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冥冥中自有注定,人的一生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无法解释,涉身其中的人们也总是乐于深陷其中不愿自拔。就像张筱,失去母亲让他生活在仇恨的黑暗中度过了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而那些原本属于阳光的日子都被他亲手埋葬在对母亲的思念中。因为恨,性格渐渐扭曲,身体里隐匿的恶魔扼杀了艾尘年轻的梦想。
因为还有对母亲的爱,因为那份爱还能唤起自己内心一点点可怜的良知,苟延残喘之际还不忘带走美丽的艾尘,算是洗涤自己肮脏的灵魂么?或者孤独的张筱只是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罢了,可怜或者可笑,都已不重要,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偷偷的哭泣。
上海市第三看守所,密不透风的围墙内,犯人们防风的时间,阳光捕捉了很久才探寻到那个阴暗的灵魂,正独自坐在操场的一角,痴痴的看着散落在身上的斑驳,呆滞的目光不时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未知是嘲讽自己的疯狂复仇行动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因为这样的下场而感到解脱?
引诱后母,骗其感情,滚落在属于父亲的那个空间,得手将她逼至神经错乱,这样的结局算是圆满完成了自己对死去多年的母亲一个交代,总算是为母亲的死出了一口恶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直坐在地上未动的张筱,伸出一只手,对身上的零星做了一个掸落的动作。
阳光讥讽他这样无谓的动作,微风吹过,那些固执的散落越发显得凌乱了,看着它们在身上不断抖动,张筱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天,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远处的天空中有他思念的人在看着吧……
就像张筱的后母谢云霞,此刻正对着一扇紧闭的窗户不停的敲打,口中大喊:“我是妈妈,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似乎早已迷失了自我。
儿子决然离弃、深爱的男人竟然是丈夫的儿子,诡异的刻录机里那个荒唐的爱情故事,一个个镜头在眼前不断回放、再回放。这样的打击让她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早已换成此刻疯癫憔悴的模样。原本透着精明的眼睛目光空洞,死死盯着窗户一个角落,那里有打扫时被遗忘的灰尘,一只不甘寂寞的蜘蛛在那里织就一张大身体很多倍的网,慢慢的向边缘爬去,那里有无法预知的未来和猎物在守候着吧……
就像还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张筱的父亲,张年旺。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换做白霜满身,那些记忆里美好的肮脏的此刻早已没有重提的意义,面对未来的人生,没有思想的躯体安静的躺着,还有继续追究往昔的必要么?或许此刻,他已经忘了是什么让自己庞大的身躯砰然倒地,或许此刻,他的那片记忆的海洋,只有他与他的灵魂在漂泊,那些令人耻辱令人不安的碎片,就让它们随风逝去吧。
张妈,静静的坐着,看不出悲喜的神情,只是颠来倒去的嘀咕着:老爷,起来吧,老婆子我还会向以前那样伺候着,起来吧,啊……
这些人,这些原本与艾尘毫无关系的人,却在不经意间被一个邪恶的念头链接到一起,似是而非的链接,由一个邪恶念头引发的凄惨故事,一个荒唐至有点可笑的故事,带走了那些纯净的、不纯净的灵魂深处不能言、不能忘的伤与痛。
而艾尘,那个走过了十个春秋的女孩,此刻正作为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安静的靠在那个给予她无限关爱的臂弯里,睡着了。那些能够记起的已经破碎的回忆,再也不会成为桎梏,再也不会钳制彼此的快乐了。一声深情呼唤让彼此的灵魂为爱驻守了十年的光阴,还有什么比这份真情更重要呢?
如果说那些伤痛对艾尘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是上苍的不负责任,而这份爱至骨髓的深情,算是老天开眼给艾尘的一个补偿么?这些事这些爱,这些恨这些痛,冥冥中似乎从来有注定。失去了这些必定会在那里得到一些,如果说得失都是平衡,而对于为了爱为了情或者为了得到钱失去了生命的人,算是失去还是得到?
镜头切换,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艾尘的家近在眼前,田武轻轻摇醒了熟睡的艾尘,前几日丁玲留下的伤害还未完全褪去,有些倦容。
“到了。”田武的声音还似当年艾尘失忆前那般温厚富有磁性。
“真的到了吗?”艾尘的大眼睛装满了迫切的需要,是啊,太久了,太久没有见到养育自己不辞辛苦的双亲,而原本属于彼此的记忆曾经流离失所,所以即将见面就更加显得紧张。
“是啊,你看,有人在列队欢迎你的回归。”田武发现艾尘的手死死箍着自己的胳膊,分明感觉到她的手心出汗了。
车缓缓停下,未等艾尘下车,一双父母早已是泪流满面,颤巍巍的相互搀扶,这些年不断的打击让他们苍老许多。表姐杨晴因为激动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大喊:“艾尘!艾尘!你个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过来让我抱一抱!快过来让我抱一抱。”
“尘啊!你终于肯回来了吗?”
妈妈说话了,当然她问的不止艾尘的身体,她问的还有艾尘的灵魂,属于她自己的思想是否随着身体一起回来了。
“老妈!”
喊了一声老妈,看了看父亲皱纹密布的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头撞进老人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尘爸呆了许久才伸出手轻轻的抱住女儿,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
“姨母……”杨晴抱住尘妈,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决堤。
或许是过去十分钟,又或者时间更长,田武才抱歉的推开那些围观的邻居,带着众人进屋了。身后是唏嘘一片。
父母不愿提及那些还未来得及过问的往昔,只要心爱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那些事还重要吗?两位老人终于止住了悲伤,拿来早已准备好的点心,一会哭一会笑的看着艾尘一口一口吃着、喝着,幸福的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妈!爸!我来了……”一个熟悉而又响亮的男音带着高大的身体一头冲了进来,艾尘张大嘴巴忘记咀嚼,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来人,因为他对着艾尘咧开嘴笑了:“哈哈,艾尘!”尘妈见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田武看看大伙,又看看艾尘,先发制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跑这还认上爸妈了,看来红包没少收啊!”
“去!你这家伙哦,一走那么久,我要不回去我还就真看不见你……额,你们两个!哈哈!艾尘,你怎么还发呆呢?不认识你唐宇哥哥了啊?小心我揍你哦!”
“你揍我看看呢?”
好家伙,这两个好兄弟唱起大戏来,一旁的几位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杨晴假装很恼火的说:“就是就是,艾尘不在家,这小子见天的跑来忽悠他们两个,不晓得是那一天就开始改口叫爸妈了,我当时还晕了好几天呢,艾尘你说这小子该打不?”
“艾尘?你咋还哭上了?别哭啊,我最怕你哭了,真的,你看你,还哭!再哭,我也哭了啊?”杨晴一扭头发现艾尘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忙不迭的去哄,最后自己真的柔柔眼睛要哭了。
“好,我不哭了。”艾尘终于破涕为笑,开口说话了:“杨晴,你好像变漂亮了。”
“杨晴?姨母她叫我杨晴!她叫我杨晴啊!天啊!艾尘,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杨晴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围着艾尘转了几个圈,忽然在众人的笑声中想到什么,停下来板着脸说:“死丫头,你就不能喊我一声阿姐啊?没大没小。”
“嘻嘻,阿姐。”艾尘很乖很快做出回应,两人四目对望过去,泪光背后有多少深情厚谊,只有她们明白,不是么?
“辉哥?对了,辉哥呢?”艾尘的目光扫来扫去始终感觉少了什么,终于发现这行人当中少了在自己生命中有同样重要地位的刘辉、不见了。
“艾尘!”杨晴呆了呆,目光飘到了窗外,艾尘回身看了看一直在身边的田武,将目光跟着探寻了过去,尘妈一旁叹息着说刘辉回了老家……
三个月后,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在上海举行,艾尘穿上洁白的婚纱,结满水粉般粉红色玫瑰的婚纱,长到蔓延身后两米的婚纱,一对漂亮的小朋友,在身后托着那些结满玫瑰的纱,花童不断的向半空撒着金光闪闪的花片,伴随着婚礼进行曲,一步一步将挽着爸爸胳膊的艾尘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新郎,田武面前。
当爸爸将艾尘的小手郑重的送人田武手中,田武紧紧将它握住,深深的吻了下去,周围是几欲沸腾的欢呼……
抬眼去,田武望着眼前迷人的艾尘,无论等待多久,这一生他都会始终如一的守候,这无关乎誓言约定,无关乎任何人或事,只因自己心中所爱,就是艾尘这样的女子,这样足够了,不是么?
看着沸腾的众人,美的眩晕美到极致,曾经的、未来的,无论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漫长的等待中,彼此始终如一的相爱。深呼吸,田武调匀频率,柔声说道:“艾尘,守着你,不后悔,我会用一生,亲吻你,牵着你,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十年时光风车转,善良的艾尘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生涯,那些伤已彻骨,用尽力气也没能忘记的伤,经年中绝代风华逝去,几经花开花落,已然成为可以坦然面对的流年,伤痛?呵呵,就让它们安静的成为过去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