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油腻的中年人,你理应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一边忧愁于自己的髮际线一边完成上司客户的要求,体力劳动/运动和经常久坐的你完全绝缘,不像是那些每天总路程要跑上数十公里的快递员和外卖小哥,更不像那些搬砖的工人那样每天‘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因为你连可以苍苍的鬓都没有滑稽)’……
——然而身为如此高贵儒雅随和亲民就连骂的街都是龙门粗口的脑力工作者,你现在却在后厨洗着那些堆叠的高度可以和高三时期堆在桌边的书本相比的盘子,体验着洗洁剂和清水不断冲刷着自己那并不粗糙的双手、已经有些崩丝的钢丝球刷在还黏着某些食物的盘子之上的感觉。
已经不再是清爽少年的你卖相肯定不足以去当服务员前台之类对颜值有要求的行业的,跑外卖这种对载具更重要的是体力有很高要求的职业更是不适合你,而去开洒水车当司机之类的也对驾照有要求——然而你钱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件中貌似并没有驾照这种东西……
当然,只要你肯于劳动,总会有地方能让你去工作——六旬老大爷不还能当门卫保安吗?
——然而这种工作同样并不适合你:因为你现在已经彻底没钱了,要是自己的工作结工钱慢些,恐怕几天后就只能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饿死的你了。
最终盘算盘算,你这个身无分文的油腻中年人竟然除了趴地铁/火车站里面乞讨之外,就只能去那些店铺帮忙刷盘子——于是,就有了现在你所经历的情况。
就这样,你在到处打工以求养活自己的同时关注着自己‘前妻、前父母’的生活,那些人却是完全没有任何重新‘恢复正常’的迹象,仍然只把你当成陌生人乃至经常前来骚扰的精神病,甚至差点又闹到报警的地步,
——在这段时间中,你也犹豫过自己是否要去寻求警方的帮助,最终却是在详细考虑过后放弃了这个打算:能够轻易改换自己的身份乃至周围那些人的记忆,面对这种绝对属于超自然的存在就算报警也未必能起到作用,说不定还会把警方牵连进去。
当然,你也不是没想过既然有了能够改变自己身份以及他人记忆的超自然存在,那么有某个国家组织乃至世界性组织同样掌控着这个力量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仍然不打算寻求官方力量的帮助。
——因为你根本没有联繫到那些站在官方的超自然组织的方式,儘管通过警方的渠道也有极大的可能把自己的情况传递到超自然组织的手中,但是别忘了这个超自然存在很有可能有着修改记忆的能力,到时候普通的基层警员来多少都没用,极有可能会被修改记忆之后察觉不到半点异样的回到警局,情报根本传递不到上层的那些和超自然存在有所接触的警官手中。
更有可能的是,那些警官根本不会在意你所说的‘自己代替了某人的身份,原本的自己则消失了’的情况,而是直接按照档案中所记载的资讯把你遣返回自己这个身份的家属所在的地方——到时候你完全不知道这个身份的看上去是人类的家属本质上究竟会是个什么玩意,那可就真的是进入到龙潭虎穴蚁巢蛇窟了。
就算不把你遣返回这个身份的家属所居住的地方,也肯定会把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精神病塞进临时拘留所当中,然后再通知你这个身份的家属前来认领你这个‘亲人’——到时候就算不像是前一种可能那样直接进入到敌人的老巢,也会变成无比绝望的瓮中捉鳖,怎么跑都不可能跑掉。
而且还有‘过去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的确都是妄想,自己的确原本就是现在这个身份’的可能性,到时候或许联繫警察能够被遣返到自己原本的那些家属所在的位置,从而得知自己犯病的这些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也极有可能被送进、甚至是‘重新’送进精神病院当中,不得不接受那些经常和精神病打交道、自己的精神也肯定会出点小问题的精神医师的治疗——这种情况听起来就很可怕好吗?
之后你就微微有些提心弔胆的继续着自己普通却并不平稳的日常,每日流连于各家餐厅后厨的洗碗间,并且隐隐有着升职为厨师的迹象——毕竟只要不是想要做到米其林评级那种地步的餐厅,做出来的菜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回事,本质上和自己家做的菜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做菜用的锅大了些、用的料多了些而已,实际上看过几次之后谁都能来——周边人员突然失去关于自身的记忆并且自身也自动更换‘皮肤’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走着走着忽然有辆卡车撞向自己或者路边行走的萝莉,更没有某个身材火辣种族非人的魔物娘或是神明大人跳出来把你拉进什么游戏当中,近几日完全没钱去碰电脑的你也不可能遇到什么怎么都关不掉的病毒弹窗,也没有出现什么直接贴在自己视网膜上所以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一切都是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日常模样。
这种平静的日常让你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越来越不确定究竟是某个超自然存在更改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真的是个精神病,并且这种怀疑每时每刻都在随着时间流逝却根本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而逐渐加深——也是因为这种怀疑,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去自己身份证上所记的地址看一看,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惧于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当然,也可以说是平静的生活消磨了你的警惕性。
不管怎么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前去身份证所记录的地址看看——紧接着,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了。
来到这里的你被路过的陌生人熟稔的打招呼、走到目的地敲门之后所见到的也是正常的‘因为亲人突然失蹤而感到焦急悲伤的一家人’,并且非常‘正常’因为你的回归喜极而泣,在你说出自己所了解的‘真相’之后又正常的把你当成受到剧烈刺激精神出现了些许问题的病人来安慰,转过头来非常正常的有些担忧的开始讨论要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这些无比正常的反应都让你更加怀疑自己的过去是不是由自己臆想出来的。
接下来,你就因为这些天的劳累以及精神刺激,在下定了决心去看精神医师之后沉睡过去,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并且在YY那位漂亮人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种好似自己在迅速向着深渊滑落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开始了走马灯……
从头到尾无比详细的重新回忆了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你顿时从走马灯中惊醒,意识到了那种好似在向着深渊滑落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结束了自己这长达数章的回忆杀。
惊醒之后,你顿时确认了一件事情:自己的过去,并不是臆想出来的东西。
——因为自己的记忆实在是太详细了,不论是自己几岁断奶还是小时候抢了自己一根棒棒糖的‘孩子中的恶霸’简称孩霸都包含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单凭精神病人的臆想根本不足以构建出如此真实且详细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哪怕是精神病的臆想也并非凭空而来,也会有着相应的现实原型——就算正常人做梦也会梦到熟人或者熟悉的场景,不可能在梦中出现一种自己完全不曾见过的东西(大杂烩不算)——而相比起那些互不相识擦肩而过就连对方的脸都记得模糊不清的陌生人,给自身留下的印象更深的熟人肯定更有可能出现在梦境或者臆想当中,甚至有可能出现一人分饰多角的情况。
……比如我小时候就做过一个梦,详细内容有些模糊不清了,里面的反派全都长着某个一模一样的脸。
而这些印象深刻的熟人当中,除了更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仇人,出场几率最高的就是自己的那些父母长辈兄弟姐妹以及死党基友——然而现在的你却发现自己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的亲属家人完全没有印象,若是你的过去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记忆,那么里面也绝对会有自己的亲人家属才对。
更重要的是,你过去的记忆当中所出现的人物在现实都是真实存在的,然而那些人却完全不认识自己——交流本身就是相互的,既然对方根本不曾记得你,那么理论上来说你也不可能对对方留有多少印象才对,不可能出现某个人完全不记得另外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连这个人有没有家庭曾经谈过几次恋爱身高体重三围多少眼睛有没有近视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喜欢狗还是喜欢猫对什么东西过敏曾经有没有得过严重的大病或是受过需要进行手术的伤害喜欢玩什么游戏注册了多少账号对于异性喜欢巨X还是反过来都知道的情况——恐怕就连政治审查都不可能查的这么详细。
——虽然更有可能是不需要知道的这么详细。
如此思索着,你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禁不住在心中升起了些许焦急之感,最后却是乾脆闭上了眼睛开始专注思索起来——既然自己的过去并非虚假,那么就的确是某个超自然的存在把自己替换成了现在的身份,和这个身份有关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那个超自然存在的谋划,自己则是那个超自然存在谋划中较为重要的部分——儘管已经知晓了执棋者的存在,但是有关于对方的真身目的以及为什么选择自己为棋子都一概不知,并且没有任何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执棋者的线索出现。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自己只会在这个锁套泥潭当中越陷越深,最终彻底失去跳出棋局想办法和那位执棋者站在同一层面的机会。
‘若是告诉我你的目的、并且这个目的和我的利益并不冲突的话,我会选择和你合作也说不定……’
对现状进行的总结完毕之后,原本身为油腻中年却在这几天需要在半分钱没有的情况下自力更生的‘折磨’当中变得瘦了不少也强健了不少的你忍不住苦笑了几声,语气苦涩的喃喃自语道。‘但是你却连自己的目的都不告诉我,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后还什么都不解释,我实在是很难放心随波逐流的被你的谋划驱使着去做各种事情啊,总有种非常不妙、非常难受的感觉……’
‘——说不定,我、以及我深爱的家人就在某天因为你的谋划挂掉了呢?’
说到这里,你顿时重新睁开了眼睛,眼神却并不像是你脸上那样苦涩到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滴出苦水一般的神态,反而好似火焰般在熊熊燃烧着什么——你的求生欲、你的恐惧、你的愤怒、你的不甘、你对自由的追求、你自以为已经不可能再燃起的一腔热血,都在这簇火焰当中熊熊燃烧着,把你的精神映照出如黄金般灿烂闪耀的色彩。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汝可乎?!’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你去死吧。”
一道好似从虚空中凭空传来的声音在你热血沸腾到爆出中二发之后陡然响起,捕捉到这道声音的你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到处打量着四周,眼神中带着极为浓郁的惊悚之色,却还夹杂着些许兴奋——儘管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但你同时却还升起了某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捕捉到敌人真身的最好机会!’
然而四处打量的你却连敌人真身的半点影子都没有找到,四周那陌生的环境当中并没有突然多出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那句与其说是在认真回答问题不如说是在开玩笑的话语就好似小时候网传的那个切巧克力每次都能莫名奇妙的多切出一块整体大小却没有发生变化的动态图那样来的离谱,完全找不到任何有可能是其来源乃至传到物质的东西,仿若是利用了机器猫从口袋中掏出的那些完全把从古至今所有物理学家钉死在棺材当中的神奇道具才把声音传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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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你意识到了某件事。
刚才响起的那句话……貌似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环绕的环绕音,还是音质好到爆炸的那种,根本找不到其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