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晋也晓得自己这位堂叔的名声不错,还是带了几分不甘心道:“就是庶务上精心罢了,都是小道,也就是如今天下太平,要是还跟之前一样打仗,难道要去战场上教化?”
三阿哥道:“谁叫现在就是太平盛世呢,八旗男丁都要不知骑射、日益奢靡,还有不少日子窘迫的,齐锡能抓紧这几处,就是合了汗阿玛的心意。”
三福晋心里算着齐锡的年岁,带了可惜了,道:“齐二叔还不到五十,还得十多年才能退。”
三阿哥道:“那不是正好?到时候你大哥四十多岁,正是好时候。”
自己的大舅子,自是比弟弟的岳父关系要亲近,只是三阿哥觉得自己得长教训,得知趣。
那就是别跟老九两口子对上,没有好下场。
只看金家的境遇,就晓得了。
想到这里,他板了脸,打量了三福晋两眼,挑剔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用着老九媳妇的时候就是堂妹,这用不上了就嫌人家阿玛碍事,这可丧良心!”
三福晋听了,带了羞恼,道:“爷浑说什么呢?我也没说旁的,就是想着二叔致仕的时间,这个还不许人想?!”
三阿哥轻哼道:“反正你往后在人前装也装的亲近些,要不旁人也不是傻子,还不知心里怎么嘀咕你;再说了,还有汗阿玛看着,最爱骨肉相亲,如今不待见你大哥,也是因为前年事情闹得忒难看……”
前年彭春薨,增寿作为继承人跟嫡长子,本该立起来。
结果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兄弟也成了一摊散沙。
也不能说是多无能平庸,真要那样,彭春早选了其他继承人,就是私心重了,兄弟都是不同母的,处置失了公正。
康熙看的清楚,自是不喜增寿人品,才闲置了一个三等公。
三福晋怏怏点头。
她也晓得娘家那边是家丑外扬,遭了外人轻鄙。
这个真是没法说。
自己的两个兄弟算计伯府爵位,可那也是因为伯府那边有内贼的缘故。
当时没有人约束,也是因生了贪心,想着伯府那边人丁单薄,总共就两房人口。
真要抓到齐锡的错处,都统府的几个少爷就都跟着受牵连,到时候伯爷最亲的堂侄,就是公府那边,她两个兄弟的打算未尝不能如意。
有那件事横着,公府跟伯府这两支到底不如早先亲密无间……
*
次日,就是四月二十,圣驾自畅春园启程,巡永定河,命太子、四贝勒与十三阿哥随驾。
九阿哥跟十阿哥住在海淀,自要送驾的,跟着留京的大学士、六部尚书一道,在畅春园正门送圣驾。
康熙坐着车驾,带了随扈众人南下,陆路两日后登船。
内务府这里,就是高衍中带了两个主事与各部的属人随扈。
等到车马渐行渐远,送驾的队伍也散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返回阿哥所。
“下午才能去看地了,头午你九嫂要给娘娘请安……”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
十阿哥道:“不着急,日子还长着。”
九阿哥道:“听说给我们家的地有两个海子,你九嫂高兴呢,说要养鱼,到时候钓鱼……”
十阿哥笑道:“我福晋说要支一间蒙古包,还要养几只小羊羔。”
都不是正经园子。
九阿哥听了,道:“小羊羔好,到时候烤了吃嫩,不膻……”
*
北五所,舒舒迎进来五福晋。
昨天下午她到家后就打发人来北五所了,说了今日想要一起请安之事。
舒舒自是没有异议,也吩咐孙金进了畅春园,跟宜妃报备。
只是昨天说好的请安时间是巳初,现下还早着。
妯娌两个就坐下喝茶。
五福晋也是个爱自省的,说起昨日的仓促,道:“是我疏忽了,应该今儿回城的,总要跟娘娘报备一声。”
舒舒安慰道:“公务为重,娘娘会体谅的,况且还有皇祖母的吩咐在前头。”
五福晋就撂下此事,说起给弘昇送吃食之事,道:“我们爷想起宫里的例菜,心疼儿子了,叫给预备了肉脯跟肉干,今儿我也带来了。”
舒舒道:“小孩子爱动饿得快,预备些也好。”
五福晋道:“日子过得快,再过几年,丰生他们也要上学了。”
“是啊……”
舒舒点头道。
在那之前,是种痘那一关。
大人的症状更重,所以还要在小时候。
但是也不能太小,总要会说话,晓得自己难受不难受。
舒舒算了一下自家的几个,应该在后年或大后年种痘。
到时候牛痘更多的数据都出来了,种痘技术也会更成熟。
在那之前,将几个孩子养的结结实实的,其他的都不惦记。
咦?
福松的赏赐呢?
拖了好久了。
舒舒有些忐忑了。
别是给忘了吧?
妯娌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家常话,将时间磨蹭过两刻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准备出发了。
不是说不投机,只是她们相处倒像是标准妯娌。
舒舒跟七福晋是打小相熟的,更像是朋友;对十福晋这里,因十阿哥的缘故,爱屋及乌的,像是姊妹;跟九格格这里,两人都爱看书,志趣也有些相投,像是知己。
剩下太子妃、四福晋跟五福晋都是妯娌,还不相同。
前两位都是爱照顾人的,舒舒也就安心当小妯娌;五福晋这里,却是得了舒舒帮助的,在她跟前硬气不起来,性格还敏感,舒舒就多了几分客气。
五福晋坐车来的,带了两个丫头、两个嬷嬷,可是去园子里不好浩浩荡荡的,只点了两人跟着,其他都留在五所。
舒舒这里也是,带了白果跟小松。
圣驾虽不在,可是园子里的守卫并不松弛。
园子里还有好几个嫔妃,也有一堆的小皇子、小皇孙在这里读书。
佩兰带了两个小太监,在小东门候着,迎了大家进去。
“娘娘早盼着了……”
佩兰道。
五福晋道:“早该进来给娘娘请安的,我们爷还念叨着娘娘……”
舒舒在旁,没有说话。
只能说谁养的孩子跟谁亲。
五阿哥这里,肯定太后要排在头里。
因为这个,九阿哥还私下里跟五阿哥提过此事。
不是不孝顺,而是疏忽了。
可在外人眼中,就是大毛病。
要不然的话,昨天五阿哥走之前,就该打发身边太监进园子里说一声的。
五福晋想着找补,也是好事儿。
少一时,众人到了回春墅,这边临水,还是二层小楼,一楼就很清凉。
舒舒进来,就感觉到了舒适。
等进了五月,这里不用冰盆都行。
等到她跟五福晋坐下,宜妃也说起冰例之事,道:“我这里是穿堂风,入伏之前,用不上冰,回头跟内务府说一声,直接分你们使去。”
五福晋讪讪道:“娘娘,皇上指了五爷入宫轮值,皇祖母晓得了,吩咐我们搬回去,我们昨儿下午搬回京城,五爷说等到圣驾回来再搬过来。”
宜妃还真是才听说此事。
她行事谨慎,素来不打听御前的消息。
听了五福晋的话,她倒是没恼,反而点头道:“太后慈爱,老五怕热,住在这里来回折腾也要防备中暑。”
至于入宫轮值,宜妃没有放在心上。
知子莫若母。
她晓得五阿哥的行事做派,不爱揽事儿,估计就是凑数的。
太子不在,京城总要留人的。
五福晋道:“昨天就该过来一趟的。”
宜妃摇头道:“乱糟糟的,进来也不方便,只要照顾好老五,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听着五福晋的话,她就明白了,这是今早又折腾了一趟。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轻不得、重不得的。
她望向舒舒,道:“你也一样,只要你们小日子过顺畅就行……”
舒舒道:“我们爷最惦记的,就是皇上跟娘娘,只要长辈们都安康,我们日子就顺畅了。”
宜妃笑道:“父母对儿女的心也是一样的,只要你们都舒心,我就别无所求。”
婆媳三年,相处得也略微妙。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要亲近自在许多。
可是三个人的时候,舒舒就不怎么往前。
这也成了婆媳两人的默契。
舒舒垂下眼,想到了十八阿哥。
按照宜妃“公平”的做派,应该不会像德妃那样将幼子当成命根子。
那样也好,省得惯坏了孩子。
早先舒舒对宜妃的处事没有什么感觉,可时间久了,她也明白,当摆出公平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失了公平。
自己要引以为戒。
即便圣驾不在园子里,妯娌两个也不好久待,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告辞离开。
依旧是佩兰送送她们出了小东门。
眼下不早不晚的,才巳正。
舒舒就道:“五嫂用了午饭再回吧?”
五福晋摇头道:“不了,昨儿刚回去,还一堆家务等着,我去看了皇祖母就回了。”
舒舒听了,便没有再留饭。
五福晋去了一趟北花园,就坐车回城去了。
九阿哥已经回来,在正房书房里待着,得了消息,晓得五福晋离开,也没有露面。
舒舒送人后回来,换了衣裳,看着九阿哥的神色不好,道:“爷怎么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往后对五嫂,不必太亲近。”
舒舒纳罕,这气竟似冲五福晋去的。
九阿哥之前还忍着,想着将事情翻篇,可是看着舒舒对五福晋的恭敬客气,迎来送去的,就有些不想忍了,冷哼道:“昨天五嫂是什么做派?这是旁人家么,抄手当客人似的,明明是嫂子,见着十二弟拘谨,她也不吭声,让人不自在……”
这是挑理了,亲嫂子比不过亲弟弟。
舒舒哭笑不得,道:“五嫂性格安静,本也不是性子热络的人,再说她跟十二弟确实不熟。”
这么些皇子福晋中,估计只有她跟十二阿哥相熟些。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感觉,道:“她处处比不过你,在你面前端得厉害,挺没意思的,对丰生他们也不怎么亲近,昨儿皇祖母抱尼固珠的时候,她脸都僵了……”
舒舒听着,回想了一下昨日情景,还真没有留心五福晋神色。
“爷会不会想多了?”舒舒问道。
五福晋虽有些敏感多思,可行事也落落大方的,不是那种小性子的人。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爷在衙门整日里见多少人,还不会看人脸色?你也别太实诚了,往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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