为所有人而来的。”
千年先知宣告着,她抬起了手,只见一道流光划破长空,所掠过的空间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它不断在时空中跨越,一同来到了这天空与海洋的尽头。
“是你。”
伊登自语道。
索拉缪斯的遗产。
那如光般的剑倏然地落在了千年先知的手上。
“物归原主了,不是吗?”
伊登开口道。
祂好像要将自己与索拉缪斯彻底的分割开来。索拉缪斯望着祂,
“不是物归原主,而是从未离去。”
千年先知那双淡金而清澈的眼睛注目着祂,那目光满是温和,又有宁静,那仿佛是一双容纳所有过错的眼睛,可惜的是,那与自己并不相配。
伊登笑了,这像是嘲笑,又像是在怜悯过去的自己。
祂不再多说什么,指尖微抬,天穹陡然黯淡下来,未来之城的乌云遮蔽住了所有的日光,苍白色的力量自四面八方而来,狂风顷刻涌起。
终结世界的伟力,就在祂的手中。
索拉缪斯行动了,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的剑化出大光,汹涌澎湃的光辉顷刻爆发了出来,自上而下,以极慢的速度斩下了一剑。
那挥剑的速度,简直如同乌龟,莫说是乌龟,连树濑都能躲开。
然而,与剑刃下落速度相反的是,剑光如滔天巨浪,转眼间便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地朝着伊登所在的位置扑来,途中逸散的光辉掀起阵阵的风暴。
亚撒拜尔也在此刻行动了起来,他伸出手,有一种力量仿佛自高空上压了下来,脚下的时空仿佛都被威视下压了一分,那两座城市的颤抖就是最好的明证。
厚重的历史感蔓延开来,两座城市的人们向上望去,恍然间觉得有大河在冲洗这重叠之地,极少数见多识广的人,才能猛然察觉,这座城市正在被历史长河洗刷。
历史长河逆流而上,滔滔不绝地往着天穹扑去,横拦在伊登与索拉缪斯之中,自理性在这世上诞生之前,历史就已经存在,正因如此,历史长河的厚度、深度,不仅会超乎了凡人的想象,更远远超乎了诸神们的想象。
如滔天巨浪的剑光斩击在历史长河之上,锐利无比的光辉将历史长河不断破开,如同一柄长剑刺穿莎草纸张,然而,当成千上万的莎草纸交叠一处,要将之洞穿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历史长河的深厚,即便是全世界的纸张加在一起,也不能记载。
剑光不断地推进,而茫茫的历史不断阻挡,最后,剑光在厚重的历史中消弭于无形。
随后,有一道声音落下。
“‘祂必如我所言说般,审判这全天全地。’”
伊登吟诵着那《神迹书》的言语,话音还未落下,时空就仿佛承受不住重压,未来与过去的两座城市都在颤抖不已,人们惊慌失措地在地上奔跑着,到处躲避,仅剩下个别狂热者,仍在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这场极遥远的争战。
话音彻底落下之际,无光之黑暗出现在伊登的掌心,那只有如蚂蚁般一点,如沧海之一粟,却拥有着近乎无穷的伟力。
当这一点无光之黑暗出现之时,高空光辉消逝的速度比蜡烛熄灭得还快,连眨眼的一瞬间都没有,地上的光辉也不见了踪影,两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无论是谁都伸手不见五指,眼睛陡然失去了意义,只能靠声音辨别方位。
索拉缪斯的眉宇微微皱下。
眼前的情况,与其说是棘手。
倒不如说是…无望。
这就是一场注定无望的争战。
在那异教的预言书里,这场争战的结局,乃是吾王之王的得胜,万事万物的荣耀不再归于曾经的那位天国之主,而是归于新的万王之王。
由于黑暗的限制,千年先知索拉缪斯显现出虚弱。
伊登再度伸出手,要结束这场无望之战,印证所有的预言。
等到争战的结束,祂将撤去这所有的黑暗,将两座城市送回原点,而后审判那旧的世界,开启那新的世界。
这一切,正要印证经文的意思。
恐惧之后的爱…
黑暗之后的光。
在那无光之黑暗中,苍白伟力汇聚,浩大宏伟得超乎任何语言的描述能力,仿佛末日之时,都未曾有这么多的苍白伟力涌现过,而这些力量,听凭着“万王之王”这一尊名的主宰。
伊登挥出了手,将苍白伟力凝聚于一点,而后尽数倾泻而出。
历史长河仿佛被那伟力的余波震塌,开始寸寸破碎,湮灭一切有形之物,而破碎的历史长河顺着苍白伟力步步向前,毁天灭地的力量在此时此刻再无隐藏。
四周的空间不仅仅出现了裂痕,还开始极其明显的破碎。
然而,在云海之上,
有一道目光,正在注目着这场碎裂空间的争战。
而在祂的注目下,所有破碎之处,刚刚破碎,便顷刻弥合,修补,并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