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城外向东三十里处,有两个人影正向着远处的一片密林飞身而去。这二人皆是一身红衣,十分显眼。
二人脚下如风,只是轻点地上枯草,便可向前飞去数十丈,轻功身法甚是了得。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这二人已飞身进入了这密林。
此刻朝阳东升,温暖的阳光透过密林照在了这二人身上,如此看的清了,才发觉这二人便是那夜袭西平王的刺客,金虎头翁和银豹头妪。
修为到了真人之境已经可以御器飞行,但是十分耗费真气又引人注目,所以二人仅仅使着轻功。
昨夜在西平王王府,若是刚与那西平王一照面便使出那真气幻化凶兽的本事,恐怕此刻西平王也早已驾鹤西游去了。
未曾想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身手就如此了得,修为居然也到了真人之境。而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府,却招募了如此多的江湖好手。
就连那昔日闻名江湖的火刀云剑的流火刀刘坤也收入麾下,还有那手握巨斧的独眼大汉,一身蓝衣的古怪书生,纵使这二老一生叱咤于江湖中,此刻也是暗悔不已。
“到手的机会就因为自己一时自傲这么飞走了,以后再想刺杀这西平老贼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师弟,你的杀身之仇为兄何时才能为了报啊。”
那金虎头翁心中大声喊到。
此刻这二老已经在这林子深处的一座茅屋前停了下来,那老翁想起昨夜自己的一时失策而一脸的悔恨。
二人步入茅屋,置金杖于床前,老翁那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水,刚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破碎飞舞,茶水水光四溅。
“西平王,老夫此生必将用你的项上人头祭奠我那枉死的师弟。还有那刘坤,实在太可恶了。”
金虎头翁咬牙切齿说道。
“师兄莫要生气了,昨夜在那王府之中,我看到二人身份十分可疑,或许杀那老贼这二人可以对我们有所帮助。”
那老妇看着金虎头翁气急败坏的样子,赶忙说道。
“哦?昨夜你也给我这么说,快说说,这二人是谁?”那老翁道。
“其中一人昨夜和我游斗当中,剑法十分灵活,武功不弱,可是却出招却不曾下杀招,只是佯攻游斗。
而且,昨夜让我们速速撤离王府也是他给我提的醒。他以传音入密之术告诉我王府高手如云,等下便会有强人赶来,不易久战,让我等速速离去。”
那老妇也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说道。
“嗯?这人倒是奇怪,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若想刺杀西平王,不可逞一时之勇,三日后到城南福德巷最里端的小院,再商议联手刺杀西平王之事。”
“你觉得此人话可信几成?”金虎头翁思索片刻,又问道。
“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此人不是西平王一方,三日后可以去一看究竟。”
那老妇想了想,说道。
“就听你的,那另一人是谁?”
“呵呵。”那老妇笑了一笑,又道:
“这人年岁约莫二十五六,武功一般。可是使用的兵器是蜂尾剑。还有那身法,确是天鬼步无疑。”老妇缓缓说道。
那老翁听到她如此一说,表情大惊,即刻大笑起来:
“哈哈,莫不是师弟有了传人?这下可好,看来我们天鬼门一派香火有望了。”
“是否师弟传人现在也不便确认,待到三日之后,到了那人所说之地,方可知道是否是师弟传人。
师弟消失于江湖十余载,这些年若不是你我二人尽力打听,走遍这神州大陆,恐怕怎么也不知道师弟已命丧贼人之手。哎。”
那老妇说完悠悠的叹了口气。金虎头翁也未再言语,两人脸上尽是沉重惋惜之色。
······
丹霞关乃是连接东西的第一大关,丹霞关以西,便是无尽的沙漠。
在沙漠的最南端有一片峡谷,纵深有百丈,东西全长不过数十里,名曰‘天鬼谷’。
这片峡谷人迹罕至,鸟兽难活,可就在这片峡谷内却有一个门派,门派以峡谷之名为名,曰天鬼门。
天鬼门立派年时已久,香火却是不旺,最多时也未超过十人,江湖上更是少有人听闻过此派名。
昔年有天鬼门传人行走于江湖之中,以一身怪异如鬼魅般的身法闻名,此人行侠仗义却从不留名,故无人知晓这人师承何处,当时江湖盛传。
‘鬼魅身影至,江湖恶人惊’,正所谓侠名满天下。
这名江湖大侠却消失于十年前,无人知晓下落,江湖传言甚多,真假好坏都有。
可事实总是与传闻有所偏差,其实这名江湖大侠却是被奸人所害,险些命丧于山野林地。
虽被一好心猎户所救,却无力回天,在十年前已经入土了。
这名大侠便是当年于大牛在山林所救之人,也算是他的授业恩师,天鬼门第六代掌门,金中石。
而害他之人,却是这三洲藩王,西平王,只可惜个中缘由不详。
这些早年的江湖之事王善之确是不知,那日金虎头翁和银豹头妪跑了之后,侍卫长流火刀刘坤便率领着众侍卫去追。
王善之也在其中,一直出城追了十余里,却不见那二人人影,便领了侍卫回到王府。
待众人回到王府天已大亮,而此刻的西阳城早已乱作一团,满城皆是身着兵服,手持朴刀长矛的官兵在城内四处搜索抓人,叫骂声连着哭泣声,声音震天响。
那些官兵有城内的官府捕快,有城内的守军,也有城外驻扎的边防军。
此刻这些官兵把西阳城搞的是鸡飞狗跳,更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兵痞,趁着这全城大搜索,人乱兵更乱的时候,在那些平民百姓家占点便宜。
于大牛当时并未随侍卫长刘坤等人出去追那刺客,只是留守王府。
王善之刚一回到王府,那于大牛便匆忙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看着王善之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悄悄把王善之拉到一处僻静之地,便问道:
“昨夜刺客来袭时,你叮嘱我莫要与那刺客正面交手,只作佯攻游斗便可,莫不是你是那二人派入王府的奸细不成?”
看着于大牛神色慌张的样子,王善之微微一愣,知道这是他在关心自己,若不是早就把他告发了。
莫要看这些小动作,这可是王爷遇刺险些身亡啊,纵是这事和他无关,也够他喝一壶了,更别说他本身也有借他人之手除掉西平王的打算。
“于大哥,你误会了。昨夜我看那人身手极为了得,怕你上前与他打斗受伤,便提醒了你一下。我可对天发誓,那二人我李申绝不认识,更别说有所相通了。”
王善之看着于大牛,急忙说道。
“哎呀,那就好。我差点就以为你和那两名刺客是一伙的呢,和你无关我这便放心了。”
于大牛听王善之说完,长舒一口气说道。
王善之此刻心想:
“我现在确实与那两名刺客毫不认识,可再过上几日,是敌是友我可说不上来了。”
可是嘴上却说:“我急忙回来,还不知王爷伤势如何?”
于大牛此刻从心里已经否决了王善之和二人的关系,心中甚欢,笑着说道:
“王爷幸好一身功夫高明,修为境界高深,这次只因偷袭而受了严重的内伤,生命却无大碍。
方才我听那进去为王爷诊治的郎中说,只要调理得当,二个月便可复原。”
王善之听罢,轻叹口气,道:
“幸好这次无大碍,方才在路上可是让我担心。”
心中却是越想越气愤,“这老贼真是命大,如此居然不死。”
二人说完,便相并朝着外院侍卫的住所走去。
······
又过了三日。
这日一早,王善之便向侍卫长刘坤告了假,已来王府半月有余,家中独留小妹一人,放心不下,想回去探望探望。
刘坤想到这几日在城内大力搜索,却不见那日的两名刺客,想必已逃离城内,便允了王善之。
王善之此刻骑着白马,急匆匆的向城南小院赶去,当时告之那老妇时未说相见的时辰,便想早些回家。
这几日西阳城已经全然乱了套了,虽闭城禁令已撤,可大街上还尽是巡逻搜索的官兵,整个城已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而西平王遇刺的消息却未传出一丝一毫来。
城内居民皆不知这番动静是为何故,顿时市井流言四起,传的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西平王新妠的嫔妃与王府侍卫私奔啦,世子被人抓走啦,乱七八糟,王善之听到这些,只是微微一笑,未作留意。
不一会功夫便到了那城南福德巷买的小院门口,翻身下马,看那院门未锁,便推门而入。
此刻时辰尚早,王善之本以为妙言还未起身,当她推门而入时却发现妙言此时正在院中给院内栽的些花花草草浇水。
王善之微微一笑,这时妙言才抬头看见了王善之,顿时大喜,兴冲冲跑到王善之身边。
王善之也未在意,走过去,亲昵的摸了摸妙言的秀发,道:
“妙言,你这一月,没有给为兄的惹出什么乱子吧……”
……
正午当头,西阳城外人流涌动,这三日禁了城门,可苦坏了门外众人。硬是等了三日,终于守得云雾开,门开了。
今日守城门的不仅有城内官兵,还多了王府侍卫,虽然知道那刺客未必敢来,可还是小心谨慎,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进城之人。
长长的队伍中间有一对老夫妇,老人背了捆柴,老妇提了一筐菜,这进城之人甚多,这二人也不显眼。
城门的守卫官兵和王府侍卫看了二人一眼,盘查了下那捆柴和那筐菜,并未发觉不妥,便放了这老夫妇进去。
这二人便是那金虎头翁和银豹头妪。
天鬼门内功高深,身法神秘,却不知这易容术也十分了得。纵是相识多年,单看容貌,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待二人进城,便颤颤巍巍的向城南的方向走去。
王善之此刻正在院中和六妙言晒着太阳,品着香茗,说着闲话,十分惬意。
突然听见门口有二人的脚步声,心中一动,便知那两位刺客前辈来了,正欲起身开门,只见两道身影从院墙上飞过,已落至院中。
刘妙言见有二人飞进院中,大惊,正欲拔出腰间宝剑。王善之抬起右手,对着刘妙言轻轻摇了摇,起身向前,双手抱拳,微微作揖,微微一笑,道:
“不老峰紫阳剑派第八代掌门,王善之拜见两位前辈。有失远迎,还望前辈赎罪。”
这二老一进院中,便已摘了那人皮面具,露出本尊面目。这时听到王善之自报家门,不禁愣了一愣。
那金虎头翁开口道:
“我只知紫阳剑派第七代掌门净一真人,没想到这老家伙却也舍得,终是把掌门之位传了下去,我和他,已有十年未见了吧。”
说罢,便和银豹头妪坐于院内桌前。王善之见状,也坐了下来。道:
“这是我的小师妹,刘妙言。”刘妙言听罢,也向着这二老见了个礼。
金虎头翁颔首示意了下,算是打了招呼。又道:
“你手上戴着的,是贵派掌门的青龙之戒吧,呵呵,不知道令师身体还好吧?”
王善之面色一沉,道:“师父他老人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