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天蒙蒙亮,韩蒙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他是外门家丁唯一保持个人卫生的,早晚洗脸刷牙,这种行为在那些家丁眼中,简直就是怪胎。
吃完难以下咽的饭菜,韩蒙拎着剪刀在幽静的花园中修剪新生的枝条。
“韩蒙!韩蒙!”
王德一边奔跑,一边焦灼的喊他,来到近前,已经气喘吁吁。
“你……你……”
韩蒙有些奇怪,问道:“王总管,您这么早就起来锻炼。”
“我锻炼你个头!”
王德喘了口气,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怎么招惹到赵大总管了?”
韩蒙一脸冤枉道:“我没招惹他啊,只是和他打了个赌而已!”
“你!你好大的胆,赵大总管命我来找你,赶紧跟我走!”
韩蒙丢下剪刀,跟着王德走向内门入口,一路上家丁们纷纷看他。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摇头叹息,他们似乎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赵庸和两名家丁已经等候在鸡舍旁,陈三垂手低头,双股战战兢兢,似有大难临头。
“拜见总管大人!”
王德上前恭敬施礼。
虽然他身为外门总管,统领外门一众家丁,但级别和赵庸相比天差地别。
赵庸是王府正牌大总管,身负功名,吃的是朝廷俸禄。
而王德不过是一众卖身奴仆中领头的罢了,待遇只比内门家丁高了一点。
“人带来了?”
赵庸负手而立,眼皮耸拉着好似睡着。
“人带来了!”
王德给韩蒙使了个眼色,韩蒙上前施礼。
“拜见总管大人!”
赵庸转过身来,淡淡道:“韩蒙是吧?五日之期已到,若是这些鸡没有产蛋……”
“小人甘愿受罚!”
“好!”赵庸轻抬下巴,两名家丁道了声遵命,打开栅栏走进鸡舍。
“回禀大总管,没有鸡蛋!”
“回禀大总管,这里也没有鸡蛋!”
经过一番查找,别说鸡蛋,就是鸡蛋壳都没有半个。
“噗通!”
陈三听说没有鸡蛋,吓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赵庸面沉似水,开口道:“左右!”
“小人在!”两名家丁上前。
“将这二人杖责五十,逐出王府!”
杖责是王府最严重的责罚,五十棍下去,顶多留一口气,和杖毙没什么区别。
陈三当场吓尿了裤子,喉喽一声抽了过去。
王德同样脸色煞白,但此刻却不敢求情,生怕被赵庸迁怒。
毕竟韩蒙是他的手下,挑衅大总管的权威,此事也有连带责任。
两名家丁跨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韩蒙手臂就要按倒在地。
“等一下!”韩蒙挣脱二人喝道。
赵庸皱眉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莫不是要反悔?”
韩蒙笑了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然不会反悔,只是当初我们约定期限时是几时?”
“午时!”
韩蒙点了点头道:“您记性不错,可现在刚过辰时,还不到我们约定时间,现在下定论,是不是早点?”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韩蒙!”
赵庸一甩袍袖道:“莫说我赵某欺人,今日便等到午时,让你心服口服!”
家丁搬来桌椅,泡上一壶好茶,赵庸自斟自饮,等待着午时到来。
陈三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被宽限几个时辰,顿时急的团团转。
“韩老弟,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午时到了,鸡还不下蛋,我们依然脱不开一顿杖责!”
“小韩……”
王德将韩蒙拉到一旁,放低声音道:“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却偏偏趟这趟浑水!”
他瞥了眼赵庸,并没有注意这边,再次压低声音道:“若是你哀求大总管,我再说点好话,免你逐出之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蒙笑道:“多谢王总管,但时辰未到,谁赢谁输还未分晓!况且男儿膝下有黄金,让我跪下来苦苦哀求?不必了!”
“你!”王德顿时气结,他本是好心,可没想到韩蒙竟然如此执拗!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你若一心赴死,便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王德一甩衣袖,扭头走向一旁。
韩蒙没有一丝惊慌,找了块石头坐下,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
渐渐的,韩蒙竟然睡着了。
拉长的人影缩短,日头爬上头顶。
家丁来到赵庸近前躬身道:“大总管,午时已到!”
赵庸放下茶杯道:“去看看!”
韩蒙从小憩中醒来,盯着两名家丁进入鸡舍翻找。
“回禀大总管,没有鸡蛋!”
韩蒙顿时皱起眉头。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只要吃了调配的驱虫药,第三天体内的寄生虫就会全部死掉。
第四天开始生长卵细胞,随后便会下蛋,难道出了差错?
韩蒙一把抓住陈三问道:“你可按照我吩咐的要求饲喂?”
陈三已经吓懵了,木讷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我昨天好像只饲喂了一次……对……对不起……”
“你怎能如此大意!”
韩蒙心中后悔,自己就不该将这件事交付给他去做!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韩蒙,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蒙闷声不语。
“执家法!”
一声令下,两名家丁立刻上前,将韩蒙按倒在地,手臂粗的刑杖高高举过头顶。
“韩兄弟,我对不起你!”
陈三心中悔恨万分,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小韩,下辈子莫要管这等闲事了!”
王德叹息一声,转过身去。
两名家丁高举刑杖,咬牙切齿猛地向下挥舞。
就在刑杖即将打在韩蒙身上的时候,鸡舍里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咕咕声。
“咕咕咕!咕咕咕!”
一只全身毛发锃亮的母鸡走了出来,不停的大声叫着,似乎在炫耀着什么,又好似向众人邀功。
陈三睁开眼,就看到鸡窝里,赫然是一枚红色富有光泽的鸡蛋!
紧跟着第二只,第三只母鸡都络绎不绝的叫了起来。
“下蛋了!下蛋了!”
陈三连滚带爬钻进鸡窝,将里面的鸡蛋拿出来,捧到在场每一个人面前。
“韩兄弟,下蛋了!韩兄弟下蛋了!”
陈三将韩蒙扶起,高兴的手舞足蹈。
韩蒙拍去身上尘土,来到赵庸面前道:“大总管,鸡已经下蛋,这责罚是不是该免去了?”
赵庸点头道:“赵某说话算话,不过你医治鸡病是跟谁学的?”
韩蒙笑道:“跟书上学的。”
赵庸一挑眉毛,再次打量韩蒙。
“你读过书?”
韩蒙道:“读过几年私塾。”
赵庸思索片刻,问道:“既然你懂养鸡之术,可愿饲养这一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