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真相

“上。”她万般无奈地低声回答, 他的口气哪是给她选择啊?她可记得上次她拒绝脱衣,结果被霸王硬上弓的事。在强权面前,她向来经不起考验。

不想再重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误, 但又不能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脱衣解带, 她唯有将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在薄被底下解开衣带。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说:“你以为我一直来都是瞎子吗?”

说完, 转身走去外室。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花翎闻言僵在那里,好一会儿脑子才恢复运转。

虽然一直隐约感觉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他没有说破, 也从来没有以女人的身份看待她,所以她宁愿鸵鸟地相信他还不知道, 所以一直以来还在他面前笨拙地掩饰自己的女儿身份。而他早就知道了, 却一直不点破。看自己绞尽脑汁却又错漏百出的演出, 一定觉得很好笑吧?所以,有时他摆着一副千年冰山的面孔, 实际上内里早已笑得肚痛了。真腹黑啊!

被点破了秘密,花翎一直悬着的心反而放松下来。他知道了却一直没有说,这说明他也默许了在军营里她这个特殊的存在。因而,她有一种找到同盟军的感觉。

她摸了摸后背最疼的地方,不得不将束胸布也一并解下来。但也多亏这几层布, 她的背应该没有那么伤。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对外面喊:“我好了……将军……请进来吧!”

冯非寒走进来, 看见她仍旧用被子裹着自己, 但衣物已放在床的内侧。

“将军, 麻烦你……帮我拧一下……那条湿手巾,我想……先擦擦身。”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让自己的脸皮更厚一些,一副豁出去的姿态。但仍无法控制自己的羞意,双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冯非寒从盆里捞起手巾,拧干递给她,看见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连忙转身背对她。

她无限感激地接过手巾,先擦了擦脸和脖子,然后才开始擦拭自己的上身,至于裤子,她是打死也不敢脱的了。

清理完毕,她举起手巾叫道:“将军……我可以了!”

冯非寒回转身,看着她,没有立刻接过手巾。顺着他的目光,她低头看见自己胳膊和一边肩膀都露在外面,被暗红花的被子一衬托,显得无比的光滑白皙,常年长袖捂着,美白效果真是惊人。

花翎连忙往被里缩了缩,冯非寒也接过了手巾,默默无言地将手巾在盆里洗了洗,又递给花翎:“你再擦擦吧。”

于是花翎将自己再擦洗了一遍,心里满是尴尬。她确定冯非寒对自己是没有兴趣的,因为如果有兴趣,在他们在云城外的小村同床共枕的那天晚上他就将自己吃干抹净了,还用等到现在?

话说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冯大将军他出身天潢贵胄,有天人之姿,又惊才绝艳,实乃货真价实的凤凰一只,而自己平凡堪比脚底沙,普通犹如路边草,所以哪怕这个军营里只有她这一个女人,他也不会拿她来将就一下的,这一点她很放心。如果不放心,也应该是不放心她,她不是常被他的美色所诱么?

待她擦洗完毕,该上药了,她将被子盖住自己□□的上身,面朝里背对着床外。然后,她感觉到他坐到床沿时床榻的凹陷,似乎还可以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不知为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花翎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感到自己的心跳愈发地激烈起来,身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又过了片刻,终于她感觉到被子被轻轻地掀起,自己光裸的背露在三月微凉的空气里。她听到他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然后是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还好圣虎已经死了!”

凉凉的药膏搽在她的后背上时,她又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一下,皮肤上又不可遏止地产生了粒粒鸡皮疙瘩,只是这次他再没有出言嘲笑她。

他十分专注地为她擦药,一声不吭。当凉凉的药膏在他的搓揉下变得温暖起来,她的鸡皮疙瘩也就渐渐地消退了。

可能怕用力搓揉会触动她的内伤,他的手放得很轻,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拂过她的后背。她感觉到微微的痛,又感觉到他手掌温温的暖,以及夹杂着的一丝丝细细的麻。

后来,他抚摸的区域渐渐地扩大,几乎整个背部都触摸到了,甚至他的手掌还在她腰际的凹槽出停留了一会儿。花翎心里直嘀咕,这药膏要搽得这么开的吗?但也不敢出声质疑。如果担心冯非寒乘机吃她嫩豆腐,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终于,听到他长舒一口气说:“好了,擦完了。”还为她拉好被子盖好。

花翎于是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给放下来了。

“谢谢……将军。”

“你……好好睡吧。”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然后她听见他收拾东西的声音,接着床前的灯笼被移走了。

待他走后,花翎才敢转过身来。如今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以后他们该如何相处呢?战争结束,他又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呢……她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中。

花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被允许去房间外的小客厅坐坐。那几天,大多时候都是小石头来陪伴她,有小石头那张吱喳不停的嘴,她倒不怎么感到寂寞无聊,只是腰睡得发酸。他仿佛是《今日一线》的记者,上午向她汇报炸了锅的夜香池的修复工程进展情况,下午就告诉她谁谁谁听说云城妓馆里的姑娘特火辣,打算晚膳后去一探究竟。

冯非寒上午是不见人影的,但午膳后,他往往会在小客厅里处理一些公文。这不合规矩。花翎想是他害怕自己一个人会容易泄露身份,所以才来看着她。

晚上依然是他来帮她擦身上药,想想军中只有他和刘大夫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他没有理由叫一个老头来帮她做这些事。这几天天气似乎变得更热了,上完药,她身上又是一身汗了,冯非寒也是额上满是汗水。

第四天,她得到允许,躺在小客厅一角的软榻上看冯非寒处理公文。窗外春光明媚,一树桃花正灿烂地开着,有几支桃花还直伸到窗前。花色不是一般的粉红,而是一种紫红。如果粉红是二八少女,那紫红就是四六熟女,别有一种妖娆风姿。

午后斜斜的阳光照着她的半截身子,她慵懒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只在晒太阳的猫咪。转头看看案几坐后批公文的冯非寒,不由得感叹:他真是人比花娇啊!的确比窗外的桃花更能吸引她的视线,那漆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微抿的唇,优美的颈……花翎再一次匆忙地转过头,天哪,只这样看看她脑海里又出现不纯洁的画面了,现在她似乎特别容易被他诱惑,即使他什么也没做。以前她怎么会觉得陪着他办公无聊呢?现在她可是百看不厌啊,光是看着他发呆她也可以过一个下午了。难道和这样的人间极品相处久了,自己也变成了颜控?讨厌啊,自己在现代还一直为自己仁爱待人、有教无类而自豪呢。

一支桃花落在她怀里,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过来。

“这桃花就这么好看?我看你看得都流口水了。”他轻嘲。

“呃?”她连忙摸了摸嘴角,害怕自己真的看他看得流口水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她,身影显得特别高大挺拔,遮住了窗外射进来阳光。花翎迎着他背后的有些刺眼的阳光,看不真切他藏在阴影里的面孔,但却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融融,似窗外的明媚春光。

似乎有什么在空气中流动,暗暗传递。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这逢魔时刻。

“进来!”冯非寒走回案几前。

杨书君推门进来,一脸的喜悦,看见躺在角落里的花翎以及身上的那支桃花,脸色微变,但转向冯非寒的瞬间又转为兴奋喜悦。

“将军,宁远将军王将军来信了!”

“嗯,王将军怎么说?”冯非寒平静地说,但花翎可以从他舒展的唇线上得知他现在是很高兴的。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秘密:他双唇紧抿时表示他心情不佳,而他唇线舒展成一条直线时表示他心情颇佳。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只有冷若冰霜一种表情,只是他的表情变化很小,一般人不能察觉而已。

“王将军说,滨城已在他们掌握之中!从云城溃逃而回的柔然残兵也全部歼灭!”杨书君兴奋得脸上发光。

“唔,王将军真不愧是老将,一点就通。”冯非寒翻着信笺满意地说。

“那也全靠将军的神机妙算啊!”杨书君看着冯非寒一脸的崇拜,仿佛少女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如果不是将军在打算攻打云城之初就想好了这一步棋,叫驻守惠合城的王将军驻兵边界,等滨城前来云城救援时乘虚进攻,他们怎么能如此容易攻下滨城?”

“但王将军选择雷云谷来做埋伏,也是很聪明的做法啊!”

“如果不是将军提醒他要在滨城守军回师途中埋伏,他能想到这一点吗?”

“书君,王将军一生戎马,精忠报国,经验老到,我们不可如此轻视。”冯非寒轻声训斥。

“是,将军教训得是,我有些忘形了。”杨书君低头拱手。

花翎静静地听着他们交谈,没有插话,以免又和杨书君发生冲突,现在她可没有精力和他斗气。

想不到柔然人精心安排的子母城就这样被冯非寒的一石二鸟的计策一举拿下,她不禁暗叹,这就是所谓的算无遗策吧?花翎望着冯非寒,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和杨书君一样,都是满脸的崇拜。唉,最近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多花痴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