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既是要搬回去,行李还要整理一会儿。
三阿哥与八阿哥就先走了。
九阿哥跟着五阿哥,送到门口。
看着两人骑马离开,九阿哥就跟五阿哥道:“五哥,要是你们分班,您记得跟七哥一班。”
跟八阿哥一班,他不放心,怕八阿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让五阿哥背黑锅。
或者是被八阿哥衬着愚钝来,叫人说嘴笑话。
跟八阿哥相比,七阿哥的人品行事就可靠的多。
五阿哥点头道:“嗯,我肯定跟老七一班。”
九阿哥见他心里有数,就溜达回北五所了。
舒舒这里,正在书房歪着,手中拿了一本《长物志》翻看着。
这是明人的一本造园论著。
舒舒最近一段时间,就看相关的书籍,已经看完了《营造法式》、《吴兴园林记》、《云林石谱》几本书。
九阿哥进来,倒了杯水在她旁边坐了,道:“你打算自己设计垂钓园?”
舒舒合上书,摇头道:“还是从工部请治园大家吧……”
术业有专攻。
九阿哥纳罕道:“既是不打算自己动手设计,那还看这些书做什么?怪费精神的?”
舒舒道:“总要略知一二,省得被糊弄了。”
九阿哥伸出手来,道:“律法你略知一二,数术略知一二,骑射略知一二,经济略通一二,农业略知一二,洋文略知一二,养生略知一二,膳饮略知一二……往后园林也要略知一二了……”
真是一个巴掌数不过来,他唏嘘道:“被你衬着的,爷都要成废物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不爱我看这些闲书?”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就是想着你打发时间还罢了,别太费心思,人力有穷尽……”
舒舒点头道:“听爷的,我就是一时兴起,平日里也不爱在这上头费精神。”
九阿哥看着门口,见白果在门口候着,就摆摆手打发她出去。
而后,他也在炕上歪了,看着舒舒,小声道:“汗阿玛是什么意思,怎么开始想着带太子了?十来年不带了,今年二月一回,眼下这又一回……”
舒舒也压低了音量,道:“爷觉得呢?”
九阿哥眨眨眼,道:“爷觉得,不大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巡永定河,哪里就要皇上跟储君都去了?倒像是故意拉走太子腾地方……”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解,道:“就是让三哥他们入值南书房有些奇怪,不是应该让大哥去么?换了大哥留京,又不给正经差事,这是什么意思?”
舒舒心里明白,这是康熙对大阿哥与太子都生了防备了。
毕竟两人背后,各有党羽。
三阿哥往下的阿哥,则没有这个担忧。
只是话不能说透了,省得九阿哥七情上面,人前露出来。
舒舒就稍加思量道:“是不是三贝勒跟五哥他们六部行走都轮了一圈了,皇上想要看看儿子们差事学得怎么样,才这样安排?”
九阿哥听了,觉得靠谱,点头道:“你说得对,应该就是这个,六部折子都走南书房,五哥他们就算只是个中转,也能学到不少……”
说到这些,他笑道:“这样安排,汗阿玛乐意,其他哥哥们乐意,可太子未必乐意,要是五哥跟七哥这样不争不抢的还罢,有三哥跟八哥在,两人要是表现出色了,太子要难受了……”
先头三阿哥亲近太子,可是正月里那次,谁都瞧出来太子对三阿哥生了埋怨,兄弟之间有嫌隙……
先头九阿哥进来的时候,吩咐了崔百岁,看着些头所的动静。
估摸到了申正,崔百岁过来正院禀告:“主子,福晋,五爷跟五福晋出来了……”
舒舒与九阿哥就没有耽搁,往前头来了。
头所门口停着一排马车。
奶嬷嬷抱了孩子上了后头的马车。
舒舒跟九阿哥上前。
五阿哥对舒舒点点头,而后对九阿哥道:“有什么好吃的,多往北花园跟回春墅送些。”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吧,这个不用您吩咐。”
五阿哥看了舒舒一眼,想要嘱咐一句,想想算了。
弟妹是个聪明人,不用自己费心。
圣驾不在园子,舒舒入园子请安也方便,自己不提,她也会去的。
只是自己福晋这里,其实留在阿哥所,比跟自己回京更好些。
五阿哥心里清明,却没有说什么。
夫妻几年,他晓得妻子容易多想。
说话的功夫,九格格跟十阿哥夫妇得了消息,也都出来了。
大家目送着五阿哥夫妇的马车离开。
十福晋一手挎着舒舒,一手挎着九格格,道:“咱们打牌,又凑不全了。”
九格格听了,露出抱歉来,道:“最近族里宴饮多,我跟额驸明天也先回了。”
“啊?”
十福晋看着九格格,带了不舍。
这两个月舒舒不在这边,十福晋跟九格格是常作伴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
舒舒在旁没有说话,却是晓得这是圣驾不在园子的缘故。
补熙不方便常驻这里。
舒舒就拉着九格格的手,道:“既是回京小住,不用太折腾东西,左右过几日还要来。”
五福晋搬家回去,舒舒就不大赞成。
圣驾巡永定河,又不往远了走,就是十天半月到头了。
这边东西放着,人回去就行了,回来也方便。
或者说迟半天,明天上午给宜妃请了安再回。
五阿哥是个孝顺的,五福晋要是留在阿哥所,陪陪太后,再往畅春园请两次安,五阿哥会领情的。
要是五福晋是小的,舒舒拦也就拦了。
五福晋是嫂子,已经叫人收拾行李,舒舒就不好劝什么了……
*
官道马车上。
五阿哥夫妇同车而回。
五阿哥想着后头的几车东西,有些懊恼,跟五福晋道:“只收拾铺盖就好了,其他的不够折腾,下月还要过来……”
五福晋已经在后悔了。
之前听着太后吩咐,叫人打包了行李,可是刚才看到舒舒的时候,她也想到了宜妃。
今年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可只有在三月底圣驾回京的时候才入园请了一次安,今天回京,也当请安后再动身。
五福晋眉头微蹙。
她想要周全,可每次都有不周全之处。
她晓得不该比较,舒舒平日里也多有容让,对自己这个嫂子也素来恭敬,可依旧有些难受。
要是九阿哥跟五阿哥的排行换了就好了,她做个兄弟媳妇,心里能更安些。
五阿哥想起了中午的面条,跟五福晋道:“回府后叫膳房做些肉脯、肉干什么的,给弘昇做零嘴儿,园膳房的厨子跟宫里的差不多,翻来覆去的例菜,不好吃……”
五福晋听了,道:“那今晚就做,明早我想过来给娘娘请安,正好可以带过来。”
到时候跟舒舒一起去园子里请安,也将今日不打招呼的失礼找补回来。
五阿哥点头道:“那时间够紧的,要是来不及,直接打发人买些。”
至于弟弟那里,五阿哥想了一下又放下。
都是一样的侄儿,没有给一个送的,不给其他送的。
侄儿们送了,那小弟弟们送不送?
那不是得包圆了。
费力不讨好,还惹眼,还是算了。
*
三阿哥跟八阿哥已经进城,分道扬镳,各自家去。
三阿哥除了最初的兴奋,已经沉淀下来。
他想明白了。
五阿哥与七阿哥都不是爱抢风头的,只看着八阿哥一个就行。
正好两人一班,自己盯着,八阿哥想要蹦跶也蹦跶不起来。
这差事自己要干得漂漂亮亮的,回头在四人之中自是脱颖而出。
那样的话,往后旁人提及皇子,除了太子跟大阿哥,也会提一句他这个三贝勒。
可恨的三贝勒,竟是将自己拉着跟后头的阿哥齐平了。
诚郡王多好……
这个时候,府里可别给他拖后腿,八阿哥就是前车之鉴。
因此,他回府后,就直接往正房去了。
三福晋已经怀胎满五个月,开始显怀了,穿着宽松的旗袍,脚上也软了平底鞋,对着玻璃镜,正看自己的脸。
没有长斑,看着也细嫩,这是怀的格格?
见三阿哥回来,三福晋放下镜子,望向三阿哥道:“皇上传了一堆人过去,可是有差事吩咐爷?”
三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明日开始,爷去宫里轮值……”
三福晋听着,一时有些没想明白。
太常寺还要去宫里轮值么?
圣驾又不在宫里。
三阿哥也没有卖官子,道:“就是太子之前的差事,入值南书房,不算监国,却也能接触六部九卿衙门事务了。”
三福晋听了,立时心动,忙起身倒了一盏茶,亲自奉给三阿哥,道:“爷,那也包括兵部的差事么?”
三阿哥接了茶杯,喝了一口,有些嫌弃。
跟乾清宫的龙井新茶比起来,家里这普洱茶带了陈味儿。
他喝了一口茶就放下,道:“当然了,六部折子都从南书房走……”
三福晋带了几分讨好道:“爷,那我大哥那里,是不是也该补缺了?”
彭春虽去世不足三年,可是八旗服轻,并不守三年孝,职官百日热孝或期年孝都是常有的。
三阿哥看着三福晋皱眉,道:“别惦记,这是爷第一次总揽差事,怎么敢插手这个?就是不总揽差事,兵部也不是皇子能插手的。”
三福晋听了,皱眉道:“那就干看着么?我大哥一个三等公,连个副都统也补不上,只能随旗行走。”
这两年,有副都统出缺,她大哥增寿也提名过两次,可因为年岁跟资历,每次都是“陪”。
副都统出缺,候补两人,一正一陪,都要陛见,由皇上二选一。
通常情况下,皇上都会选正。
这个陪,就是凑数的。
一年两年还罢,时间长了,公府这一房就要沉寂了。
三阿哥想了想董鄂家现下情形,摇头道:“别惦记了,齐锡跟噶礼都正当用,你大哥年岁资历都不足,慢慢熬吧,等到齐锡下来,就该你大哥了,董鄂家还是军中为主,伯府那边的老大看着文弱,年岁也小……”
三福晋也晓得董鄂家现在是那两房挑着,带了不甘心道:“真要说起来,齐二叔跟我大哥一样,也没有打过仗,皇上怎么就看重呢?”
三阿哥道:“还能有什么?当差用心,外头提起齐锡来,都是赞的,说他晓得教化,盯着旗学的国语骑射,旗中贫寒无依者,也督促族长、佐领通融帮补,正红旗的旗缺,也都是按照规矩补不插手,上下风气正,鲜少有恶逆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