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这神秘女子忽然开口,不开口则已,开口如黄莺出谷,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宛转悠扬,余音绕梁,陶醉不已。
“这声音……”宁静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也就是说,这声音是自然发出,而非术法加持。
这世上怎能有这般动听之音?
“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又开口了,听在耳中,简直是种美妙无比的享受,宁静如是想到,可他很快摇了摇头,道:“敢问你是何许人也,又为何深夜前来?”
那女子摇了摇头,凄然道:“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知。”宁静如实答道。
“唉!……”神秘女子长叹一声,缓缓地转过身。
这一刹那,时间仿佛为之停留,天地崩裂,海枯石烂。
那女子亭亭玉立,美得令人窒息,精美绝伦的五官,似是上天怀着无限眷恋,细细雕琢出来的神作。身材修长,曲线曼妙,婀娜的娇躯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陈婉!”宁静的脑海闪出这两字。
这是真实的,而不是梦境,也不是天之眼中看到的“过去”。
陈婉望着宁静痴呆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诚然如此。
宁静回过神来,望着缓步走来的绝代佳人,心中想到:“原来不是梦,她一直存在着。我以为离她很遥远,其实很近很近,这个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女人,马上要成为我们异人的强大敌手。”
“站住!”
他伸出喝道,陈婉离到只有半尺之遥。
“不要忘记,我们可是敌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敌人?”陈婉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逸辰,你还记得我,对吧?”
“记……不,我不是李逸辰,我是宁静。”宁静险些承认自己记得,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道:“你要是过来找什么李逸辰就错了,你的信息是我从别处了解到的。”
“是吗?”陈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瞬间有一行清泪滑下,绝色倾城的如她,哭泣之时更有一番风姿。
望着她伤心的模样,宁静的心陡然一痛,仿佛许多害虫噬咬,有一瞬间想要上去安慰,但最终忍了下来,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我是宁静,我是宁静!
“对不起,是我搞错,让你见笑。”陈婉从怀中掏了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宁静看到,月光下,她竟有影子,观她身体起伏,亦有呼吸之声,察觉不到阴灵的气息。
她分明死去已久,修成鬼仙,怎么可能与常人无异?
“你虽不是逸辰,但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属于他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即便万世轮回也不会消逝。你……是他的后人是吗?”
宁静立即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对方多疑,他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所在,并留下纸条。”说着,他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
“是这个。”陈婉伸出手,如玉脂雪白,修长纤细,轻轻一勾,一个小东西从宁静的怀中飞出,那东西在月光透着微微之光,如萤火虫的光亮。
“这个戒指……”宁静看着从怀里飞出的东西,那是李逸辰送给陈婉的戒指,粉色的玉,精美而高贵。从脑海里有一丝李逸辰的记忆始,他就对这东西产生了眷恋,不自觉地放在贴身之处。
陈婉看着戒指,时而欢喜,时而忧郁,似在追忆往昔。
这时,宁静的心里产生一个念头,她是你的敌人,也是异人界最大的危害,现在的她正是毫无防备的虚弱之时,趁其不备,重伤真身,便可为异人消除一个大患!
“杀气?你真的想要杀掉我吗?”陈婉忽然抬起头,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眸子的更深透着无比悲凉。
宁静与那双充满了悲痛的,甚至带有一丝绝望的眸子对视着,他悄悄地放下了积蓄着力量的手。
见他收手,陈婉微微一笑,但看得出很是勉强,“你知道这个戒指叫什么名字吗?”
宁静摇了摇头。
“这原本是个秘密,只我和他两人知晓的秘密。戒指的名字自是他取的,因这玉呈粉色,便直接命名小粉红,很是俗气的名字,可我却喜欢得紧,不知为何……”陈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宁静是否听进去了。
宁静轻声道:“原来如此……”
“你愿意听一听我和他的故事吗?”陈婉问道。
“我……好吧。”宁静答应。
陈婉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的欢喜,连她那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欢喜地翘了几下,她玉手一挥,旁边便出现一座小小的亭台。这亭台里有灯,有桌,有凳,还有茶壶和茶杯。
“请!”她伸手行礼。
宁静当先坐下,陈婉而后,坐在对面,提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水,这水竟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清香,如朝露,如琼浆。
陈婉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先自喝下,笑道:“你要不要偿一偿?这可是我是精挑细选的朝露,混以上等蜂蜜调制而成,香甘味美,有益脾胃。”
“嗯。”宁静举起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当真是味美,于是食指大动,喝了一口。这水奇异得很,入口软绵绵的,像是情人手,一路滑入胃中,舒服得紧,并且味美甘甜,令人满口生津。
“呵呵……”陈婉见宁静舒服的模样,不由掩齿轻笑,宁静闻声看去,当真有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他们喝罢,陈婉声音悦耳,带着一丝追忆的伤感,开始娓娓讲起她与李逸辰之间的那些事:“我们的认识很是偶然,那次晚归回来,因为陪客人喝了些酒,走路不稳。于是逸辰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我望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在追忆之中,还会补充一些以前的经历,如初见李逸辰,看到他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便停下来与之相谈,这和她幼时经历有关。正是一个有着明亮眼睛的人,让她藏好,到天亮再出来,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她对李逸辰的眼睛特别敏感。
深夜静悄悄的,偶有虫鸣,更衬夜的魅力,时间在陈婉的追忆中一点一点流失。
“有一次,逸辰拿着风车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泪流满面。这个小玩物让我想起了幼时,我向娘要风车,让她天亮就派人给我买,可是,娘再也没见到明天……看到风车,恍如隔世,曾经,何其的遥远……”
她讲到伤心处,惟有泪千行:“自从那天起,逸辰离开之后再未回来,当我仍然每日走到凤凰楼上,眺望着他来时的路、他去时的路,盼望着有一日他能再度出现。可是……”
宁静耳闻这幽伤之音,脑海里不由想象出一幅场景,一个女子晨起梳洗罢,心怀期待,独倚阑干,望远路。然而,日渐西山,黄土道上走过各色人影,唯独没有她所期待的人影,于是一次次失望而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穿秋水,衣带渐宽人憔悴。从二十岁等到二十七岁,等过了女人最美好的时光,不愿嫁人,不愿接客,渐渐流落成一个人人疏远的妓女。
可是,更加不幸的事找上了她,一个名叫江明思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说要为师傅报仇。
为何江明思要报仇,这要从陈婉被一鸣道士徐进带走她说起。徐进虽是个道士,且身怀异术,但从来不为民作主除害,却是用来盗掘古墓,寻找传说中的长生秘术。
他之所以带走陈婉,是用当作阴狗使的。所谓阴狗,就是身怀阴眼的人,阴眼可以望见阴灵鬼怪之物。把身怀阴眼的人,当作畜生一样对待驱使,所以称为阴狗。
拥有阴眼的人,比阴阳的还稀少,但凡能有阴眼之人,不管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形成,莫不怀着一股鬼气在体内。陈婉怀有阴眼,是因为府中所有人被杀,一时冤魂无数,她处在那样的场所,不免沾染了鬼气,巧之又巧的形成阴眼。
徐进时常虐待陈婉,真把她当成畜生一样对待,吃的喝的睡的,都是非人规格来安排。因此,陈婉恨透了他。可奈何弱女子一个,只能在心中恨一恨罢了,却从来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表现出来,不然就是一顿暴打。
就这样,她跟着徐进五六年,在这期间,对徐进的恨越来越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他除去,终于,一天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