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的恒温浴室,洒满玫瑰花瓣的奢侈浴池,足够容纳十几个人。
颜妍和徐宁默默地泡在那片火红之中。热气腾腾包围了两人的身体。颜妍将身体埋在热水中,闭上眼睛,她知道正如她说的,一切彻底于事无补了。掬起一捧热水,细细地倒在自己的臂膀上,细水长流而下,顺势滑落,温暖淌过她的肌肤,她终于觉得不再那么冰冷。
徐宁睁大眼,拾起一片片花瓣,好心情地放在唇上吮吸着那股淡淡地迷人香气。玫瑰的香味,是她的最爱。有人说,特别喜爱和羡慕的就是自己缺少的。可能她一直觉得她身体里缺少那份成熟女人的优雅和魅/惑。所以她是那么向往。可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哇~好香啊~好久没泡澡了。突然好想去日本泡温泉啊!”她重重地将手落在水里,溅起一池水花。
颜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理会她。
徐宁转过头看着一脸沉重的颜妍,心中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拂去了那些稚气和兴奋。有些感同身受地体会着此刻颜妍思绪中那些纷繁复杂的纠结。毕竟,她看着他们俩一路走来,毕竟,她也爱过。也深深知道爱别离的滋味。
“姐!听见哥哥要走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希望两姐妹能够敞开心扉。
颜妍还是闭着双眼,但是还是能看见她的睫毛在拼命颤动。那些不知名的水滴分布着她脸上任意一个角落。薄薄的水蒸气浮散在她精致落寞的脸上,让哀愁变得更加动容。
“姐!你明明就不爱秦天楸为什么要骗自己?就算是要做好人,也不能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呀!”徐宁面对颜妍的无动于衷,急切了语气。
颜妍这才缓缓睁开了眼,轻声说道:“他走了也好。”
“可是哥哥从你心里走开了吗?”徐宁看着她悲戚的神情,一语中的。
天,这样正中要害的话,会是从徐宁口中说出?颜妍浑身一怔,不禁抬起了视线,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她的明白在暗处却是这样清晰直白。
颜妍还是努力收起神色,索性转了个身。趴在浴池边缘,乌黑的长发贴在背上,那道隐隐约约的疤痕浮出了水面。她将双手叠在浴缸外,枕着自己的头,微微叹息着。
不管怎样,她在哪里和谁一起。他都不可能走出她的心。她没办法否认。
“宁儿….你想他吗?”她虚弱地问着。她突然想到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曾经谈过恋爱。虽然分手的原因,她始终不知道。
“……谁?”徐宁的徐宁一下子慌乱起来,她其实知道那个他是谁。
“告诉我,你知道的。”颜妍闭着眼,微弱的呼出气息,和浴池里的热气混为一片。
“以前有….现在….没了….”徐宁咬了咬唇,吞吞吐吐地回答,心中还是落寞不已。尽管她已经不爱那个人了,可是他当时的离开,却让她释怀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我不能….”颜妍趴在浴池边缘,喃喃自问,揪心地疼痛与烦躁再次蔓延全身,她感到晕眩和窒闷。她烦躁地转身将整个人都浸入浴池里,红色的花瓣很快淹没了她的头顶。
为什么她不能像她一样忘记?即使时间流逝也洗不去那些浓情蜜意?如果要忘记,她四年前在他出车祸的时候就忘记了。那这样说来,漫长的一生,爱他的回忆都将与她如影随形了?不要…..
徐宁收回了眼眸,呆呆地盯着水中的花瓣。
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亲切又儒雅。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走进了自己的心。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会去想他,观察他。尽管她很明白,他也爱着颜妍。整颗心只装得下颜妍。
“是不是我就没那么可爱呢?所以,他们都不爱我….”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她也期待有一天突然醒来,会有一个温暖期待。她好羡慕身旁的颜妍,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天楸。总在她需要的时候,争前恐后的出现。
其实,她真的不贪心。只要一个,就一个,能够好好疼护她。就够了…
徐宁慢慢转过头,身旁的颜妍还浸在水里,没有了任何反应。
徐宁皱皱眉,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好像有些不对劲。
“颜姐姐…”她试探性的伸手从水底找到了颜妍的身体。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颜姐姐!!”恐惧突然蔓延了徐宁的全身,她害怕地发抖,她大吼着在水里摸到了颜妍的头,她用力将她的头抱出水面,发现她已经昏迷了。
“怎么办怎么办?!”泪水从徐宁的眼眶夺眶而出。她飞快地跑出浴池,匆匆裹了条白色浴巾,冲出了浴室。她猛地打开门,终于在空荡地走廊上看到了诚亚高大挺拔的身影。
“哥哥!快!颜姐姐….快….好害怕….她….然后就晕了….”她哭着奔向诚亚,吓得脸色苍白词不达意。
诚亚看着她裹着浴巾,湿漉漉地站在走廊上泪流满面,只听见“颜姐姐”“晕”这四个字。他一下子疯了一样冲进了浴室。而徐宁还惊魂未定地站在走廊上,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快救救颜姐姐…..”可是,走廊上早就空无一人。冷风吹来,她闻到了爱情的味道,是那么让人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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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已经被吹干,长长的乌黑缠绕在她的脸庞,保护着她。她一脸虚弱连呼吸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颜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片模糊以后又是清晰,可是大脑却暂时性的空白。她的满眼满眸都映着一张帅到让人窒息的脸。他紧蹙着眉,焦急地等待着。当他看到她已经恢复了意识,一个明显的舒展掠过他的眼底。但又在瞬间变得冰冷狂傲。
颜妍定了定神,开始回忆事情的经过。
刚刚….她不是正在和徐宁泡澡吗?怎么会….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神色落在徐诚亚身上,却说不出话。
怎么会躺在床上?他做了什么?这个死变态!
诚亚看着她怒目相视的样子,不屑地从床沿站起来。他俯下身搂起颜妍的身子。
“别碰我!”颜妍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话语扔带着十足的杀伤力。
诚亚完全聪耳不闻,坐在她身边,将她软塌塌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顺手从床头柜上端起准备好的热牛奶,递到颜妍嘴边。
颜妍开始还一脸戒备,却在这杯牛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变得语塞。她看着热气腾腾的牛奶,皱了下眉。想到刚才….她好像觉得很胸闷,然后浸在水里..后来就失去了知觉….难道她昏迷了?她似乎慢慢拼凑起了事情的全部。
她心虚地想伸手接过牛奶,却被徐诚亚闪开了:“我喂你!”他低声地说道,霸道而冷漠。
颜妍没有反抗,只是低下头乖乖的喝下牛奶。他身上古龙水味道夹杂着牛奶的香浓从鼻子里吸入身体,她又开始不自觉迷恋了….
“谢谢…”喝完牛奶,她心虚地说。
“想起来了?”诚亚放下杯子,挑了挑眉。
“恩。徐宁和爹地呢?”她低下头,躲避着诚亚的目光。这个时候,他又在她身边保护了他。这对于她来讲无疑又是强悍的瓦解。
“我让徐宁回房休息了。爸爸今早才犯了心脏病,你认为我敢告诉他吗?”诚亚站起身,将枕头靠在颜妍后背,体贴而强势。
颜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尴尬地扯起一撇自嘲的笑容:“泡太久,缺氧了…”
谁知,这一句看似缓和气氛的话语却像火星一样,燎燃了那冰山下的火种。
诚亚愤懑地一把抓住颜妍的手,低吼着:“沈静妍,你是傻子吗?那么闷的浴室,你还把头浸在水里。你以为你是在练憋气吗?万一徐宁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万一我不是恰巧在走廊怎么办?”他的手抓着她纤细洁白的手腕,泛起了一道道猩红。他眼中的怒火烧成一片,足以燎原。她到底要让他怎么办?她总是那么让他担忧却还要逞强地将他推开。他无法抑制的难受,很抓狂。
他的脸贴得她那么近那么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眨都舍不得眨一下。尽管他抓得她很疼,但是这种疼痛让她觉得踏实。他的热气腾腾从口中钻出,呼在她脸上,是那么温暖。她望尽他的眼底,咖啡色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呆呆地样子。他那头张狂的短发,宽阔的额头还有挺拔的鼻梁。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再次去温习一遍。因为他明天就会离开了。
想到这里,颜妍又觉得寒冷来袭。
一切,终究要结束。
“放手,你弄痛我了。”颜妍低下眼眸,无力地说,尽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难堪。
诚亚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他直起了身子,只感觉心里窒闷地快要呼吸急促。他看着同样冷漠地她,心中觉得荒诞可笑。
他冷漠而又不屑地笑了,内心却像黑夜中的暗礁,空寂一片。
“沈静妍,我会放手!可是,这就是我放手后你过得生活吗?”他轻蔑地笑着,像是要嘲笑她的笨拙和脆弱。可谁又知,除了这样,他又有什么方法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如若以后她再脆弱,能想起自己的这一番话而本能的竖起所有的刺,让自己过得好。也是他最后那一点卑微的心愿了。
正如沈立威所说的一样。他已经感受到自己带给她的压力和挣扎。他的心中也有了答案。
“诚亚….我们和解吧….”颜妍低着头,没头没脑地妥协了。当听到他要离开的时候,想到明天醒来就不能见到他。她真的变得好无助恐惧。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他的争吵中,剩下的时间已经微乎其微了。
诚亚瞬间无所适从。他无法确定这样一句服软的话会是从这只小刺猬嘴里说出来的。他的心忽而一软,该死!又有了想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吻她的冲动。他僵硬地将手揣在兜里,想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点。可是在这只小刺猬面前,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和你再吵架了。我好累….”颜妍还是没有抬起头。委屈和不舍让她变得脆弱不堪,一抬头,她就怕他再也走不了了。
傻瓜….谁在和你吵架呢?难道你不明白你和诚亚之间的爱情争吵原本就是最本质的甜蜜吗?
“那你早点休息吧。”诚亚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既然选择了放手,那他就不想再拖泥带水。
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向门边。他明显感到背后一道落寞哀怨的目光盯着他。他的后背微微一颤,僵硬了。他忽然猛地转过身,看见了她湿成一片的眼眶。他冲过去狠狠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急促地呼吸着。
而她还是享受着这个熊抱,温暖踏实可又参杂着离别的愁绪。他们的心海像是迎来风球,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说过再见以后的勇敢不过只是好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装成离开彼此很无所谓呢?明明就很痛。
“乖,过两天我就回来。好好照顾自己。”诚亚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决定都在她,他不想再给她一点压力。
他轻轻拂去她哭作一团的脸上的泪珠。心疼又温暖。他还是能感受到他在她心中最隐蔽的深处,被保护的很好。
这样,就足够了。