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草地上,半眯着眼,微卷的长发随意散落。空气中氤氲着水汽,睫毛微动,水汽凝在睫毛尖儿上。
在山上的那些年让我养成了观察自然的习惯,对深山里唯一一个人类来说,一草一木、一动一静都是生存的讯息。
微风掠过脸颊,树摇晃着枝桠,小虫子却稳稳地扒在叶面。远处的湖面泛起圈圈漪涟、天上的云朵变幻莫测。但在春日的清晨,我往往是像现在这样享受阳光。
就算后来几经辗转终于回到家中,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我看那朵云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我已经看不见了。身边走过的仆人对我避而不及,但往往还要体现出她们的礼数,微微对着我一欠身,便快速迈着小碎步走了。
我见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挂在半空中了,叶幽兰也要和她那儿子一同过来享受这花园了,便觉得没劲。起身微微拍拭着全白的棉麻制的裙子,却全然拍不干净,青草的汁液已经渗了进去。
我爸经常会觉得我的穿着不符合身份,我就应该跟他的小幽兰和他儿子一样穿得精致得体,只知责备却不细想这都是因为谁。
爸仍旧没有回来,为了避免看到那两人心生烦闷,我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用餐,她也从未叫我上桌吃过,似乎对我的决定很是满意,虽我也不想让她过得那么舒心,但终究不想自己在吃饭时反胃。
正当我收拾桌面时,一个令我又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周,出来一起吃饭吧,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下意识手有些哆嗦,试探性的小心把门打开,说道:“爸又没回来,能有什么好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每次面对她,我就不自觉感到压迫,呼吸都是沉沉的,说话的声音也如蚊虫叫一般。
她露出对我少有的明媚的笑:“来吧,仔细说给你听。”我看着她,一袭幽蓝的丝绸睡袍勾勒出她袅娜的身姿,皮肤保养得精致细腻,脸上抹了些许淡妆完全看不出是三十的人了,仿佛还若少女一般。那一刻我似乎理解我爸离不开她的理由了。
“发什么楞啊,周周,跟我过来吧。”我看她竟如此亲密地唤着我,仿若隔世,又哑然失笑,原来对成年人来说,有些东西不提,她们就以为能遗忘甚至能放下。
我低着头,应声走去。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也未曾没有反抗过,如果有用,也不会是今天这番局面了。
她漠视甚至侮辱我,说我的母亲出轨,包养着小白脸,那时的我还小,我不知这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我爸看我的眼神变了,似乎看到我就看到了我母亲,眼里是困惑和恨意。
林周,结合了父母姓的名字,在一开始是他们爱情最美好的见证。可如今,满目凄凉,我是我爸最耻辱的过往。
“周周啊,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今阳今年考上了你们学校,你们姐弟俩都有出息。”一道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冷漠地看着他们俩,果然,还是让这个弟弟追到学校来了。
我闷声应了。“怎么了,看我来,姐姐不开心吗?”这个小我两岁的弟弟,戏谑地调笑着。
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眉毛微蹙。他继承了爸高挺的轮廓,和他妈细腻的皮肤,一双桃花眼更是好看,眼波流转。嘴唇薄薄的,是淡淡的粉色。旁人看了,指不定以为是谁欺负了谁。
我只觉得没趣,便谁也没搭理得走了。叶幽兰头也没抬一下,优雅地咀嚼着那些精致的食物,再用一方手帕轻拭嘴角。与她刚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对我的离开视若不见。
在此之前,林今阳一直是在贵族学校,而我却被继母安排在离家很远的寄宿学校,当时想着不用见到他们只觉得轻松便没有拒绝,但这让我跟我爸一直分离,但他也默许了继母的做法。想来,是不愿意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