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黑色林肯车缓缓停在了徐氏庄园的门口.

徐宁不等洛伊下车率先推开了车门,雀跃地抱着她的婚纱冲向铁门摁下门铃.

洛伊下车打开另一侧车门,天楸准备迈开脚步,却被颜妍一把拉住了.

“天楸,你就不用送我们进去了.今天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我让比望送你回去.”颜妍淡淡地微笑着,只是不想让天楸和诚亚再次碰面.

天楸回过头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了然于心.他内心微微叹口气,笑容温暖:“那好吧!那我就不进去和伯父打招呼了。你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家里看看,你这个未来女主人看看还要添置一些什么东西,我们也准备准备。”

颜妍默默地点点头:“恩。那我先进去了。”颜妍松开了天楸的手,转身准备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天楸一下子反过来抓住颜妍的手,紧张而急切。颜妍没头没脑地转过头看着他,温柔地问:“怎么了?”

天楸看着她那张温和的脸,觉得陌生而而又遥远。不是因为她的心不在,而是他突然有一种自己的心也在无声远去的感觉。他不安而害怕,如果两个人最后都没有坚守,那么剩下那么漫长的婚姻,又该怎样去延续?

“我爱你!”他重重地说出这三个字,呆板又利索。可只有他知道,他这是在心虚地警告自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深情表述。

颜妍看着他没头没脑的样子愣了一下,这几天的天楸变得有些奇怪。应该是因为徐诚亚的原因吧。想到自己的未婚妻现在还要和前夫同在屋檐下,任何男人都会没有安全感吧。颜妍想到这里,一丝愧疚浮上心头。她扯起一丝安慰的笑容:“好啦!三天以后我就是秦太太了!”她拍拍天楸的手,安抚着。

“我走喽!”颜妍松开了天楸的手,跨下了车。

汽车再次缓缓启动。隔着玻璃窗,天楸看着颜妍那抹陌生落寞的背影,自责而害怕起来。秦天楸,你不是曾经那么坚信你会带给她幸福吗?怎么现在你越来越害怕?你在怕什么?只要全心全意爱她就好了呀。天楸烦躁的靠在汽车后座上。就在汽车即将转弯的时候,他猛地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那抹跳动的身影上。看着她因为得到一件婚纱走路都蹦蹦跳跳的样子,他又不自觉地笑了。汽车终于转过弯,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天楸惊奇地发现自己在那一刻是多想让比望停下车,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那抹跳动的身影是那么不舍?她明明就是个孩子,淘气又不懂事。她不像颜妍,成熟独立知性勇敢。换做任何男人,都会喜欢颜妍的。可是,他却总是忍不住去想徐宁去看徐宁。她在自己面前任性耍脾气却是那样真实踏实。

天楸只感觉内心喧闹无比。而原本紧紧扎根的东西在慢慢被撼动。而那颗坚定不移的心也在慢慢解体,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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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挎着颜妍的手,一手提着她的婚纱,蹦蹦跳跳地走进别墅。

“小姐!沈小姐!”管家恭敬地在门口迎接。他伸出手,想接过徐宁手中的婚纱。

“不许动!”徐宁高声吼了下,在场人都愣了一下。

她灵动的大眼珠左右看了一下,又咯咯地笑起来:“我自己来!别把我的婚纱弄脏了!以后我结婚要穿呢!”她松开颜妍的手,双手将婚纱抱在胸前。

“谁要娶你呀?”一声沉闷的男声传来,充满磁性。徐诚亚正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楼梯口注视着她们。

“哥!”徐宁抱着婚纱,屁颠儿屁颠儿跑到诚亚面前。颜妍则站在了原地,僵住了刚才宠溺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结婚?”诚亚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宁,冷俊的脸上闪烁着怜爱和玩味。

“额…..应该要过那么长时间吧!不过我先把婚纱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忘了!呵呵!”徐宁大笑着说。

“殿下,我先把婚纱拿到楼上放好!”洛伊提着婚纱,低下头沉沉地说。

“我和你一起去。”颜妍拉下了眼眸,一秒钟也不想和诚亚多呆。

说完,她们俩迈开脚步朝楼上走去。经过诚亚身边时,颜妍可以低下了头,回避任何可能的交汇。

“喂!”诚亚也恢复了那张冰山脸,他低低地唤道。

颜妍停下了脚步,将冷漠地背留给了诚亚。

两个人在楼梯口,背对背拥抱。

“爸爸今天早上心脏病犯了,你去看看他。”诚亚冷冷地突出几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知道了。”颜妍也只是干脆地扔下两个字,继续迈开步上楼。

徐宁看着两人异样的表现撅起了小嘴:“哥~你和姐怎么了?吵架了?”

吵架?如果她愿意跟他吵架,诚亚求之不得。她只是希望他从此以后不要去打搅她和天楸的世界。

诚亚没有回答,那张冰山脸变得更加阴郁寒蝉。

徐宁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立马尴尬地笑起来:“哎!哥!咱们不说不开心的事情,我给你看我们今天下去拍的照片!我跟你讲哦!我,颜姐姐和洛伊,我们三个人今天下午都选到婚纱了。你看这照片…”徐宁拿出手机开始龙飞凤舞地跟诚亚讲解她们下午在婚纱店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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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妍上了楼,来到书房门口。她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沈立威森严浑厚的声音:“进来!”

颜妍抿了抿唇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视线逐渐开阔,她看见沈立威坐在大背椅上,面对着窗户,只留下以椅背面向她。

空气中不再是以往推门而进时感受到的那股沉闷与肃穆,大肆来开的窗帘让纽约冬日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进来。在一片光晕中,她能隐约感觉到此刻的沈立威正的心扉充满温暖和感慨。

“爹地。”颜妍轻柔地唤道,她也不忍心将这柔情的时刻打破。

沈立威转过身,双鹰眸却在在瞬间绽放出久违的光芒。朦胧的瞬间,沈立威看着远处的颜妍,有了想哭的冲动。

欣悦…..

他的心中沉沉呼唤出那个在心底埋了27年的名字。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现在又是一片模糊。

“爹地….”颜妍看着沈立威一连串神情,惊恐地唤道。他红着眼眶,嘴角颤动。这是怎么了?

颜妍凝重急切地跑到沈立威身边,蹲下了身。她将双手轻轻搭在沈立威手臂上,想安抚到他疼痛的神经。

“爹地…..我是静妍呀…..”沈立威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陌生而深情。直觉告诉她,他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爹地,你在想什么?”

沈立威怔了怔神,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像她却有着自己的印记。只感觉一股热流涌在了嗓子眼。

他握了握颜妍的手,无语凝咽。

而放在大腿上的一张老照片,滑落了下来。

颜妍冷眸一凝,慢慢伸手从脚边捡起这张照片。她聚焦了视线,看着照片中的女人。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慵懒地垂在胸前。明亮的黑眸充满笑意,笑起来像两轮弯月般皎洁。她裂开了殷红的唇,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两个酒窝镶嵌在精致的脸庞上,白皙中一点深陷的阴影,明亮可爱,轮廓分明。

颜妍惊讶地看着照片,手不知觉中颤抖起来。照片中的女人让她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爹地…..”她惊愕地抬起头,眼中在不自觉中又噙满了泪水。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哪怕是照片。

“静妍….这就是你的母亲…”沈立威颤巍巍地伸手拿过颜妍手中的照片。眼里闪烁着泪光,嘴角却不由地扬了起来。记忆中的她,总是能给他快乐。

“妈咪….”颜妍叹息着,“爹地…妈咪是个什么样的人?”颜妍只知道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妈妈就病死了。对她的一切毫无印象。

“你妈咪….”沈立威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立威!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用担心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你永远都有我!”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宝宝一定要长得像我,然后头脑像你!可是,万一反了怎么办?哈哈!”

“立威,女儿叫静妍好不好!我希望她静美妍捷。像我和你。” 】

沈立威沉浸在回忆里久久不愿自拔,他的脸上却展现这一抹憧憬纯粹的美好。他呆滞住了目光,缓缓抖动干燥的双唇:“你的母亲,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像你一样可爱….”

很美很美…..是呢….她的笑容胜过春日的阳光夜色中的皎月和暗夜中的明珠,是他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美好.

颜妍听着沈立威的描述,也沉沉地陷入了憧憬中。她的母亲,一定是一个很棒的女人。她爱了父亲一辈子,还和他生下了自己。

“妈咪要是知道爹地找到了我一定很开心!”颜妍笑得像个孩子般无邪。她将头伏在沈立威腿上,喃喃自语。

沈立威此时却冷眸一凝,眉宇拼命颤动着。而难言之隐又像是哽在心口的水果糖,酸甜坚硬,让他苦不堪言。

“爹地!等我结婚以后我们抽时间去看看妈妈好不好?”颜妍侧着头,自顾自地说,“我想,我应该把天楸介绍给母亲认识一下。”

沈立威僵硬地突出了一个字:“…….好….”紧接着,他将手放在颜妍头上轻轻抚摸。他的心疼无处蔓延。

“对了爹地!”颜妍一下子蹦了起来,“结婚以后,我还是想继续掌管摩纳哥的事情。”

“为什么?”沈立威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不想让你太劳累了。摩纳哥那边,我会慢慢撤资转向。我想,洛卡.摩根也是时候转型了。”

“那天楸呢?你们才刚结婚又要分开?他的事业都在美国。以后你也应该留在美国生活。”

“我知道。可是公司的事情不能不管呀。先忙两年吧。”颜妍瞥过头,躲开沈立威的目光。

“静妍!”沈立威神色凝重地叫了她一声,“不准任性!”

天!他的语气怎么那么像徐诚亚?颜妍的心咯噔一下,像见鬼了一样。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爹地,居然说自己任性!

她心虚地咬住了唇,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你嫁给天楸就要认真做一个妻子。不准逃避!”

“我哪有?”颜妍放大了嗓门,却掩不住心虚。

“你没有?”沈立威反而压低了声音,挑了一下眉。

“哎呀!不跟你说了!下去吃饭了!”颜妍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夺门而逃。

沈立威听到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又缓缓落下眼帘看着手里的照片。

“欣悦,女儿真的跟你一样任性。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可是她的任性又因为她和你一样善良可爱…欣悦,如果我让女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你会怪我吗?三天后,她就要结婚了。在远方的你,想看她穿婚纱的样子吗?”

“哎…..欣悦….你在哪里….是不是还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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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管家和佣人端来了刚做好的精致牛排。浓郁的香味弥散在饭厅里,勾动着每个人的味蕾。

“快快快!我等不及了!”徐宁舞动着餐布,很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摇摆着自己的身体。但是牛排还在盘内发出滋滋声音,被覆盖在盖子下。

“等一下!”颜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转头示意管家,“把爹地的牛排撤了。换人参粥上来。”

“静妍,不用了!爹地好久没吃牛排了!”沈立威微微一笑。

“你也很久没有犯病了!”颜妍拉长着脸,不留任何情面,“换掉!”

“啊?好可惜啊!不如给我吧!我吃两份!”徐宁的眼睛笑成了弯月,幸灾乐祸的模样。

“一份牛排的热量是155卡,你打算终结你的舞蹈生涯了?”诚亚接过佣人递来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酷酷地说。

“啊?人家好久都没吃家里的牛排了嘛…..”徐宁含着银勺子,委屈地说。

“那就吃吧!反正你也准备嫁人了,不用跳舞了!”颜妍似乎故意在跟诚亚唱反调。

“好呀!还是姐对我好!”徐宁立刻精神充沛地坐起来。

随着盖在的揭开,可口的牛排静静躺在餐盘上,徐宁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然后拿起刀叉开始搏斗厮杀。

“结婚?宁儿要嫁给谁?”沈立威一头雾水的问。

“不知道!”徐宁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牛排,一边没心没肺地回答。

“她呀,今天下午和我一起把婚纱都准备好了。你说她是不是想结婚了?”颜妍将脸凑近沈立威,好心情地说道。

“噢~宁儿今年也不小了,是应该好好找个人了!”沈立威点点头,笑着她的顽皮,“不如,让天楸给她介绍一个华尔街精英?”

徐宁在听到“天楸”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拉下了脸,变得沉闷。她一边狠狠地嚼着牛排,一边碎碎念:“谁要他介绍!”

“那你自己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呀?”颜妍仍旧笑着洗刷她。

“哎呀!让我自己找嘛!我相信缘分的!哥!你帮我说说话呀!”徐宁尴尬地向诚亚求救。

“怎么帮你?你是让我相信一个婚纱都准备好的人不想谈恋爱?”诚亚冷冷地切着牛排,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好吧!我承认我想谈恋爱。”徐宁一下子泄了气,松口道,“换个话题吧!”

“爸爸!我明天要去一趟迈阿密,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来。”诚亚淡漠地通告。

“吱——!”叉子在白瓷盘上划出了刺耳的声音。颜妍凝固在了那里,只觉得背脊一片冰凉。

沈立威和徐宁都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向颜妍。空气中漂浮着满满的惴惴不安。而诚亚则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优雅切着牛排。

“去干嘛?难道是看热火队比赛?”徐宁回过头,脸上浮现着坏笑,“记得帮我要签名哦!我可喜欢热火了!”说完徐宁又咯咯地笑起来。

诚亚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又成篮球迷了?”

“我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看帅哥的机会!”徐宁沾沾自喜地摇着头,“哥~那你会回来参加颜姐姐婚礼吗?”

“机票定好了,那天回国。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诚亚看着餐盘,轻描淡写地说。

迈阿密….回国….公司…..

徐诚亚从此以后的生活将不再与她有关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的将他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心中暗自冷笑着,却是一片麻木,连痛都不痛了。她已经为这份爱情心疼过太多次,恐怕这是全世界最好的麻药了。痛了太多次,就将这份撕心裂肺当成了习惯。可她使劲咬住唇的瞬间,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真的很奇怪,就连水也有停水的时刻,为什么她的那个水龙头每次都拧不紧,只要送那么一点点,就会敏感地渗出好多好/多水。

“诚亚….以后有空来看看爸爸!”沈立威端着碗,看着已经麻木的颜妍,叹息着说。她和她母亲一样,太固执….

“一定会的,爸爸。”诚亚这才抬起头,看着沈立威,微微一笑。

“爸爸?”徐宁嘀咕着重复这个称呼,“哥,你这样叫,不就是说颜姐姐的哥哥了?”她没心没肺地说,可刚一说完就收到了沈立威和诚亚杀人一般的目光,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

轰——

颜妍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哥哥两个字像漫天飞舞的碎片,向自己凶猛的打落过来。而泪水就这样大滴大滴地落在牛排上,昭然若揭。她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眨眼了,眼泪还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颜妍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排山倒海,她用最快的时间做出了反应。

“吃了一身汗,上楼洗个澡。你们慢慢吃。”颜妍立马放下了刀叉,起身走向楼梯。而就在转身的刹那,泪如雨下。是呀,太热了,热到眼睛都流汗了。该去洗个澡,清醒清醒了。

诚亚低下头,没有去看她离开的背影。而刚才那席话,那个决定,他又是经过了多么漫长的挣扎才决定的。他的感受,不会比她好过。

徐宁委屈地看着沈立威和诚亚。他们都低着头,若无其事又异常沉默地吃着饭。她嘟起嘴,皱起了眉头。

“我去看看颜姐姐…..”她失落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毫无食欲。慢慢起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