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之来到西平王府做侍卫已有十多日了,每天除了按时巡逻和陪着于大牛聊天喝酒,便独自在房内修习紫阳九剑的内功心法,似乎修习进入瓶颈,进展缓慢。
于大牛性格十分豪爽,又有些山里人的淳朴厚道,如今王善之已经不再像之前只是利用一下于大牛,而是真正将此人当作了朋友。
此时刚过了子时,已是深夜。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却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天上若隐若现着几朵黑云,挡住了满天繁星。
西平王王府外院一间普通的侍卫房间内,王善之正盘坐在床上,双手放于腹前,左手手掌展开,手心向上,右手握拳,放于左手之上。
表情凝重,头顶有紫气溢出,不一会工夫,房间内便紫气氤氲。
而王善之仍是盘坐于床上,脸上却已是大汗淋漓,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如果有人看见,必然发现,此时的王善之正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
突然王善之轻喝一声,飞身从床上跃下,而那满房的紫气却慢慢凝固在了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过来,朝着王善之的眉心冲去,眨眼间功夫便已经全部被吸进了王善之的眉心之处。
王善之这才收了功,脸色十分苍白,心道:
“好险,差点走火入魔,幸好师父曾经叮嘱过我,如若剑法练至灭灵一式,练功时要时刻谨慎,丝毫偏差都会使全身真气逆转。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的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想:
“不过,这真气逆转的刹那间真是奇妙无比,方才虽闭着眼睛,却好像可以感受到房间内的所有布置,连那针尖大小的虫子都感受的到……”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于大牛匆匆的脚步声,还未起身,于大牛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李兄弟,快快准备一下,要去换岗啦,今夜咱们巡逻后院。兄弟们都快来啦。”
说着已经推门冲了进来,正看见王善之取下挂在墙上的乌墨宝剑,又道:
“哎呀,你这人还真不着急,快快过去,莫要被那群混蛋抢了好地方。上次巡逻后院,那胡大礼跑的快,早早寻了个人少的地儿,呼呼地睡了一晚上。”
他也不客气,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喝了起来。
“好了于大哥,咱们这便走。”
王善之看了于大牛一眼,微微一笑,说道。
他想起幼时自己也经常偷懒,每日做早课时找个不易看见的角落,偷偷睡觉,然后被师父发现打手心的场景。
那情景,怕是再也感受不到了。想到这苦笑一下,表情未作停留,便和于大牛举步向外走去。
······
夜已深了,西阳城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般安静,只是街上偶尔传来醉汉的吵闹声、官兵的巡逻声和打更人的敲锣声,再缓缓诉说着这座古老城池的繁荣昌盛。
可是有两道身影在这座古城内穿梭,打破了夜色的沉静。
这二人身法极其潇洒,快如鬼魅,皆是一身红衣,一人手持金色拐杖,杖头雕刻有虎首,另一人也持一拐杖,乃是银色,杖头雕刻豹首。
二人像是一阵风,每次只是脚尖轻轻点地,便可向前飞过数十丈远,迅速向着城东西平王王府的方向飞去。
此时王府内院的书房外,于大牛与王善之还有四名侍卫正在站着岗。
王善之站的笔直,双眼目视前方,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扬起的嘴角,虽然就着夜色,却显得十分威武英俊。
于大牛立于王善之左手边,表情有些沮丧,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哎,李兄弟啊李兄弟,这次又慢了些许,要不定可寻得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站岗,比这里可自在多了。下次你可要快些才行。”
王善之听着于大牛的埋怨,也未出声,只是看了于大牛一眼,歉意的笑了笑。可于大牛旁边站的另一个侍卫阴阳怪气的说道:
“牛哥啊,这书房可是王府重地,咱们哥几个在这站岗可是刘大人信得过咱们。
你老是念叨着寻个僻静之地,难不成你在这里有了相好的婢子,想趁着夜色偷偷幽会一番不成?”
话音刚落,这几个侍卫便偷偷笑了起来,于大牛虽然十分豪爽,可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沉沉说道:
“呸,李老三,就你这浑人多嘴。莫不是上次刘大人出面说情,那秋兰大着个肚子早就被总管大人杖刑要了命了,还能被你讨成媳妇儿。
说到这偷香窃玉之事,若是你李老三自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了吧。”
于大牛说完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王善之看着这两人斗嘴,刚想上前劝解两句,突然后院红光大作,就听到有人大喊道:
“有刺客,有刺客。”
这几人听见后脸色大变,若是在自己当班时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确实是吃不消啊。便马上纵身向着那红光的地方飞奔而去。
王善之听到这声响也是吃了一惊,心里已经暗暗盘算起来:
“若是借这刺客之手杀了这西平王也未尝不可,待我前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心中想到这,脚下也加了把劲,紧紧的跟在了于大牛和另外四个侍卫后面。
这几人赶到了出事地点,却见刺客此时已被数十名侍卫团团围住。
而不远处,西平王靠在一张石桌上,右手扶着桌沿,左手捂胸,脸色煞白,嘴角还淌着一丝鲜血,正在大口的喘气。
只听西平王一声大吼:
“杀,给我杀了这两人,杀了这两人孤王赏黄金千两。”声音已经沙哑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跟着王善之和于大牛一起来的四名侍卫此刻也瞪红了双眼,于大牛站在一旁也准备向上扑去。
而那些围在刺客身旁的侍卫已经冲了上去,只听惨叫声不断响起。
最里面得侍卫已经被打得飞了起来,断臂断腿到处都是,最外围的也向内冲,那李三和另外三人也已经冲了进去。
方才场面乱作一团,这时已有近半人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王善之此时才看清那刺客模样,不禁心中起疑。
“这二人不是当初在西阳城外的客栈见到的那两人吗?当时觉得这二人就有些古怪,原来是刺客。
西平王修为比起师父只高不低,这二人可伤西平王,看来修为犹在师父之上,恐怕已是四品真人之境圆满无碍了。”
他心中正在想,那于大牛已经举剑向前冲去,王善之一个快步追上于大牛,一把拉住,悄声道:
“此二人功夫深不可测,非你我之力可敌,上前只作佯攻游走,切勿正面交战。”
于大牛听到王善之如此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
“李兄弟放心,我心中有数。”
说罢便冲了上去。王善之听完,只知于大牛忠厚耿直,不肯轻易听他的,轻轻摇了摇头,便也跟了上去。
此时院内已经大乱,人头攒动,方才于大牛与王善之二人的小动作并未有人留意。
于大牛已经冲到了那两名刺客的旁边,脚下一闪,便又出现在那手持银杖的老妇身后,手中一柄蜂尾剑直取那人后心。
“咦?天鬼步?”
那银杖老妇看到于大牛眨眼间便消失眼前,立于自己后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并未多言语,轻身一跃,便立于蜂尾剑剑端,身法轻盈灵活,与那于大牛的身法有几分相似。
王善之此时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了,这老妇使的明明就是天鬼步,旁人看不出来,他离得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银杖老妇立于蜂尾剑剑端,身子一沉,剑身立刻向下弯曲了些,随即向上一跃,在空中翻转了身子,头下脚上,右手持杖背于身后,左手出掌,掌心银光大作,向着于大牛攻来。
于大牛心中一急,忙抽剑回挡,可是方才那老妇身子一压,于大牛已乱了身形,此刻抽剑回挡,怕是来不及了。
这二人对招只不过眨眼间功夫,王善之一直立在于大牛身旁,此刻看情势危急,立马拔出乌墨宝剑,身子一跃,便刺向空中那老妇。
那老妇看到这剑虽来的急,攻得狠,可是却不是攻的要害,便看了王善之一眼。两人目光一对,王善之轻轻眨了下眼。
那老妇仿佛明白了什么,用背于身后的银杖挡开了这一剑,身子再一翻转,便向后落去。而王善之也看准了这一时机,忙向前一步,把于大牛拉了回来。
这三人片刻间不过对了数招,旁人看不出来,王善之心里却很明白。
那银杖老妇面对于大牛的剑招,只是稍有还击,却并未出杀招。而王善之对那银杖老妇出的那一剑也是只护着于大牛的身子,也未出杀招。
再看那金杖老翁,此刻正在和李三还有另外三人交手。
那三人都并未用兵器,只是手上戴着一副黑金丝手套,掌风烈烈,每次出掌,便可看到一团淡金色掌风出去,使掌的三人加上李三儿游战在金杖老翁身边,配合十分默契。
只见那老翁只是用金杖抵挡,却未还手。只听他轻轻道:
“断掌山慈悲门的大慈悲手?哈哈,功夫是好功夫,只可惜你们三人火候不足,比起你们掌门可差的远了。
我和你们的掌门有些交情,今日便教训教训你,不要你们性命啦。”
话音刚落,只见那金杖老翁把那金杖掷于空中,双手做了些古怪动作,而那金杖已飘落至那老翁头顶,突然金光大作。
李三四人看罢脸色一变,正欲后退,却见那金杖杖头幻化出一个巨大虎首,只听一声咆哮,那四人已飞了数丈远,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王善之看到此处,眼睛盯着空中那金杖心中大惊:“传世神兵!百年妖魄!”
“哈哈,今日我便要取了这西平老贼的项上人头,谁能阻我?”
突然那金杖老翁大喝一声,便踩着和那天鬼步有些相似的步法,向着西平王冲去。
此刻王府侍卫只剩下几人,王善之和于大牛还有几名侍卫正在与那银杖老妇游斗,剩下几人在西平王身旁。
见那老翁欲对西平王不利,便舍命冲了上来,可惜那几人虽说武艺也不一般,可对上这老翁可差了太多,不过一个照面,便被一杖打翻在地。
眼看那老翁已飘至西平王身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西平王王府谁敢放肆?”
话音刚落,便看着一道刀气已从西平王背后飞了出来。
金杖老翁大惊,心道:
“没想到这西平王还留有后手。”
心中还正想着,便看到那刀气已飞至面前,刀气微泛火光,金杖老翁急忙迎杖便挡,只听‘当’一声,那刀气迎着金杖已经散了,而那金杖老翁也向后退了两步,止住身形,大喝道:
“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敢不敢现身与我一战?”
金杖老翁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人影已从后方飞身至西平王身前,对着西平王单膝跪地,道:
“属下来迟,让王爷受惊了。”
此人穿着一身侍卫服,衣服袖子上却绣着两朵红色浮云,背后披着一件枣红色及腰的短披风,手中握着把弯刀,刀型呈流火状,十分特别。
他便是西平王王府侍卫长,刘坤。
西平王看了刘坤一眼,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刘坤才站起转过身,看着金杖老翁,淡淡一笑,说:
“金虎头翁,多年不见,未想到你还是这副火爆脾气。”
此时那银杖老妇也退至那老翁身旁,王善之等人从后把这两人围住。
被称作金虎头翁的老翁看了刘坤一眼,瞳孔猛然收缩,叹了口气,道:
“原来是流火刀刘坤,多年不见,没想到昔日的火刀云剑之一的你居然做了西平老贼的走狗,罢了罢了,看来今日这老贼的项上人头我是拿不走了,我这便走。”
王善之听到这金杖老翁的名字已是大惊,后听到流火刀刘坤,更是惊讶不已。心道:
“这金虎头翁和银豹头妪不是已经消失了十多年了吗?师父曾说过这二人一身内功十分古怪霸道,身法也甚是了得,当年已有四品真人之境的修为。
可是不是十余年前已经隐于大漠了吗?还有这刘坤,我就觉得名字十分耳熟,原来是火刀云剑的流火刀刘坤。有这人在西平王身边,以后若想再刺杀这西平王,怕是棘手多了。”
王善之正在想着,却又听到有人喊道:
“这金虎银豹今日怕是走不了啦。哈哈。”
话音刚落,便又看到二人从外院飘了进来。
其中一人身着淡蓝色长衫,手中持了一把折扇,折扇下挂着一玉坠,上面用古篆体刻着‘文昌’两字,一身书生打扮。眉清目秀,十分英俊。
而另一人却是一身黑衣,背后背了把开山大斧,满脸的络腮胡子,左眼戴了一个眼罩,煞气十足。
那戴眼罩的大汉又喊道:
“今日你们二人来了王府伤了王爷,岂能放你们离开,快快放下兵刃,也省的我动手了。”
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而那蓝衣书生却只是面带微笑,未多言语,轻轻闪身立于西平王身后。
那金杖老翁和银杖老妇见到又来的二人,多看了那蓝衫书生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那老妇看此情形悄声说道:
“我看那书生有些古怪,今日不便恋战,你我二人速速退去,方才我发现了二个人,或许对我们有所帮助。”
那老翁听罢,道:“如今只有这样了。”
那眼罩大汉已经从后背取下了开山斧,正欲上前。
突然听到两声暴喝,只见那老翁老妇皆是掷杖于空中,二杖浮于头顶,二人手上同时做着古怪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头上微微冒汗。
只见那一金一银两股真气自二人体内而出,凝聚于二杖杖头兽首处,突然金光银光大作,从那二杖的兽首处幻化出一虎一豹两兽,向着西平王冲来。
那眼罩大汉和刘坤急忙闪身挡于西平王前,只见眼罩大汉双手举斧于头顶,斧刃上隐隐冒出黑光,只听他大喝一声。
“开。”
从那斧中便冲出一道黑色巨光,直冲那金色老虎。
而刘坤却是横刀于胸前,流火刀火光大作,数道刀气冒着火光已经向着那银色豹子冲去。
只听几声巨响,王府内顿时一片刺目,众人急忙护眼。
待声消光散,却见院内方才两刺客所站之处已空无一人,而那眼罩大汉和侍卫长刘坤脸色苍白,西平王嘴角血迹又多了一分,遍地横尸。
只有那蓝衣书生,手上拿着那柄折扇,看着在场的众人,轻轻笑着,眼神里清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